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天地。”
末神峰上，葉雲盤坐在于此，在他身旁空無一人，在他身前，則是有著黑壓壓的一片人影，全都屏息凝神，面色崇敬。
這是葉雲重生之後第一次真正的傳道。
不只是天瀾宗的弟子悉數到齊，龍族，祁陽山，白家，南域丹盟的也都各自派遣了弟子前來翎听葉雲講道。
當然。
除了後輩弟子之外，天瀾宗的長老也都是如同弟子一樣安靜的坐著，他們心中清楚，葉雲雖然只是武皇九重，但他對大道的理解，對修行的感悟，如今整個四荒八域，或許都難找出一人與之匹敵。
蝶衣和青衣客也在，他們二人都困在九星聖尊很久很久，一直沒有找到突破半帝的契機，這次能听葉雲傳道或許就是一個機緣。
何為天地。
這是葉雲拋出來的第一個問題。
當他話音落下之後，末神峰下安靜了片刻，這才听到一個弟子怯生生的說道。
“回稟掌門，天為陽，地為陰，天地從我等出生開始，便一直都在那里，天便是天，地便是地。”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回答，說不上有多麼驚艷，葉雲的目光望去，見是一個武皇一重的弟子，含笑點頭，也不說對錯。
這弟子看到葉雲的目光，心中在一瞬間有些狂喜，但又有些枉然，擔心自己說錯了話，未能得到葉雲的認可。
可在他開口之後，便沒人繼續回答這個問題。
畢竟這個弟子的答案其實也是很多人的答案，他們的修為是武王境到武皇境，賢者境的弟子都屈指可數。
想要真正去弄明白何為天地，對于他們而言，還是一個非常玄妙的問題。
但正如剛才說的，從他們出生開始，抬頭看到的就是這片天，俯首看到的就是這片地，天地一直都在。
沉默了半晌，葉雲的目光看向了龍族和祁陽山的弟子，問道。
“你們以為，何為天地。”
只見一道人影起身，是來自祁陽山的一名弟子，如今已經是七品賢者，他對著葉雲拱手一拜，絲毫沒有覺得不適，沉聲說道。
“回稟葉掌門，在弟子眼中，天就是天，地就是地，並無不同，也沒有多少玄妙，天地不曾變化，不會因為任何個人而改變，如同大道，亙古永存。”
世間修行者，大都喜歡暗合天道，所謂的相信天命，尊從天意，其實都是在暗示天地的偉岸和至高。
但這個祁陽山的弟子卻說天地就是天地，並無不同，這一點倒是讓葉雲頗為贊許，至少在他心中，這個弟子有敢于質疑天地的勇氣。
“很好。”
葉雲點頭一笑，又繼續問道。
“那你以為，天地之間是為何物。”
“自然是萬眾生靈。”
這句話脫口而出，根本不需要任何的猶豫。
天地之間有山川河流，有高山萬物，有天地萬族，飛禽走獸，這些便是天地之間所在。
葉雲不置可否，笑道。
“那你等以為，究竟你們看到的天地是你們心中的天地，還是這萬眾生靈才是真正的天地。”
這才是葉雲想問的問題。
天地，這般簡單的詞語，很容易讓人理解，所有人都覺得看到的天就是天，看到的地便是低的時候，葉雲卻問他們，天地真的是天地麼，還是說，萬眾生靈其實才是真正的天地。
一時間。
剛剛還能侃侃而談的祁陽山弟子陷入了沉默中，似乎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葉雲看向了溫容，吳道子等人，他們之中有人踏入了聖尊，有人則是停留在一品賢君的境界，他們對天地的感悟自然比弟子更強。
只見吳道子起身，對著葉雲抱拳，不太確定的說道。
“回稟掌門，弟子以為，天地之所以是天地，是因為有萬眾生靈所在，若是沒有了萬眾生靈，那天地只是虛無而已，並無任何意義。”
天地和萬眾生靈之間究竟是一個怎樣的關系。
萬眾生靈在天地之間，是天地孕育了萬眾生靈，還是萬眾生靈哺育了天地，承載了天地。
這又是一個問題。
葉雲沒有回答，龍燭則是在一旁忍不住大嗓門的說道。
“大人，老龍倒是以為所謂狗屁的天地命數不過是虛言而已，若是沒有我等，天地也就是軀殼而已。
我輩修行，講究的是一個順心順意，有人說什麼暗合天道，推演天機，不過都是想要走終南捷徑而已，真正大道始終都在自己腳下，想怎麼走就怎麼走。”
“那我老龍倒是以為，何不以自己為天地。”
龍燭可是半帝強者，此刻他的這番話听上去有些大逆不道，但仔細一想，卻又覺得是有幾分道理。
修行是為了什麼，修行就是為了逆天改命，修行本就是逆天而為，修行的最終目的是得道飛升，是舍了這片天地。
那又何必拘泥于這片天地。
如果一個修行者強大到能夠無視天地之時，他自身不就是天地了麼。
葉雲看了一眼龍燭，這個家伙雖然粗獷，但好歹是半帝修為，在這一層面上的理解確實有著獨到的見解，不禁笑道。
“逆天改命之人何其之多，但真正能夠做到的卻是屈指可數。”
“正如你所言，修行最後落在的永遠是自身的上面，但想要真正的超脫，卻是難如登天。”
“我要告訴你們的是，天地永恆，不為人力所變，這也是天地無情之處。”
“可大道之極為九，那遁去的一，便是所謂的天地變數，也是留給我們修行者的一線生機。”
“我希望爾等修行，不要一味的順從天意，要有一顆大逆之心，敢于質疑天地，敢于逆天而行。”
“但同時，也唯有對天地抱有敬畏之心，才能在存于天地之間。”
葉雲這話看似有些矛盾，但能夠想明白的人自然能夠明白，特別是一些人已經猜到了葉雲就是九幽魔帝轉世重生，想起他的一路修行，他何嘗不是在逆天而行，他在大膽的走出自己的大道，但同時，他也同樣要守護這片天地。
葉雲希望見到的，是天瀾宗的弟子有勇氣，有膽氣去質疑所謂的大道，去質疑前人所參悟出的大道，去質疑所謂的天道如此。
但同時，還要有一顆赤誠之心，知道他們能夠存于天地，是因為有天地籠罩，是因為有天地孕育。
其實，這也是葉雲的道。
在很多人的眼中，他是大逆不道，是逆天而行，甚至讓所謂的天道都產生了威脅，想要將他抹除。
但如今亂世將出，界戰降臨，葉雲卻又是當代魂王，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能夠守住這片天地。
他矛盾麼，他不矛盾。
這就是葉雲的道，而今天，他就是要將自己的道告訴更多的人，如果他日有人能夠走上他的這條道，他也不會這般孤獨。
“大道孤寂，天命唯一，但這些都只是天地在告訴你的。”
“你們可曾想過，如果有朝一日，你們能夠越過天地，獨成大道，又何必去在意這天地的所謂規矩。”
“你們看到的天地不是極限，也不是盡頭，在天地之外還有天地，那麼就必然有人能夠打破天地。”
葉雲的話音落下。
蝶衣和青衣客的心中卻是猛然一顫，他們當年就是跟著葉雲的人，此刻他們心中又不約而同的生出一個念頭。
這天命，葉雲或許就不去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