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宮內。
封青岩靜靜看著彼岸花。
彼岸花並沒有動來動去,一直指向西方,說明兩大“禁忌”都在同一個方向。
但是不是苦陀天。
封青岩現在還無法確定,有可能是苦陀天與葬山之間呢?天壁山高處不勝寒,陡峭險絕,便是很好的藏身之處。
倘若兩大禁忌都在周天下,或者在周天下附近。
這是不是說明禁忌已經學精了?
封青岩並不知道它們是何時出世,但是現在都沒有禁忌出世的消息,說明禁忌十分克制,沒有像血後那般肆無忌憚。
真的學乖了。
說得直白一點,就是怕了。
片刻後。
封青岩走出葬宮,站在宮門前,打量著青甲和相柳,道︰“汝等現在藏身于何處?”
青甲依然不動,只是冷冷注視。
“你有病吧?”
那個蛇頭盯著封青岩道,滿臉看白痴般的表情。
“還請府君見諒,不要與它一般見識,它有病,腦子有問題。”主蛇頭連忙道,滿臉討好的樣子。
“你現在藏身何處?”
封青岩看著主蛇頭道。
“這個,這個能不說嗎?”
主蛇頭陪笑道,滿臉期待的樣子,只是蛇笑十分 人。
封青岩笑了一下,道︰“這個隨意。”
“真的可以不說?”主蛇頭反而有些不踏實,心里怕怕的,道︰“府君,真的不用說?那、那我就不說了。”
“你有病吧?”
那蛇頭對著主蛇頭鄙視道。
“別插嘴,滾一邊去。”
主蛇頭十分不悅對那蛇頭道。
若不是此時不太適宜,它真想把那蛇頭滅了。
“你有病吧?”
蛇頭再次鄙視道。
主蛇頭裝作沒有听到般,還是滿臉討好看著封青岩,樣子十分諂媚。
封青岩沒有再理會它們,轉身走出葬宮地界。
“你有病吧?”
在封青岩離開後,主蛇頭就沖著那蛇頭吼道,“你想找死,不要拉上我,你知不知道他是誰?”
那蛇頭看到主蛇頭怒氣沖沖,一副要吞掉它的樣子,頓時就老實下來。
“下次你再敢作聲,看老娘不撕碎你的嘴?”
主蛇頭吼道。
那蛇頭縮起脖子,一副不敢惹的樣子,但依然滿臉鄙視的表情。
“沒事別瞎逼逼,吃你的土去。”
主蛇頭怒火不已。
“這里哪有土?都窮死了。”
那蛇頭縮著脖子道。
“我是說這里?”主蛇頭原本就要平息怒火,再次暴發出來,吼道︰“倘若被那人找到我,你就死定了。”
“這能有什麼辦法?”
那蛇頭道。
“哼!你是不是想氣死我,自己好上位?”
主蛇頭依然怒氣沖沖,此刻正在思索著躲避的辦法,但是片刻後就絕望了。
這個天下雖大,但是根本無它藏身之地。
“真的?”
那蛇頭一喜道。
“滾!”
主蛇頭怒喝,道︰“我死了,你亦活不了,還想上位?”
“那可不一定,有朝一日”
那蛇頭小聲道。
“你說什麼?”
主蛇頭冷眼問道,渾身彌漫著殺意。
“我說,我有病”
那蛇頭只好道。
“哼,早就該治了。”
主蛇頭道。
相柳蛇身盤旋,長著九頭,喜吃山土,所到之處,盡成澤國,氣味惡心,苦澀難聞,且有劇毒。
相柳九頭有九色,為黑、白、赤、橙、黃、綠、青、藍、紫。
黑蛇頭為主蛇頭,位于九蛇頭的中間,且是其他八蛇頭的三倍大。總是說“你有病吧”的蛇頭,則是白蛇頭,在九蛇頭排第二。
所以它總想上位。
封青岩離開葬山,便回到虛聖府。
第二日一早,便去書院後殿拜見老師,道︰“老師,我游歷東海里,取了一些龍吟石。”
“運氣不錯。”
安修笑道。
“還行吧。”
封青岩笑了一下,便道︰“青岩想把一半的龍吟石,交給書院來安排,或許可分割出一些龍吟硯,獎勵給書院出色的學子。”
“這麼說,你取到的龍吟石不少啊。”
安修有些驚訝道。
“這里有些小,還請老師到後院。”
封青岩道,便朝後院走去。
安修聞言更加驚訝,看了看後殿的廳子,這還小?不過,他沒有多言,便跟著往後院走去。
封青岩找了一塊空地,就取出三丈大的龍吟石。
當龍吟石出現時,安修微微張著嘴巴,久久沒有說話。他心中頗為震驚,三丈大的龍吟石,他真的沒有听說過
此刻龍吟之音滾滾,又有群龍騰空飛舞。
“老師,我打算將龍吟石一分為二,一半為書院所有,另一半便給虛聖府掌管。”
封青岩道。
“這龍吟石為你所有,你想怎麼處置,老師自然不會說什麼。”安修回神過來道,“不過,你能夠想到書院,老師心里還是很高興,很開心。”
“那就這樣。”
封青岩笑道,此刻凝出君子劍,往龍吟石一劍劈落。
噗!
