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余甘(九十一)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嗑南瓜子 本章︰余甘(九十一)

    雖是頗有遺憾,卻容不得她遲疑太久。李阿牛進了宮,即直直往御書房而去。魏栄昨晚宿在宮里,底下人原是報過與給霍雲婉知道的,只是她早不在意這破事,一日日的懶得听,一朝想注意著點,居然習慣成自然任由宮女嘟囔了一聲,隨著就去了。

    不過量來也沒去哪宮娘娘處,魏栄不樂意見她,卻又不想丟了帝後情深的名兒,想起還有些可憐。若非雪娘子解解燃眉之急,霍雲婉都恐他憋出毛病。

    江府也並不需要她留意魏栄動向,前腳著人將李阿牛一送進宮,另一頭,小宮女的盒子就抱到了霍雲婉面前,水汪汪的往外透著濕氣。說是“相府池子里得了第一簍早秋的菱角,嫩得跟剛出鍋的豆腐似的,交代早早送來給娘娘嘗個鮮。”

    霍雲婉笑笑接了來掀開,果然是油紙墊著半盒菱角米,白生生的跟碎玉般晶瑩動人。她早間還未用膳,捏了一顆丟嘴里,瞬間唇齒生津。對著小宮女道“皇上可去早朝了?派個人去候著,等散朝了請他早些過來。”

    自從雪娘子有孕後,魏栄分明已是好久未曾在霍雲婉處歇過,偏底下人還邀功道“早知娘娘要這般吩咐,奴婢已經差人去了”。言罷走到旁處,撿了妝匣出來道“娘娘近幾日太過素淨了些,皇上忙于胡人的事兒不便過來也就罷了,今日既是要去請,不若畫個時興妝樣,免得叫些自以為是的人猖狂。”

    霍雲婉又塞了兩粒在嘴里,對于宮女逾矩也並不斥責。也就這麼一會了,且由得她去。後宮置喙政務原是大忌,唯長春宮不同。

    魏栄不來長春宮的理由,無非就是忙。天子能忙什麼事兒,自然只能是忙于政務。為了這話听起來像模像樣,干脆將最近羯族與鮮卑之事長春宮講的風風雨雨,有意傳與外人知。反正,干政這種黑鍋由來不是他背。

    宮女不識里頭緣由,只當是說出來能討霍雲婉歡心。皇帝雖今日稍許冷落宮里,但朝廷大事都不避諱娘娘,這份恩寵,就是宮里雪娘子懷孕了又能怎麼著?

    她說的刁蠻,手上已撿了好幾樣富貴釵環要往霍雲婉頭上比劃。霍雲婉伸手阻了,又轉頭瞧著那小宮女嗤嗤笑了一會。這人從進宮就跟著她,雖心思活絡了些,到底沒做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小宮女被霍雲婉毫無來由的笑激了一身雞皮疙瘩,手上捏著釵環,試探道“娘娘。”

    霍雲婉揮了揮手,示意她稍安,仍是慣常溫和模樣,笑道“無妨,以後這些話,還是少說。給有心人听了去,連累一大家子。”

    那宮女瞬間恢復原樣,看似告罪,實則撒嬌道“我也就是在娘娘面前說說,哪敢在別人”

    霍雲婉抬手打斷她說話,指著她抓著的幾支釵道“這些你都收起來,賞了你了,這就去管事處領個文書,就說被本宮打發了,出宮去吧,現在就走。”

    宮女猶在驚鄂,她又指了指一旁擱著的妝匣道“一並拿了去,外頭跟里頭差不了多少去,當銀子時多叫幾個家人陪同。你若不走,就退下,休要問個不休,本宮再醒醒神,你且退吧”。在對著不甚相關的人,她比薛凌更沒耐心,說罷便閉了眼,用手支著頭在桌沿處靠著等消息。

