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冥露重霜風號，</p>
聲悲色慘侵征袍。</p>
據鞍顧名思義盼度沙磧，</p>
縱橫白骨余殘燒。</p>
月光中，一道身影孤立于天地間，菱角分明的俊臉流露著悵惘。</p>
張月醴不太懂得詩句中的含義，卻能讀懂背影中的落寞！</p>
紅唇輕咬，旋即，緩緩上前。</p>
葉孤城並沒有側目，他的目光，一直就焦聚在那一堆堆尸骸上。</p>
月色下，尸骸堆並沒有白天的焦黑恐怖，反而是一層神秘的銀白色！</p>
靜謐、安詳！</p>
只有葉孤城知道，隱藏在這股平靜下的血腥！他甚至還能感受到散發在草原里那股令人作嘔的氣息！</p>
“大戰在即，你為何不睡？”張月醴從來都不是一個善感的人！可是，此刻，她竟破天荒感到一絲絲異樣的情緒。</p>
“張月醴，我最近一直在想，如果，我當初不去土蠻部落，我們是不是依然無憂無慮生活在各自的世界里！沒有戰爭，沒有煩惱！”這個念頭，葉孤城最近總是呈現在腦海里！他甚至開始懷疑，他來到這個時代，帶來的永遠只有殺戮！</p>
“生逢亂世，人命本就如同草芥，不想被踐踏，只有踐踏他人！即便沒有你，也會有其他人，或許，如果沒有你，我族也如同黑山族般，成為北蠻之地一片塵土！這，就是我們的宿命！”</p>
“宿命？”葉孤城嘟喃一句，驟然，迷茫的眼神漸清，沉聲道:“不！這不是我們的命運！如果是，我也必將它篡改！我命由我不由天！”</p>
張月醴怔怔盯著眼前身影，再次感受到瘦弱身軀下的強大氣勢，即便是冰冷的鎧甲，也無法掩蓋！</p>
難道，這就是來自天神的力量！</p>
翌日。</p>
葉孤城繼續率軍南下，目標竟是黑山族五萬大軍。</p>
對此，眾將不解，按他們想法，此刻不宜和黑山族正面交鋒，應該趁聖火教吸引對方大軍火力，快速攻佔黑木崖才是上策。</p>
當然，這種想法自葉孤城當初執意南下就產生過，只是出于信任和服從，眾將並沒有提出異議，可如今，行軍策略明顯不妥，他們不得不出聲提醒。</p>
然而，葉孤城並不理會眾將的建議，依舊我行我素，對于原因，僅僅說了句‘服從軍令’。</p>
不過，張月醴顯然不好打發，至少，她不弄明白之前，寢食難安！</p>
這天，趁著大軍休整，將葉孤城拉到一旁。</p>
“哎！張大小姐。。。”</p>
“叫我張月醴，要我說多少遍？”</p>
。。。。。。</p>
“好吧！張月醴，你就不能學學其他將領嗎？什麼事都要打破砂鍋問到底！”葉孤城很是無奈。</p>
張月醴不知道砂鍋是什麼東西，不過，她還是冷冷回應道:“不能。”</p>
這話說的。。。也太直接了吧！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留！</p>
葉孤城苦笑一下，想了想，緩緩道:“好吧！那我就告訴你好了，省的沒完沒了！”</p>
張月醴聞言一振，不過，並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盯著對方。</p>
葉孤城看著眼前這雙璀璨的美目，心中不自覺微微一跳，輕咳一聲，避開視線道:“你還記得在孤島，那群被赦免歸降的附屬部落嗎？”</p>
“自然記得。”張月醴不明白葉孤城的意思。</p>
“里面有一個人，叫安董新，安踏族人，其實，安踏族人也很可憐，戰亂中，族人四散，死的死，降的降，有的還被充當奴隸！安董新就是原本奴隸中的一名，因表現出色，被破格提拔充當士兵。”</p>
張月醴有些發懵，不過還是耐著性子听下去。</p>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軍若想贏得這場戰爭，必須要先掌握敵人情況，安董新雖是附屬部落一名普通族兵，不過為人機智，又有膽魄！所以，在孤島時，我故意對外宣布他逃亡，暗地里讓他先去黑山族假傳消息，再借機混入聖火教。”</p>
“什麼？”張月醴這一下真急了，怒斥道:“葉孤城，你怎麼能信任一名敵軍叛兵，還是卑賤的附屬族兵？你是怎麼想的？”</p>
難怪當初出現逃兵後，葉孤城還一意維護降兵！那段時間，全島戒嚴，顯然不是為了防備再次出現逃兵，而是為了不讓消息外泄，以便安董新完成任務！</p>