龍吟石一分為二。
而上空的群龍亦一分為二,化為兩群霧龍騰空飛舞。
雖然龍吟石堅硬無比,但只是相對而已,還是擋不住封青岩的君子劍。
“三丈方正的龍吟石,千年罕見!”
東樓晦來到後院,見到龍吟石時亦驚嘆不已。
封青岩連忙見禮,接著收好一半龍吟石,再與老師商討書院如何管理龍吟石後,便回到虛聖府。
此刻他並不方便,帶著影書、東宮瀾和西禾小娘子去游玩,便請了幾位書院的女學子陪同。
而府外,前來拜訪的文人學子絡繹不絕。
封青岩見了一些文人後,便走出虛聖府來到悟道樹下,他看了看猶如華蓋般的悟道樹,便在樹下盤坐下來。
在悟道樹外,有不少文人學子。
此刻見到封聖再次坐在悟道樹下,都有些好奇起來,難道封聖要再次悟道?
“封聖這是要再次悟道?”
有學子好奇問。
畢竟封聖在悟道樹下悟道,對于他們來,已經是一個傳說了。
“這很有可能。”
有文人帶著些期待道。
封聖不僅名滿天下,還充滿傳奇色彩,誰不想親眼見證一下封聖悟道?
這可以說是一大盛事。
“傳言封聖在悟道樹下悟道時,只悟出一節聖曲招魂,並不是完整的招魂,現在很有可能要悟出完整的招魂”
還有琴者無比期待道。
“要悟出完整的招魂,這恐怕有些難吧。”
“雖然十分困難,但不是沒有可能,或許封聖真能悟出完整招魂呢?”
在眾人議論紛紛時,便吸引越來越多的目光。
不久後,不少書院的學子和亳城的文人都听說,皆有些忍不住跑來圍觀。
半個時辰後。
書院的教諭、教習都忍不住關注起來。
隨著時間的過去,就連安修和東樓晦都有些好奇起來,難道青岩真要再悟聖曲招魂?
不過說到最為興奮和激動,則是書院的琴社以及亳城的琴者。
倘若封聖能夠悟出完整的聖曲招魂,必定可為天下琴者造福
眨眼間,便數個時辰過去。
天色漸漸黑了。
封青岩還是坐在悟道樹下一動不動。
原本坐在悟道樹下的文人學子,都十分識趣真身離開,退出十丈外。
其實他們的猜測並沒有錯,封青岩的確是想從天地間,聆听完整的招魂。
因為他需要完整的招魂。
天黑了,封青岩亦睜開眼楮,微微抬頭看著天宇,道︰“招魂並沒有真正失傳,而是以某種吾等不知的形式,一直存在于天地之間”
當他的聲音一出時,悟道樹外的琴者則有些激動起來。
封聖果然要悟出完整的聖曲招魂!
“肅靜!”
“肅靜!”
有書院的教習在維持秩序,以免驚擾到封青岩悟道。
眾人立即壓低聲音。
封青岩凝視一陣天宇,便再次閉上眼楮。
在他閉上眼楮後,他耳邊的聲音漸漸消失,天地開始變得一片寧靜。
猶如死寂般。
而在此時。
眾人看到封青岩的身邊,一株株花草從草地下鑽出,緩緩綻放出絢麗的花朵。而身後的悟道樹,變得更加茂盛了,似乎化為真正的華蓋,為他遮日擋雨
“果然是悟道了。”
不少文人驚嘆道,心中頗有些震驚。
“這是悟道之花?”
