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雲溪微垂星眸,白皙的指尖輕扣著扶手,似乎也想到了這一層。
皇後殯天本該是西楚皇朝一等一的大事,可眼下喪鐘都未敲響,確實不對勁,想來皇上是刻意封閉了消息,不想讓東宮知曉?
她靈眸微動,覺得太子該是要倒霉了!
“軍隊被轉移,想想也正常,畢竟這批私軍的真正主人不是太子,而是墨青崖,以墨青崖縝密的心思,怎麼可能不多留一手準備!”她突然開口嘆道。
在外邦帝都藏私軍可不是小事,訓練這麼久可不是為了被抓的,那樣高深的陣法都能被設計出來,想必退路也不止一條,只是一萬人不是小數目,那樣龐大的隊伍,在短期內會被轉移到哪里?
“他的確是做了萬全準備,而且御林軍京郊附近已經全面排查過了,根本沒有其他出口!俗話說得好,最危險的地方也是做安全的地方,興許這出口就在京中某地不過是現在盤查會驚擾民心,動不得!”
洛雲溪一听,立刻凝眉。
其實她也覺得出口就在京中,墨青崖便是料準了皇上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派人大規模在帝都搜索,才敢將出口設在最危險的地方。
“京中還有什麼地方能藏匿這麼多人?”
明驍笑笑,肯定地搖了搖頭,“沒有!所以這也是皇伯伯擔心的原因!”
“那你說如果出口在京中,軍隊會被藏在哪里?”洛雲溪挑挑眉梢,見他不慌不忙的模樣,又偏頭問了一句。
“目標太大不可能不引人矚目,只有一個方法,就是化整為零,你想想,萬名士兵分散,若是再卸下鎧甲潛在皇城中,那會出現什麼情況?”明驍略軒了劍眉,看向那緘默沉思的小人兒。
“能有什麼情況?士兵卸甲,便與城中的百姓無異,帝都本就人口眾多,多出一萬人也看不出什麼,不過這一萬士兵橫空出現在京都,該是沒有固定居所,如若他們不出京城,那京都的酒樓店設該是會被擠得很滿,住店之人必會增多,甚至供不應求!”洛雲溪道。
“你說的不錯,可是,昨夜並沒有出現這個情況!”明驍唇角翹了翹。
洛雲溪眉頭鎖得更深,“沒有?那就是大軍連夜出城了?”
“據城門守衛回報,從昨夜開始,出城的人不是很多!”明驍把玩著手中玉扳指,漫不經心的說道。
洛雲溪聳了聳肩膀,笑道,“那就奇了,難道一萬余的士兵還能憑空消失不成!”
“按理說是不應該,可是人就是不見了,你說皇上該不該大怒?”明驍笑容淡薄,“這個時候,宮中御林軍的人手該是平日的兩倍還多,畢竟皇伯伯也怕有人借機闖宮!”
洛雲溪眯了眯眼想了想,又道“那宮中出了這等大事,怎麼明子擅卻還在休沐?而且,今日見他輕松愜意,倒像什麼都不知曉的樣子?”
明驍輕哼聲,“皇後殯天的消息後宮已經傳遍了,你覺得鳳貴妃可能會不知曉嗎?她知曉,她的兒子又豈會不知!”他抬眸看她,“若說明子擅今日的輕松愜意,也算是他聰明的地方,該進則進,該退則退,越是這個時候,皇伯伯越心存芥蒂,讓他在此時休沐就是在試探他,若是他連這關都過不了,那皇位還如何坐得!”
洛雲溪不置可否,淡淡一笑,眼神中掠過一絲絲嘲意,“做個皇家子弟還真是不容易!”
“自然不易,如果是個人都能登上皇位,那等庸碌之才不得將國家敗得干淨!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可不是隨便說說的!”明驍道。
洛雲溪嗤聲以對,她倒是不在乎明子擅的心思,只是依舊琢磨著那一萬私軍的去處,若這些人是太子的也就罷了,憑太子的那份謀略還不足為拒,可若是墨青崖的便不同了,太子想要的不過是皇位而已,而墨青崖卻是要侵佔整個西楚。
她眉目深鎖,雖說對于皇城的是非,她一直想出于旁觀者的態度,可自己的出身和生活環境卻不允許她將自己置之度外!她洛氏一家世代忠良,父親更是為國征戰,遠在戍外護國,她,作為洛家的兒女,怎可與國家危難于不顧呢!
“京師軍隊和虎威大營都被調走了,眼下上京可別出了什麼亂子才好!”
“亂不亂就要看太子是否能甘心棄位了!”明驍望著她,姿態懶散,黑眸卻映射出寒光,“他現在若是肯放棄執念,不愁尋不到活路,畢竟皇後已經殯天,即使皇伯伯對皇後怨言再重,總歸不會在牽涉到太子身上,畢竟他是嫡長子!但反之,如若在這個時候,明子唯還敢不識時務的一再造次,那誰也幫不了他!”
