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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五章 殘局
“先生，請如實說，阿夜他情形如何？”回營之後，獨孤冥月便急召了寥星過來，請他為公孫夜看診。
此間並無外人，所以寥星說話也不必再有什麼顧慮，面露惋惜之色︰“聶琛以全部內力自爆，威力巨大，公孫少爺受傷過重，只怕是無力回天了……”
“之前寄生蠱都有辦法治，這內傷竟也沒有辦法嗎？”獨孤冥月的聲音里有一絲不甘。
寥星依舊是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又似乎想到了什麼，緩緩道︰“老朽還有一辦法可以保住公孫少爺的性命，只是，就算能勉強救活，恐怕以後也不會醒來，只是徒有一口氣的軀殼罷了。”
活死人麼？獨孤冥月聞言一怔，若是這般對于公孫夜本人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但對君霏羽來說，也許……多少算是個安慰吧。
“請先生無論如何，務必保住阿夜的性命。”獨孤冥月心中下了決定，躬身向寥星拱了拱手，心想若是羽兒知道好不容易救回來的弟弟又變成這樣子，必然又添一重痛苦，遂又懇切地補充了一句︰“羽兒如今傷重，此事暫時不宜讓她知曉，還請先生代為隱瞞。”
“老朽明白，定當盡力而為。”寥星躬身回禮，然後提筆落墨，寫下為公孫夜治傷的方子。
“冥月，你回來了。”君霏羽這半日都在營帳中待著，並不知曉外面發生的事，直到戰事結束了才得知了獲勝的消息，不覺心情大好，一心盼著獨孤冥月回來報喜，卻久久不見他身影，于是一听簾子響便十分歡喜。
妻子笑得溫柔恬靜，獨孤冥月心頭愈發不忍，若是她得知了阿夜的事，只怕再不會有這樣的笑容了吧，算起來，這一切還是因為自己……
“冥月，你怎麼了？是戰士們損傷比較多嗎？”察覺到獨孤冥月的失神，君霏羽有些訝異，試探著詢問了一句。
“啊，沒什麼，戰爭中難免會有死傷，那些犧牲的將士，會有專人去撫恤家屬……”獨孤冥月因為有心事的緣故，聲音沒什麼起伏，愣了一會兒才勉強笑了一下︰“羽兒，如今你可以安心了，聶琛已經死了，尸身被帶回營中等候發落。”
“死了？”君霏羽愣怔了一瞬，這個與自己糾纏半生，也怨憎了半生的人死了？此時此刻，她心中有大仇得報的快意，卻不知為何，也夾雜了一絲莫名的恐慌，說不清緣由，冥月的態度更讓她確定了這種判斷，卻不敢開口去問。
“大家，都還好麼？”良久，君霏羽听到自己顫抖的聲音問道。
獨孤冥月點了點頭，怕她傷心，沒有把公孫夜的事情告訴她，而是避重就輕回答道︰“你放心，大家都很好，岳父年事已高，先去休息了，其他人在指揮下屬清理戰場，我們不日便班師回京。”
有了獨孤冥月的安慰，君霏羽略微放下心來，頷首道︰“那還好。斷蛇族的其他人呢？”
“我們等肅清斷蛇族的余黨再回京，將此事上報于羽皇，至于聶琛的尸體，還是運回四大城池等候發落吧，此人罪孽深重，不僅與我們有私怨，也是整個天界的罪人，相信羽皇會給天界百姓一個公道的處理結果。”獨孤冥月提起聶琛，便是郁積在心中的恨。
“我想去看看他。”君霏羽輕輕咳了一聲，似乎有些不安。
“誰？”獨孤冥月忽然慌亂，旋即意識到君霏羽說的並不是公孫夜而是聶琛，搖了搖頭道︰“那人一身污穢，別髒了你的眼。”
“不，我要親眼看見他的尸體。”君霏羽這一次卻是沒有听獨孤冥月的話，語氣里帶著不容拒絕的意思。
“也罷。”獨孤冥月深知自己妻子的脾性，便也不與她爭執，扶著君霏羽緩緩走向了看守聶琛的營帳。
一卷草席之上，聶琛靜靜地躺著，臉色呈現出一種沒有生機的灰白色，先前那種詭異的笑容，也已經消失了。
君霏羽看著這具冰冷的尸體，忽然嘆了口氣，記得許多年前，她還是年少之時，也曾與眼前這個人相識相戀，有過美好時光，但她幾乎一度忘記了這段過往，對聶琛所剩下的，也只有不盡的恨意。
事情是怎麼到了如今這一步的呢？君霏羽努力回想，想去追尋過去的點滴，但記憶的閘門卻仿佛被關上，她徒勞地晃了晃腦袋，想不出緣由。
也許，很多事情從一開始就注定是錯的吧，如今，隨著這個人的死亡，一切也算終結了，君霏羽垂下眼簾，跟著獨孤冥月緩緩離去。
大戰雖已結束，軍中卻仍有許多事要處理，因此獨孤冥月並不能由著自己的心意陪在妻子身邊，仍要商議公事，君霏羽一個人在營帳中未免落寞孤寂，也虧得有獨孤熒陪伴身側。
這一日工夫，也不知默兒如今情況如何了，君霏羽傷口一經牽動就疼痛不已，可在這當口，浮現在她心中的卻不是怨恨和委屈，而是對兒子的擔心。
“熒熒，勞你帶我去看看默兒吧。”君霏羽向獨孤熒投去懇切的一眼，掙扎著要下床。
“可是……”獨孤熒神情略有猶豫，她不是不知道，獨孤默眼下已然失了神志，難保不會再度傷害君霏羽。
“無礙的，冥月既已讓人將他捆起，又怎麼會傷得了我？”君霏羽的唇邊浮起一抹苦澀，對于冥月的處理方式她不是很贊同，可眼下除了這個辦法，也的確沒有其他主意了。
獨孤熒聞言忽然說不出話來，只得點了點頭，扶著君霏羽往外走去，還沒進獨孤默的營帳，便听到一陣如同小獸一般的哀鳴聲。
君霏羽幾乎不忍再听，她知道，這是孩子的蠱毒發作了，頓了頓才踏入營帳，只見獨孤默被繩子縛在床上，不安地扭動著身體，神情痛苦不堪，口中發出聲聲哀鳴，那聲音是痛到了極處才會發出的。
“表嫂，你別過去，默兒如今神志不清，不認得你，你別被他抓傷。”獨孤熒疾步上前，及時攔住了君霏羽向床邊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