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山澗幽靜，月華如水。<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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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陋的木屋里，封青岩跪坐在油燈前靜靜看書，不時閉上眼楮默記。待到子時，他放下書籍來到膳房，提著鐵壺到山澗取了泉水，放到廳中的火爐上煮。<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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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九歌出來鬧事，他有所猜測。<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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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很有可能是安院主在葬山腳下建書院，並沒有征得九歌的同意，就在它的地盤開山造湖，大興土木。<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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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九歌不高興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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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樣一來，封青岩不免替它擔憂，畢竟書院不是吃素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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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水就煮好，封青岩開始泡茶，茶好後，他倒了兩杯，說︰“會喝茶不？”<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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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中寂靜無聲，只有他一人。<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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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他一笑說︰“九歌，雖然我無法看到你，但是我能感受到你的存在。其實，在我走出葬山時，就知道你一直在暗中跟著我，默默保護著我……”<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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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木屋住了幾天，你就在屋外守了幾天。”<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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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青岩站起來，閉上眼楮在感受，接著睜開眼楮往門外右側看去，一禮道︰“在此，青岩再次謝過。”<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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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藏著的九歌，則被封青岩一禮嚇了一跳，趕緊現身“跪”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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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青岩見到九歌又跪下，抿著唇不知該說什麼好，沉吟片刻便道︰“九歌，來，陪我喝喝茶。”<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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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九歌動了兩下，表示自己不會喝茶。<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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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還沒有化形，封青岩倒是沒有勉強，示意九歌進廳後自己就品嘗起來，說︰“九歌，這兩天書院西側的山崩地裂，草木成林，亭台崩塌，是你干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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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遲疑一下，就動了一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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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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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青岩蹙了蹙眉頭，詢問︰“九歌，安先生是不知道你的存在，還是知道你的存在，卻沒有征求你的同意？又或，純粹是你自己出來玩玩？”<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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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難住九歌，讓它僵住不知道怎麼動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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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青岩嘆了口氣，又說︰“九歌，儒家的力量，大到你無法想象，即使你是葬山之神，恐怕都不是安先生的對手。如果你再鬧下去，恐怕……”<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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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有些擔心書院出手對付九歌，慶幸的是九歌並沒有傷人。<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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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你要切記一點，當人的力量大到一定程度時，神是可以被滅掉的。”封青岩又沉默一陣，看著似有不甘的九歌輕聲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你現在，還很年輕，力量還很小……”<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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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的確有書院不對的地方，是書院有錯在先。不過，安先生只是在葬山下建書院，並沒有大肆破壞葬山的風水龍脈，這對你並沒有什麼影響……”<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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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我的面子上，此事暫且如此，如何？”封青岩問。<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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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一個中年聲音由遠而近。<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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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修，拜見葬山神。”<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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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剛落下，安修就已經跨過夜空，落在木屋前。<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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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對著木屋內的九歌微微一禮，便微笑對封青岩說︰“放心，我並沒有听你們之前說什麼，禮曰︰‘不窺密，不旁狎，不道故舊，不戲色’。”<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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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岩拜見安先生。”<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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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青岩心中一驚，便連忙見禮。<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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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九歌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帶著緊張和害怕看著安修，至于葬山之神和儒教八十一院主，地位誰高誰低就不好說。<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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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聖道天下，儒家鎮壓一切怪力亂神，但是有神位的正神，並不屬于怪力亂神的範圍。<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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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正神，不僅得到儒家的認可，甚至還得到儒教的祭祀。<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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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東君。<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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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君封神于萬物交替、初春發生之地，即周天下之東，上古有七十二王封禪于此，稱被譽為天下第一山的東山。<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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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東山上，有夏後登天留下的腳印，商帝悟道殘留的夢境，人王平定天下的血書，以及諸子追本溯源的碎片。<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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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王言︰東山安，四海皆安！<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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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山不僅是天下第一，亦是群山之長，萬岳獨尊！且，坐落于禮義之邦的魯國，與儒教的二十七書山遙遙相望。<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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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君地位崇尊，位同教主。<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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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九歌是遠遠比不得東君，畢竟是剛剛誕生的小小山神而已。<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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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封青岩離開茶幾，來到門外，道︰“先生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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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修點點頭就走到廳中，微笑對著九歌說︰“修，沒有經過的你的許可，就貿然在葬山下建書院，倒是修之過，敬請見諒。”<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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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連忙退了兩步，畢竟是儒教的大人物。<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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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可放心，書院不會大肆破壞葬山，更不會截斷葬山的風水脈絡……”<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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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青岩靜站一側，並沒有說話，但心中卻松口氣。<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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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葬山是九歌的地盤，但是在聖道天下，哪不是聖道的地盤？安修作為儒教八十一院主之一，親自前來承認有過錯，已經給足九歌面子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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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其他院主或大人物，恐怕有可能出手鎮壓，甚至是直接滅掉。<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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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山神與大山融為一體，並沒有那麼容易被滅掉。<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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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況還是十分少見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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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正神，大家可以相安無事，甚至是相得益彰。<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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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雖是山中之神，但治理山川需知禮義廉恥，這乃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乃滅亡，國是如此，山亦如此。”安修見九歌不言就溫和說著，“若是想求學，亦可來書院。”<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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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封青岩卻听出告誡的意思。<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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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還沒有化形，恐怕還不能說話，我倒是知道一個辦法，可讓你在短時間內化形。”<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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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修似乎想到什麼就說。<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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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九歌不禁“眼”前一亮，有些期待看著安修。<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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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中建一廟即可。”安修說。<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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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動了一下，就看向封青岩，封青岩一下明白過來，說︰“安先生，九歌說以後不會再阻止書院建造，但絕對不能破壞葬山的風水脈絡。”<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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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可放心。”<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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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修正色說，接著對封青岩言︰“過些日子，書院就要開山門收徒了，可是準備好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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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青岩面容微僵，自己還在認字階段，如何準備？<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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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書院，或是開啟文宮，或是過九德之門，或是善于君藝，或是通讀諸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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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修停下，沉吟一下說︰“不急，慢慢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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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岩知道，謝過先生。”<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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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青岩拱手道謝。<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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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修笑了笑，對九歌點點頭就離開木屋，消失在夜色中。<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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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