    可惜那宮女並沒有膽子能覺得霍雲婉是在說真話,只當她心緒不佳,趕緊將手上東西收回匣子里放回原地,輕手退到了屋外,想著去交代交代院里的人今兒都注意著些。

    她走了不消片刻,被遣去請魏栄的小宮女就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回來復命,還沒喘勻就對著霍雲婉道“娘娘,今日罷朝了,不知是出了什麼大事。”

    霍雲婉睜眼一躍而起,成了。

    那宮女驚訝的盯著霍雲婉,她跑的如此之快,原是要回來讓霍雲婉早早備些差點吃食去書房慰問一二,免得被別宮妃嬪搶了鮮,但皇後的反應,完全不是她該有的模樣。

    她已沒機會知道原因,霍雲婉一聲“出去”,再見到皇後,霍雲婉已是一身甦府,釵環盡退,赤足立于門前。

    長春宮到御書房,這一路,自是人盡側目。好在她走的快,快到魏栄還沒讓李阿牛退下好仰天長笑,他的皇後就已經跪在了書房門外。

    這般快,快到他真的要憋出毛病,怎麼著也得給他留個空檔笑兩聲吧。

    但霍雲婉這麼大的陣仗,還沒出長春宮門,就已經有宮人腳下生風要來告與魏栄知。可惜書房門關的嚴嚴實實,守著的御林衛說是近門三尺之內,殺無赦。那宮人當是不敢拿項上人頭開玩笑,只能再借陣風回去,跟在霍雲婉身後跪著求她回去。

    她怎麼會回去?

    她幾十年沒這麼拼命奔跑過,腳下微塵于她都是泥沼,絆住了她,她恨不能瞬移到魏栄面前。

    听得門外聲聲喊“皇上”,魏栄實在很難繼續在李阿牛面前正襟危坐,只道“愛卿稍後”,說罷起身往門外走。他到底沒忍住,一離開李阿牛視線內,嘴角即咧到了耳根。

    門一開,卻又成了那副威嚴帝王相。

    他在台階上負手,居高臨下,痛心疾首瞧著霍雲婉,道“皇後所謂何來?”

    好些宮女還在拉扯霍雲婉,想將她扶起來,旁邊圍著群太監滴溜亂轉。听得魏栄問話,不約而同齊齊停了下來,驚的都往了將霍雲婉手松開。

    皇帝登基這麼些年,人前人後,對皇後說話都是疼愛敬重兼有,柔情與威嚴並濟,哪里是像今天這般,跟審犯人似的?

    霍雲婉也渾似呆住,轉眼珠淚漣漣,猛甩開宮女的手,磕頭在地,連連叩首喊道“皇上,妾父糊涂”。

    她用膝蓋疾走了幾步,到了台階下,伸手要去拉魏栄衣角。五六步的距離,又哪里夠得到,試了好幾下仍不得,額角又重重磕在石稜處。宮人要再沖上來扶,魏栄一揚手止住人群,飛快的沖下來,親自將霍雲婉抱起,道“傳御醫,備轎輦將皇後送回宮。”

    他心急火燎的去揉霍雲婉額頭處,手指觸到又唯恐弄痛她般霎時收回來,反復幾次才輕覆上去。霍雲婉兀自掙扎不休,哭喊“妾萬死不得辭。”

    轎輦不能憑空出現在此,自然大家都得等著。魏栄將人放下來,又是往常口吻,道“有事晚些再說。”

    霍雲婉再次跪倒在地“妾不敢晚,妾父死罪,霍家死罪,妾求皇上”,“雲婉”,魏栄大喝一聲,止住她話頭,又對眾宮人道“都滾遠些。”

    底下就等這句話,誰樂意擱這听這要命事兒?待眾人退出好些,魏栄彎腰將霍雲婉扶起,小心翼翼攬在懷里,似在柔聲安撫。

    “皇後的消息很靈嘛,那你怎麼不知道,霍準腦袋都被人切下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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