“附屬族兵怎麼了？”葉孤城最反感這種尊卑觀點，雖然知道張月醴是受到風氣影響，可心里仍然不舒服！當即，沉聲道:“張月醴，希望你記住，人與人之間是平等的，沒有誰生來就比誰尊貴，想要別人尊重你，必須要先學會尊重別人。”</p>
這是一個生活在文明社會人人都懂的道理，可對于冷兵器時代的人而言，卻是叛經離道！</p>
張月醴並不是第一次見識過葉孤城的怪異言論，心中雖然不忿，罕見沒有反駁。</p>
葉孤城見張月醴听進去，滿意一笑，緩緩繼續說:“事實證明，我的猜測沒有錯！聖火教居心叵測，打著聯盟的幌子，暗地里想要利用我們消耗黑山族大軍兵力，而他們好借機一路北上，先奪孤島，在形成合圍之勢，等我軍和黑山族兩敗俱傷，一舉殲滅。”</p>
“這是安董新說的？”張月醴眉頭微微一蹙，她終于知道當初葉孤城為什麼行軍緩慢，而後，在孤島騎兵到來後又加快速度，顯然是在等待情報！只是，這個情報的可信度有多高，她沒有把握！</p>
“不錯！”葉孤城給予肯定。</p>
“葉孤城，你有沒有想過，安董新故意詐降，其意是為了我軍和聖火教互相猜疑兩敗俱傷？別忘記了，聖火教是以天神的名義和我族聯盟立誓，怎麼可能違背誓言？”</p>
“聖火教不信奉天神！他們只信奉聖火。”葉孤城看著張月醴吃驚的神情，淡然道:“這個我已經得到證實！因為聖火教不久前曾秘密率領一萬騎兵意圖偷襲孤島，辛虧安董新提前告知並設伏，將完顏暉率領的一萬騎兵盡殲。”</p>
“即便聖火教心生異志，也不能完全信任安董新，別忘了，如果他是詐降，也非常樂意告知並幫助我們消滅聖火教，比起我軍，聖火教對黑山族的威脅更大。”張月醴雖然直性子，但也深知人心難測，至少，她絕不會輕率信任一名敵軍叛兵。</p>
“當然！你的顧慮我也早就想到了！所以，我既啟用安董新，也在防備安董新，直到我們成功拿下蛇谷，我才相信他！如果他真是詐降，黑山族必定知道我們真正的兵力，蛇谷守軍不可能貿然出擊，沿途更不可能沒有受到敵軍大部隊阻擊。”說到這里，葉孤城突然面色古怪，緩緩轉移話題道:“張月醴，還記得當初提醒你，黑山族想要偷襲土蠻部落的密信嗎？”</p>
“當然記得。”張月醴又是一呆。</p>
“我想，我已經知道是誰在幫助我們了！”</p>
“是誰？”張月醴確實非常好奇。</p>
“白曉天！黑山族的謀士！”葉孤城輕嘆一聲，接著說:“白曉天是坨族人，于十年前被黑山族滅族，白曉天僥幸逃過一劫，此後，想方設法進入黑山族，明面上為其出謀獻策，實際上就是要滅了黑山族報仇雪恨！”</p>
“難怪！”張月醴終于知道當初為何有人偷偷送密信給她。</p>
“不僅如此！之前怒風峽谷聖火教之所以沒有追擊我們，也是此人的功勞！”葉孤城緩緩講述起關于白曉天的一切所作所為。</p>
“所以，我軍攻打黑山族這般順利，也有白曉天的功勞？”張月醴的神情變得很怪異。</p>
“不錯！安董新再次潛伏聖火教，也是白曉天的計劃，白曉天深知完顏烈猜忌完顏暉，讓安董新以完顏暉叛亂為由，令聖火教進入內亂，加上黑山族大舉反擊，此戰過後，聖火教短時間內怕是很難恢復元氣了！”葉孤城真的佩服白曉天的謀略。</p>
當然，對于白曉天的狠辣，也是感到心悸，如此人物，若是敵人，當真可怕！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對方的動機，不過，眼下形勢明顯對他更有利，應該是真心相助。</p>
“所以，我們南下的目的，就是想要等黑山族和聖火教兩敗俱傷，一舉徹底殲滅黑山族？”張月醴不由感到興奮。</p>
“不錯！黑木崖固然重要，但只要黑山族主力還在，即便失去黑木崖也能東山再起，想要永止刀戈，只有一舉殲滅其族。”</p>
“這麼說，軒轅上將軍突然離去，就是為了前往孤島調兵？”張月醴終于明白為何南下時軒轅無極突然受命離去。</p>
“不錯！這場戰爭打的夠久了，是時候結束了！”說到這里，葉孤城神情一肅，沉聲道:“張月醴，此事絕密，我知告知你一人，千萬不可外泄。”</p>
張月醴心中一甜，自然應諾。</p>
其實，葉孤城還有一點沒說，他不僅派軒轅無極前往孤島調兵，更在得知聖火教有異心後，派傳令兵馬不停蹄前往新城調兵，按時間計算，新城援軍估計快到孤島了！</p>
黑夜，總是來的特別快！終極大戰，也即將拉開帷幕，如今萬事俱備，只待東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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