書院的學子好奇道,雖然他們一直有听說過,卻沒有親眼見過。
“不錯,這正是悟道之花”
有書院教諭點頭道。
不過數息間。
眾人便感受到頭頂的黑夜,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倘若此時是白天,則是逆轉乾坤。
顛倒晝夜。
但是封青岩選擇好時間,以免引起世間驚慌,所以在黑夜悟道。
雖然絕大部分的文人學子都看不出,只是覺得黑夜變得有些不同而已,但是像安修、東樓晦等文人,又豈會看不出來?
不過此刻,他們倒是沒有絲毫擔心,反而是有些驚嘆。
不久後。
一個令人靈魂顫動的聲音驀然響起,似乎是天地所生般,彌漫神秘的氣息。它似琴聲,卻又不是琴聲,令人的靈魂不斷跳動,似乎蘊藏著未知的偉力,又似乎在呼喚著什麼
眾琴者立時激動。
這聖曲招魂,這是聖曲招魂!
但是令他們意外的是,封青岩身前並沒有琴,且亦沒有彈奏,何來的琴音?
他們可是听說。
封聖第一次悟出聖曲招魂時,可是用琴彈奏出來的。
這時便連書院的教諭、教習都有些驚訝,難道封聖的境界已經到了,不需用琴的地步?
琴音由心生?
心即琴?
但是。
這不是傳說嗎?
“听說封聖早已經證得琴君之位。”
一名教諭想了想道。
“雖然封聖已證得琴君之位,但是琴君亦做不到,琴音由心生吧?”有教諭搖搖頭,道︰“且,琴音由心生,只是傳說,只是最理想,最完美的境界”
此刻。
安修和東樓晦亦走出大殿,在殿前觀望著。
“青岩真是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
安修苦笑一下。
這個弟子的存在,真是越來越顯得老師的無能。但是,他喜歡這種感覺,他希望所有的弟子,都能夠如青岩般。
“你也差不多。”
東樓晦瞥了一眼安修道。
其實,他現在都有些看不透了,雖然安修只是文相境,但是誰相信安修只是文相境的實力,那便是天下最在的傻子。
他覺得安修早就可以晉封為大儒,但是一直在壓制。
他想不明白在壓制什麼。
而且,在這幾年的朝夕相處中,他覺得安修的見識,根本就不遜于他。
有不少的地方,還遠遠強過他。
安修只是笑了一下,沒有說話,此刻,晉國也應該快要崩了。看似強大無比的晉國,在這幾年中,早就被掏空了
嗚嗚——
在那如絲如縷的神秘琴音下,多了一個個悲哀的哭泣聲。
片刻後,眾人便見到四周的黑暗中,浮現一個個淡淡的虛影,似乎正是這些虛影在哭泣。
隨著時間的過去。
悲哀哭泣更多了,密密麻麻一大片。
還有無數的亡魂從黑暗中浮現,欲要掙扎出來
此刻封青岩在靜靜聆听,那一個古老而悲哀的吟唱,它似乎穿越無盡時空,在他的靈魂深處響起。
“湛湛江水兮,上有楓。目極千里兮,傷春心。魂去歸來兮,哀我九州”
在此刻,封青岩心神一震,不是哀我大商嗎?
何時變成哀我九州?
難道是因自己夢回太古的緣故?
但是不知為何,他心中卻更加悲哀了。
他靜坐不動,眼角流出兩滴淚水,神情有著深深的哀傷。此時,他猶如見到九州般
他還似乎看到了,十萬不死軍士踏著高歌出征,第十三天帝死後在怒吼,天皇化身天意布局萬古
無數畫面在眼前閃現,可惜模糊無比,根本無法看清。
但是他感受到無言的悲壯,無言的悲哀,無言的絕望,以及流不盡的血與淚。
當然,還有最後的那一絲希冀,那一縷希望。
九州在何處?
此刻封青岩不禁大笑起來,笑聲中有些悲哀,讓悟道樹外的眾人,皆是有些疑惑起來。而且,他們似乎亦被封青岩的悲哀所感染,心中漸漸生出莫名的悲哀。
原來自己一直在九州中
身在九州,卻問九州在何?
這是何等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