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墮下的鳳
1）
悶熱的大街，人來人往，待完工的豪宅內尚未能居住，還沒竣工的奇異建築聳立在晉陽一
到處堆滿碎石，空氣中滿是木屑與塵埃，還有夏末結束、初秋開始時的特別氣
一個穿著亂糟糟，毫不講究的人從建築里走了出來，路遇的腳夫、送飯的婦人、掮客，踫見他都要表示恭敬，好像他就是雇
待雇主離開後，他們又毫不客氣地開始議
“這個月都來兩次了吧？之前不是還說不用趕工嗎？”
“這樣裝扮的人，真的是皇親國戚嗎？我妹妹在老街那的酒肆做事，說是見過這位大人好幾次的，回回都是喝得爛醉！”
“听說是這位大人仕途遇阻，被貶受挫官邸還沒建好就被貶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別說了別說了，諸位爭取下個月做完，可別給我出什麼岔”
曾經在幾個月內連續擢升至高位的前任中衛將軍白鳳，在芸芸眾生前亦不過滄海一粟，更何況這是在能人輩出的晉陽，這里永遠都有當紅的貴
想成為真正的傳奇，他注定還要踏上一段充滿血雨腥風的旅
在此之前，一個全新的名諱悄悄取代了“白鳳將軍”從前的光輝事
——風流將軍、老街酒
七夕燈會為女兒梳妝打扮好的貴婦人來到約定的地點，她前些日子同高家的惜君夫人相與過，說是有位合適的青年才俊想和自家千金見一怎料親眼見過後，只道是一個披頭散發，袒胸露乳，整日與酒葫蘆相伴的怪
“那個白鳳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貴婦人用指責的語氣告訴自己女兒︰“之後一定找高家人問個清楚！”
傳聞由此開
這日後，晉陽城的百姓經常能在大街上認出一位酒氣燻燻，放浪形骸的劍
他身上的紫鞘寶劍甚是精致，像是貴族之物，但是它的主人反倒顯得過于突兀了，因為這廝十天半月不洗漱，身上總有一股怪味，樣子也邋遢沒條理，普通人看見自是要躲開，可他卻要大大方方地路過別人面前才舒
在同年的盂蘭盆節當日，他忽然出現在某個大姓家族的祭典上放肆破壞，還偷吃了祭祀的貢
此事徹底讓白鳳聲名狼藉，時人怨聲載道，都說高家出了個瘋癲豎
可是，白鳳卻意外地沒有受到任何實質的懲罰，不過禁足幾日，然後重又出來作亂，他隱隱感覺到了宮里的大人們對自己的縱
與其看見一個志氣磅礡、心懷夢想的政敵，不如看見一個無所事事、游手好閑的紈
久而久之，白鳳儼然成為一個欺行霸市無賴頭
一個月後，宅邸落成，白鳳開始熱衷于組織酒宴，網羅各個階層的人來到自己家聚會，無論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妓女還是鰥夫、藝術家還是官宦子弟、胡人還是漢人，可謂夜夜笙
他酷愛飲酒、擊劍，尋常紈褲喜歡的斗雞、投壺，在他眼里都是些小玩于是白鳳經常在眾人面前表演高超的劍技，尚無敵手，但是他永遠不會厭倦似的，幾乎日日都要與人比
同時，他從來不會掩飾自己對美人的欣賞，就一般人來說，得到美人垂憐是一件天大的快白鳳可不覺得，他對大家說︰“我欣賞美人，不是從一個女人或者床伴的角度去欣賞，比起這些事情，我更願意知道你喝醉之後的丑陋面目，是你年老色衰的可憐模樣——我欣賞的，是美好事物破敗之後的樣子，對我來說，這才是真”
如此跳脫反叛的思想，就連眾多藝術家都不能理解，不過，這倒是吸引了不少年輕懵懂的姑娘前來一探究
數不清的女子投懷送抱想要共度春宵，可最後幾乎全都灰溜溜地逃走
若是你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情，她們大都閃爍其詞，說︰“那是個瘋子，誰要去跟他睡覺誰就去吧，反正我不去！”
由此營造出的神秘感吸引了更多人想去一探究竟，說到底，即便每天身邊來來往往那麼多人，可是這些人全都對白鳳沒有任何了解，他們只知道白鳳願意給他們看見的部
越來越多人認識他的人，越來越多人不知道他的
此外，白鳳還特別喜歡去光顧京城最大的賭坊“黃粱一夢”，每去一次他都要把身上的錢輸光後才會離開，因為皇太子高洋得空時也會匿名光臨此地，並且還會開出天大的賭注用以賭
白鳳和太子就這樣逐漸熟絡了起來，這瘋癲豎子根本不關心自己會輸多少錢，反正有高家人會接濟，他只管享受輸贏的那一刻，喪失所有理智，無論是哭是笑都大喊出來，時常逗得皇太子捧腹大
就這樣過了半年，有一日皇太子奉詔而來宣白鳳進宮覲見，隨後高興地對他說︰“慕容姑娘成功誕下子嗣，父皇、司馬國師還有慕容姑娘自己，大家都在等著你！”
是時白鳳正在與人比武試招，只隨意回問了一句︰“太子殿下，可否容我記下這招式後再去？”
講罷，白鳳重又開始演武，他對著空氣自言自語，就連方才與他過手的小廝都覺得分外詫
“”高洋冷笑一聲，留下聖旨默默離
白鳳舞劍舞得忘乎所以，最後在觥籌交錯之間睡了過
符文濤自比武大會之後便一直以白鳳的貼身護衛自居，實際上他們仍然是互相的朋友，並不是上級下屬的關
見狀如斯，符文濤在酒宴結束，眾人散訖後，單臂將白鳳從睡夢中揪了起來，怒罵道︰“你不是喜歡練劍嗎？看看你這些日子跟一群酒囊飯袋練的劍，可比從前進步分毫？”
話畢，符文濤讓阿郁把龍鳴劍遞過去，自己身無武器，只是一直保持著將要拔劍出鞘的姿勢，殺氣騰
“你要做什麼？”白鳳茫然地問
“用你的劍，刺我，一擊定勝”符文濤依然手無兵刃，僅僅握緊拳頭，白鳳就覺得難以招
“我醉了，打不過”
“你何止是醉了，你荒廢了半年時光！你這個瘋子，慕容小姐在那里等你，你居然視而不見！”話音未落，符文濤重拳擊出，白鳳被打翻在地，昏昏欲
“你懂什麼……我不這樣，早就被他們弄死”
符文濤道︰“我確實不懂，從今往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好自為之吧！”
講罷，符文濤收拾行李帶上阿郁離開了府邸，就此銷聲匿跡了很長一段時
白鳳身邊只剩下俞珂一人在默默守候著，她攥著僅剩下的兩枚銅錢，每每歷經過一次生死之際的事情白鳳都會拿走一枚，直到所有銅錢都被拿走，依照承諾，屆時白鳳再沒有理由留下
她心中仿佛預知到能留在這里的時光也不多
(本章完) <.bisa.，數據和書簽與電腦站同步，無廣告清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