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常見她譏諷鄙薄,含焉還是頭一回見她如此鄭重反駁過誰。一瞬間要慌,垂頭間記起甦夫人說做賬最要緊就是信。
真的要信,假的格外要信。自個兒不信,旁人如何信。
況這句並非就是假,她素難听見這般有道理的話,天下女子不就該偏幫女子嗎?至少此話也能為薛凌當日救她做了個最好的注解。
她記得的,薛凌一開始,明明就,不想救自己。這世間女子苦楚,原該是女兒家更能感同身受些。
含焉鼓足勇氣,抬頭直愣愣看著薛凌,雖有些閃躲,到底還是堅定問“如何如何就不對了。”
倒是薛凌先移開目光,不似往日咄咄逼人。溫聲道“倒也不是此句不對,只是不那麼盡然而已。”
院中飛鳥撲稜稜過,抖落大片瓊瑤。薛凌偏頭目光移過去,終于知道京中的雪和平城有何處不同。
京中再冷,總還是有些飛鳥走獸在。大雪封山之際,她仍能看見二三麻雀在枝頭來回蹦跳。
平城不同,平城一下雪,惟余茫茫,白的絕對。
她回轉頭看著含焉輕笑,幾乎是頭一回記起平城十二三年里,薛弋寒寥寥數次的溫柔樣子。
終歸自己是個姑娘家,也曾問過男女之別。大抵薛弋寒覺得在此事上確有虧欠,所以耐心給的很足。
她把這份耐心從回憶里帶出來,換取這段日子里絕無僅有的平和,很像齊清猗勸齊清霏,對著含焉道“我當日會救你,並不是因為你是個女兒身。
我父親曾教我,將授命之日,則忘其家。臨軍約束,則忘其親。援𡓨@募保 蟯 瀋懟 br />
身家親眷皆可忘。男女之分,又算得了什麼。要緊的,是記得自己肩頭責任和此生心正。
我不喜歡甦夫人說的那句話。若女兒家就該幫著女兒家,那商人婦就該幫著商人婦,士大夫就該一心向著士大夫。
若男女可分,那一切不同皆可分。行當階級,三六九等。人人都有個分明,人人便不會為異類說話。
我希望,便是女兒家,也該有幫扶天下的正心。急人之所急,難人之所難。苦楚人皆有之,雖著相不同,根源無非就是求告無門,求助無路。
我知你流落胡地艱難,可你也瞧見了,當年之事,可有男女老幼之別。若你他日真能安身立命,保得一人,便是一人。保得一城,便是一城,說什麼學成之後要幫著女兒身。
那日,你便是男子我亦不會眼睜睜看你做刀下亡魂。
只是事態緊急,你也瞧見了,馬只有三匹。倉皇之間,我免不了要為難。事後念及,常有自愧。幸而”
薛凌撇開臉,輕聲道“可惜我未學得我父親心境之萬一,看不透人間疾苦。所以沒曾想你孤身上路凶險,實在對不住。”
含焉嘴角抽動,哽咽著道“不是那樣,我已經已經對你感激涕零”
她話不成句,薛凌站起頷首,轉身走得幾步,掀開帷幔,緩緩出了口氣。後頭含焉掩面,淚水從指縫里滲出,指甲上金箔沾水即脫,露出原本的淺粉色。
雖素淡了些,但比金銀看著有暖意。
她一時悲慟不能自忍,不知前頭薛凌負手而立,對著滿院風雪盟誓一般,默默道“願我得開天門,重鑄人路。”
陶弘之說的對,她哪是原諒旁人,她就是原諒自個兒。
申時初含焉回了甦府,這數日熱鬧終于散盡。薛凌吹了半下午風,晚間賴在寢房榻上不願挪身。
逸白過來報了隱佛寺那頭的事,說是盧榮葦今日已定罪,過些日子就砍了。隱佛寺的禿頭死里逃生,一門心思想見見自己救命恩人,問薛凌允還是不允。
拓跋銑交由江府去處理,隱佛寺這頭她哪敢見啊。笑說壑園人那麼多,隨便拉一個見見不就成了,怎麼盡將挑子往自己肩頭堆,累也累死了。
她抱著個軟枕,魂牽夢縈“雪這麼大,好像回了平城一般。”
日子一晃就這麼過去十天半月,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