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下了地鐵又轉了一趟公交車,最終風塵僕僕地來到一個老城區。
兩人站在一間典型的石庫門建築前,才開始有點猶豫。
“這?”賀敬歆有些懷疑。
這像古鎮旅游景點一般的建築,可以住人?或者說,里面真住著人?
司 低頭看了看紙上的地址,又抬頭對了對門牌“沒錯。”
“會不會不在家?”賀敬歆有些退縮。
萬一……里面的人說,你倆就是親兄妹,他們豈不是完了?
花了一路才把司 掰回來,這種真相恐怕會讓他逃到天邊去吧。賀敬歆她舍不得啊,哪怕真是親哥哥,她也想他在身邊。
即使像多年前那樣,大家相互知道對方的空間,知道對方此時此刻大約在做著什麼,偶爾听身邊的人提提對方的名字,卻不相互聯系,那也好啊。
司 深深地看了賀敬歆一眼,上前幾步,屈起手指敲了敲木門,發覺木門有些厚重,貌似敲不響。
賀敬歆走到司 隔壁“我見人家電視劇里是這樣敲的。”
賀敬歆握住門上的拉環,上下搖了搖,拉環與金屬的撞擊聲特別清脆,甚至有些尖銳,沖擊到她的耳膜,直痛到心底。
門“吱 ”一聲被打開。
賀敬歆和司 相互看了眼。
開門的是一個漂亮的女子,端莊秀麗,一身白色的長裙,披肩長發零碎地落在肩膀上,眼神清澈、恬淡,看上去很年輕。
乍這麼一看,跟不說話的司 的氣場有點像。
女子左右看了看兩人,微怔。最後目光停留在賀敬歆身上,淡然的眼神出現微瀾,盯著賀敬歆上上下下打量好幾遍。
“你……”女子輕輕一個你字,足以顯出她那空谷一般悠長的聲音。
賀敬歆被她的目光以及行為嚇得有些膽怯,下意識稍稍往司 背後躲了躲。
她沒怕過什麼人,乃至家里那對父母,賀敬歆都可以跟他們對著干。但一個是司𠤖照,一個是眼前這個淡泊得如古畫中走出來的女子,讓她那對事不對人的逃避能力瞬間啟動。
面對許久沒見的人,司 也喊不出那個無比親切的稱呼,一時也有些尷尬,見到賀敬歆躲她,他就干脆上前了半步把她擋在身後。
女子頓時笑得淡若輕煙“進來吧,進來再說。”
這座房子非常古色古香,里面的擺設和裝飾無不顯示著主人的優雅恬淡。簡單的裝飾組合起來,反倒反映出主人的講究。整個房子里充滿著禪意。
“她叫馮蘊怡。”司 在賀敬歆耳邊輕輕地說
“嗯。”賀敬歆瞄了司 一眼,見他臉色還好,輕輕吸了吸鼻子,穩定心神。
她怕什麼?!不就一個人嗎?又不是鬼!
賀敬歆一路觀察周圍的景色,走進大廳又看到青磚牆上掛著的那些照片,大多都是靜物照,看著就能讓人心境安寧和諧。
馮蘊怡給兩人泡了杯茶,示意他們坐下。她就淡淡地掃過司 幾眼,但看向賀敬歆的眼神卻是熾熱的,她能感覺到其中的溫度。
“你叫……賀敬歆?”馮蘊怡的聲音仿佛從空谷中傳來似的。
賀敬歆愣了愣,用手肘撞了司 一下,小聲問“你告訴她的?”
司 也有些愕然,搖搖頭。
馮蘊怡笑“亦琴……唉。”
賀敬歆和司 面面相覷,他們倆的母親,是熟人?听馮蘊怡的語氣,兩人似乎還是好朋友。閨蜜同時喜歡同一個男人的狗血故事?!不會吧?!
賀敬歆有自信,司 此刻的想法是完全和她一致的。
“阿姨,我的名字怎麼了?”賀敬歆見馮蘊怡不再說話,于是主動問。
“你的名字是我起的。”馮蘊怡臉上始終掛著一抹淡雅的笑容。
“啊?”賀敬歆和司 都驚訝。
“真沒想過會有一天,你們兩個一起來這里找我。”馮蘊怡很是感慨的樣子。
賀敬歆和司 面面相覷。他們都想單刀直入地問那個最想知道的答案,但是又不願意那麼快就知道。
賀敬歆絞盡腦汁也無法猜到馮蘊怡會是這樣一個人。像……大家閨秀,那種容貌出眾,內斂仿佛像白梅的暗香似的才女。
似乎與這個時空格格不入,她真是司𠤖照那個大老粗的老婆?或者說是曾經的妻子?難以想象。起碼以賀敬歆和司 的角度來看都難以想象。
賀敬歆對這個女子感覺很奇特,她很少會對誰產生親切感,江心算一個,另外一個就是司家的奶奶。就連司 ,她都沒對他產生過這種親切感。
但她現在就覺得馮蘊怡有點親切,那種她心底里渴望靠近的親切。
真是奇怪,如果在大街上走,遇到這類型的人,賀敬歆百分百相信她會很不屑地掉頭就走。可是馮蘊怡,似乎從骨子里就是這樣一個人,不是造作。
馮蘊怡笑了笑,站起來,進了一個房間,取出一個卷軸,遞給賀敬歆“打開看看。”
賀敬歆接過,但不敢動。
“不要緊的,這是你的東西。”馮蘊怡微笑著看她。
司 彎腰移開眼前的茶杯,賀敬歆把卷軸放在茶幾上,小心翼翼地打開。
這是一幅泛黃的書法字,上面寫著——如若初見,歆羨錦年。邊邊角角處還點綴著粉色的桃花。
賀敬歆一看就喜歡上了這幅字“阿姨,你寫的?”
“嗯。”馮蘊怡听著賀敬歆的稱呼怔了一瞬,接著笑意更盛。
賀敬歆看了看司 ,從司 臉上捕捉到很多情緒,震驚、驚艷、失落、無奈……
“司 ?”賀敬歆叫了他一聲。
司 眼中的復雜瞬間消逝,緩緩地搖搖頭。
“我能問問什麼意思嗎?”賀敬歆問。
馮蘊怡的笑容微微扭曲了一下,瞬間恢復如常。
“如果能與意中人像初次相識的時候那般,美好而淡然,沒有後來的怨恨及埋怨,一切都停留在最初那美滿的年華,那是多值得羨慕。”司 用他特殊而輕盈的嗓音說著,听者像輕紗拂臉。
馮蘊怡給他一個贊賞的笑容。
賀敬歆感覺馮蘊怡對司 有些疏離,就像看待一個朋友一般對待他,根本不像是兩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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