洛雲溪輕聲一笑,反駁道,“哈,東宮現在都被御林軍包圍了,太子就算想要造次,也沒有機會啊!更何況,他雖然不算聰明,但也不是傻子,一個自知罪孽深重的人,會在這個時候觸動龍鱗?到底有多愚蠢!”
明驍轉眸,隔著氤氳的霧氣看著那人幽亮的瞳仁,面露頑意,“這麼說可就不對了!身在局中不知局,只因心中利害欲!你能看懂的,被幽禁的明子唯卻未必會懂,再者說看似看護得如銅牆鐵壁的東宮也不過如此,如果明子唯想辦法脫身,也不會完全沒有機會!”
“你是說皇上之所以將太子幽禁起來,不問話也不處置,其實也是在試探他?”洛雲溪問。
“當然了,”明驍啜了一口茶,笑道,“皇宮本就是人情淡薄的地方,待在里面,每一步都可能是至親之人所設的陷阱,一步走錯滿盤皆輸,但死棋中又不免出現轉機,且看當事人怎麼利用了!”
洛雲溪瞅了那人一眼,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可憐了太子,自小生活在宮中,謹小慎微的揣摩聖心,到頭來卻還沒你一個人外人琢磨的清楚,真是可悲!”
明驍笑笑,正想說什麼,便听聞堂外有侍女走入腳步聲。
“小姐,世子,夫人在膳堂備好了膳食,派奴婢請兩位主子入席!”
“好,我們這就過去!”明驍笑容燦燦,也沒擺上世子的架子,一句話便引得那小婢女一陣臉紅。
洛雲溪一邊暗自腹誹自家丫鬟沒出息,一邊笑著將人揮退,隨後冷言冷語的對著那人嗔道,“你瞧瞧,連我們府上的丫鬟看你的眼光都不一樣呢,看來,你確實是長得一張犯桃花的臉!”
明驍只是勾唇,已然從圈椅上起身,透著白光的錦袍順著筆直的身形垂落,瀟灑之中自有清貴之氣。
“再犯桃花也比不得某人!能讓尊貴的太子一再地猶豫地想斬斷殺機,又能讓眼下最炙熱的三皇子親自牽下馬,嘖嘖嘖,這份榮幸可著整個上京去找,能有幾人!”
洛雲溪笑容僵了僵,她今日才發現這個看似懶懶散散的人,其實還是蠻記仇的,一些小細節你以為以他疏狂的本性,是注意不到的,但實際上你錯了,他不但能注意到,還統統記在腦子里,就等著有一日翻出來作為你數落他時的反駁證據,何其‘陰險’!
“可惜啊,讓太子一再猶豫,還是動了殺機;三皇子的手舉起半晌也並沒能牽上!你說的這人是真桃花還是假桃花?”狡黠的女子無辜地眨了眨眼,靈巧答道。
明驍咬了咬牙,手一勾,將那笑得明艷的女子撈過來,“怎麼?你還覺得遺憾了?”
洛雲溪抬眸一笑,在頭頂上方那雙黑眸中尋到自己的影子,“我可沒這麼說,這不是就事論事嗎!而且你對太子和三皇子的態度…”也不是很好嗎!
“哈,這態度已經不錯了,下次再有這種事,你看我還會不會給他們留情面!”明驍肆意一笑,也不再等她回答,牽起那小人兒的手,向膳房走去。
膳房早已布好了飯餐,洛夫人大老遠見兩人牽手走來,面上一喜,殷殷招呼兩人坐下。
三人正在飯桌上侃侃,突听皇宮的方向傳來喪鐘聲響。
正在談笑的幾人均是一怔,還未開口,便見門外大總管匆忙跑進,一頭扎在地上,“夫人,驍世子,小姐,宮內剛剛傳來的消息,皇,皇後殯天了…”
——
喪鐘過後,滿城皆寂。
唯有幾輛富麗的馬車從四面八方向皇宮的方向趕。
明驍和洛雲溪也乘著鎮國公府的馬車行在寂靜的街道上,從方向看目的地也是那座巍峨的宮殿。
午後,天色黯淡下來,蒼穹上日光淡薄,一團黑雲壓在頭頂,風急欲雪。
洛雲溪挑簾向車廂外望了一眼,縮了縮脖子,緊了緊身上的輕裘,看向身側那人,“皇宮這個時候傳出皇後殯天的消息,你怎麼看?”
明驍斜倚著車壁,無所謂地攤攤手,“聖心難測,我怎麼清楚皇上怎麼想!”
