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袍笏(七十七)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嗑南瓜子 本章︰袍笏(七十七)

    <b></b>                  星光散盡,紅日初升,丫鬟伺候理了朝服,御史謝瑜尤覺不夠端正,對著銅鏡自顧整了整衣袖。轉身抬腳要往金鑾殿去,外頭婆子家丁沖進來好幾個,鼻涕眼淚流到胸口,一聲“老爺”沒喊完,當即隱沒于齊人高的鮮血中。

    謝瑜後退一步,人靠在銅鏡上,重重喘了兩口氣,才看清來人赫然是,深宮里的衛尉徐意。此人雖屬御林衛其列,卻只負責皇帝一人安危,此刻出現在謝宅,還就地殺人,不知是何道理。

    地上婆子嗓門里還有輕微咕隆聲,徐意垂刀在身側,腳上靴子一片暗紅,一只手伸出來,抓著的金牌亦是血水 里啪啦往下滴,不知是已經染了多少人命在上頭。

    分明,剛才這屋里還是天涼好個秋。

    不等謝瑜問話,徐意冷道“謝大人,請你跟我走一趟”。話音未落即揚了手,身後跟著的人直接上前架起謝瑜往外拖,顯然沒有絲毫要請的意思。

    謝瑜既驚且急,木偶一般讓人架著走,直到出了內廳,才勉強站直回看,屋里頭珠璣玉碎,錦繡成灰。再往前,夫人小妾跪了一地。

    皇帝這是要,動手了?

    不該這麼快,不該這麼快啊,寧城那邊霍家少爺有十萬眾兵馬在手,怎麼會這麼快?他看領口扣子是最喜歡的那一枚明珠造就,還在熠熠生光。

    按著與雨諫的對話,今日胡人馬踏平城的消息應該傳到京中來,他特為此衣冠齊楚,好與霍家里應外合,挾制帝王。

    怎麼會,這麼快?

    怎麼會,這麼絕?

    徐意這番動作,完全就是肯定謝府再無翻身的可能。謝瑜扭動肩膀大力掙扎了兩下,驚恐道“你怎敢,你敢”

    “霍雲䉪死了”。徐意低頭輕聲道,聲音之微渺,在一片鬼哭狼嚎里,只有謝瑜一人听見。他再次怔住,心中所想不自覺喃喃于口,是一句“怎麼會”。

    “大人早謀生路”,徐意補了一句,轉而抬頭沖著里頭吆喝,但說的是些什麼謝瑜

    听不出來,他看著四面八方人亦有嘴唇開合,更多的是手起刀落。好像動作被放的格外慢,那些血肉橫飛看的分外清楚。

    大梁這麼多年,即便是罪臣,也不過是押入大牢,審後問斬,家眷或死或活再說,像這樣不行捉拿,直接就地格殺的,無非是反抗舉動,御林衛才會殺人。

    可徐意根本就沒讀過只言片語的聖旨,而府里下人也未曾有過半分不敬之舉,多是跪地求饒。少有兩三奔走躲避的,也遠遠到不了被亂刀砍死的下場。

    難以置信的並非謝瑜一人,京中眾家,與霍家有輕微牽扯的在這一早盡數下獄。金鑾殿上噤若寒蟬,太監點卯,發現人數少了三分之一有多,霍家這些年盤根錯節,見微知著。

    徐意一路押送謝瑜到天牢深處,以他與霍準的關系,是為重犯,免了與旁人關在一處。多年芙蓉帳暖,突而換了一身粗麻囚衣被扔到破草堆里,他連一句冤枉都喊不出來。

    反正,他也不冤枉。

    倒是徐意沒及時走,一句“我要核查一下牢里安危”支開了眾人,這才道“謝大人認了吧。”

    謝瑜抬頭,恍若瞬間白發橫生,無風自動,將蒼老二字涂了滿臉。或然他早已白頭,知天命的歲月啊。只是往日玉冠壓頂,玲瓏生輝,哪能讓人看到底下雪鬢霜鬟。

    “我不認什麼”?他嗤笑著問,笑的是徐意浪費唇舌。都這樣了,他認與不認又何妨,輪的到徐意在此小人得志。

    謝瑜復垂下頭去,繼而“  ”之聲響徹牢房。好在天牢里嬉笑怒罵由人,獄卒什麼牛鬼蛇神沒見過,所以沒人過來看看謝瑜是不是瘋了。

    徐意摸著腰間刀柄,彎腰輕聲道“我勸大人,皇帝叫你認什麼,你就認什麼。皇帝不讓你認什麼,你就不認什麼。我可保你家後人性命兩條,保女不保男,大人想清楚,掉腦袋之前,我會再來一趟。大人認得好,今日就一言為定,大人認不好,死之前怕是要先看著他們為妓為娼。”

    他退回身子,猶恐交代的不夠透徹,鄭重道“霍雲䉪已死,寧城易主沈元州,大人認了吧”,說罷關上牢門落了鎖,走出天牢深處,才自言自語道“我都認了。”

    清洗還在繼續,京中全程戒嚴,幾條主街皆被勒令閉戶,窗戶門縫里只能瞅見御林衛橫沖直撞,老弱婦孺哭聲一片。當年魏栄登基時,依稀還沒這個架勢。

    早朝散的甚快,太監拖著聲音將霍家罪狀宣讀完畢,今奸相已伏法,天子開言納諫,凡有本奏,百無禁忌,而後退朝,單獨邀了兵戶兩部去書房,說是為了胡人南下一事。

    眾人皆听出皇帝的意思是霍家已經完了,你們有的沒的只管往霍家身上扣鍋即可。但這並不足以震懾文武,真正讓百官膽寒的,還是霍雲䉪已經死在寧城,首級不日就會進京。

    這位天子上任三年,確然手腕非常,能在黃霍兩家夾擊之下艱難扶了個沈家起來。但誰也沒想到,皇帝穩在宮中,千里之外的霍雲䉪死的不明不白,而且沈元州當即就到了寧城。

    再看紛紛回來復命的御林衛部署,細心之人不難發現,魏栄所點之將,皆是往日與霍雲翝淵源頗深之人。越親近,則捉拿的官員也越重要。

    首先將這些人全部分散開來,其次既讓其與霍家官黨自相殘殺,又留個把柄在手,如果發現誰用不得,只需以放走朝廷欽犯的名義將其斬殺即可,連與霍家勾結的證據都用不著花心思去找。

    而其中徐意首當其沖。

    雨諫回京時,曾當著朝臣面說有人前往寧城挑唆霍雲䉪君臣失和,被霍將軍掛于城頭示眾,那人身上就帶著這塊牌子,是深宮禁衛的東西,以此暗喻那人熟知皇帝事務。

    魏栄亦知這說辭大抵是霍雲䉪自己拿牌子出來賊喊做賊,但當時他有意試探徐意此人,便將此事交由徐意去查,目前還沒個結果,但時日尚短,也怪罪不得。

    衛尉徐意是宮里老人,既未與哪家公然結群,卻也非魏栄一手栽培。但他又找不到什麼理由拉此人下馬,正好借此事讓其塵埃落定,是故魏栄指了徐意前來捉拿謝家。

    倒不是徐意與霍家有什麼情深似海,更多的是以此為據將其調離宮中,宮內禁衛權暫時易手給魏栄的心腹林饢。以謝瑜的地位,要徐意帶人去捉拿,倒算是名正言順。而對魏栄而言,徐意此人究竟如何,就看他如何辦這樁差事了。

    恩威並施,帝王謀略,徐意焉能不知,所以他許了謝瑜兩條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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