“那你進宮想做什麼?”洛雲溪疑惑看著他,又問。
他不是不想將回京的消息告知皇上嗎?怎麼听到皇後殯天的消息又沉不住氣了。
“我擔心這個時候傳出消息,東宮那邊可能會有動作!”明驍眸子略微一沉。
洛雲溪抿抿唇,不再說話。
馬車不急不緩的向皇宮行駛。
皇宮門口剛好听著寧親王府的車駕,一身藏青蟒袍的寧親王匆匆從車駕上下來,原本想疾步入宮,但見到鎮國公府的馬車後,步伐還是停了停。
鎮國公和洛家公子這個時候都去了北域邊關,鎮國公府的馬車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車簾掀開,一身銀白錦袍的明驍從車上跳下來,他下車後看也不看旁處,兩臂一伸,去接車上的女子。
洛雲溪一身素衣白裙,未著任何裝飾,就連頭上的珠釵都已然去掉,可那黝黑的瞳仁風致娟然。
她眸中隱隱含笑,抬手扶住車下伸來的手臂,縱身一躍,靈巧跳下,素華無紋的一群隨著移動緩緩輕移,靈動出塵。
明驍未等她雙腳著地,就把那小身子穩穩抱住。
那小人兒眉眼一挑,將他推開,唇角卻帶著淡淡笑意,那一笑傾國傾城,仿佛連壓頂的黑雲都顯得不是那般壓抑了。
寧親王看得有些失神,甚至忘了去喚站在不遠的兒子。
“明驍!這里可是皇宮門口,你最好安分些!”洛雲溪黛眉一挑,主動與那人拉開了距離,目光卻還是盯著那張俊顏沒有移開。
“皇宮門口怎麼了,我有聖旨在,誰還管得著我和自家媳婦親…”
明驍話還沒說完,就被洛雲溪堵住嘴巴,“世子爺,這個時候您還是安生點吧…可別忘了你是為什麼而來的!”
明驍咯咯一笑,瞅著那對璀璨的明眸,雙手在小人兒腰間一收,剛張張口要說些什麼,便听到旁邊一聲微肅兒熟悉的輕喝。
“驍兒!”
明驍被這道突發的喊聲叫得一愣,不用回頭也知道這聲音的來源。
他也是奇了,這皇宮門前的地板還沒站熱,竟在這兒遇到父親,這是到底是撞了多大的好運!
“爹,您怎麼也來了?”
他回過身懶懶喚了一聲,極不情願的縮回手,倒不是因為他懼怕父親,不過是擔心洛雲溪羞赧。
洛雲溪也向寧親王的方向望去,她面色不改,向寧親王的方向迎了幾步,福身施了一禮,親切稱呼,“伯父…”
見到這準兒媳,寧親王繃著的臉色松了松,雙手一架兩肘,將洛雲溪身子托起。
“好孩子,快起來,哪有這麼多禮數!”
這些年他一直為了兩個兒子勞神,倒是一直盼著能有個女兒,此時見到這般乖巧漂亮的準兒媳,心中也歡喜的緊。
“雲溪謝過伯父!”洛雲溪抬了抬唇角,清靈說道。
這時,明驍慢慢悠悠的從後面走過來,一把攬住洛雲溪的肩膀,說出一句令所有人驚訝的話來。
“還叫什麼伯父,不改口叫爹嗎?”
洛雲溪愣住,下一刻便耳根子通紅,若不是當著寧親王的面,她定要狠狠擂上那人一拳,欺負人沒夠是不是?
不過今日還好有人會替她‘做主’,她再次抬眸,早已換上略顯無措的神色,微微清嗓,看向寧親王。
“說的什麼混賬話!”寧親王果然雙眉揪了揪,沖著那副俊顏便是一通吼,“你自己成日胡鬧也就罷了,連人家女兒家的聲譽都不顧了?這還沒成親呢,還知不知道男女大防!”
明驍自是听著王爺的吼聲長大的,只是,這聲音威嚴不假,但對他卻沒有威懾力,垂首听著也就是了,具體說了些什麼他還真沒听進耳朵,只是一個勁兒的盯著那表情得意的小人兒看。
寧親王吼了半晌,見兒子也不哼聲,也不看自己,心中當然更氣,“還有,你是何時回來的?出使麓央的兩位大臣還沒回來,你怎麼倒先跑回來了,將出使外邦的事宜也當做兒戲?”
他嘴上吼著,目光卻早已將兒子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個遍,見他一切安然,才放心下來,這些時日,得知麓央戰亂,天曉得他有多麼擔心。
“爹,您要是覺得見到我不順眼,兒子這就在您消失,您就當沒見過我,沒見過我!”明驍笑吟吟的對著寧親王打哈哈,他早已料到父親見到自己會大吼一通,當然也懶得解釋,只是現在可不是听罵的時候,他還有正事要做。
洛雲溪咬牙才憋住笑,有個這樣的兒子,寧親王還真是夠辛苦了…
“你站住!”寧親王皺皺眉,剛要將兒子攔下。
宮門突然爆出一聲大吼,“快…快看,看那!皇宮里起了好大的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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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皇帝御筆親封的一品郡主,也是無人敢娶的望門寡婦。
他是雙目失明的貴族嫡子,也是地獄歸來的穆小侯爺。
盛千歡︰“你叫什麼?”
“在下慕景行。”
盛千歡哽咽︰“夫君?”
“郡主怕是認錯人了。”
盛千歡傾身一吻,“現在還認錯人了嗎?”
某人面色微紅,卻一本正經道,“再親一下,就沒認錯了。”
盛千歡︰“……”
【男主重生,女主穿越,雙潔雙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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