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楚看來，一個人對敵人狠毒並不是真的狠。
眼前這種對自己人乃至于對自己都這麼做的人，才是。
感受著姜楚體內正迅速衰減的生命氣息，老相師的臉上無喜無悲︰“怪就怪你得罪了自己惹不起的人吧。”
“是麼？”姜楚嘴角微微噙著一抹冷笑，而後竟是硬生生地發力掰開了那名中年男子鎖死的雙臂︰“這句話，我原樣還給你們。”
“不過你怕是沒機會帶回去了。”
老相師見此情形大為驚駭，本能地還想加以反擊時，姜楚卻是已然目光暴戾地直沖到了他的面前。
老相師的目光中滿帶著絕望，甚至還有一絲莫名的戰栗。
即便已經如此慎重，組織中竟是依舊看輕了他嗎……
“ 嚓！”
姜楚分外干脆利落地扭斷了他的脖子，隨之整個人重重跌坐在了地上。
自前至後，姜楚的心髒已經被完全貫穿了，此刻完全就是靠著一朵黑炎淨蓮間的靈煞氣在死撐。
一旦這里面的力量完全耗盡，也就預示著姜楚的死期即將到來了。
而劇痛之下的困意，依舊不減反增地再度襲來。
“走到這一步……或許真的就是命數吧。”
下一刻，姜楚竟是親自取下了那朵維系著自己最後一絲生命的黑炎淨蓮，他的臉色瞬間因此而慘白到了極點。
而與此同時，黑炎淨蓮當中，正緩緩浮現出一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譜，並在一閃而逝之後瞬間隱沒了。
在昏睡前的最後一刻，姜楚有些勉強地撥通了顧雲裳的電話。
早在擒龍山間的裂隙當中，姜楚未進食水地在里面連待了七天七夜。
出來之後，他的胸口上便多了這朵黑炎淨蓮，靈煞氣也一舉突破化勁到達了虛勁的層次。
可即便對于再親近的人，姜楚也從未提及過那幾天中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你所以為的真相，難道真的就是真相嗎？”
那個空靈而漠然的聲音，已經不止一次地將其自噩夢中驚醒。
姜楚驀地睜開了眼楮，冷汗涔涔地大口喘息著。
“吃糖嗎？我剛買的。”
一絲微甜的味道自唇邊傳來，姜楚有些艱澀地張了張嘴。
“乖孩子才有糖吃哦。”
顧雲裳笑嘻嘻地看著姜楚，替他又剝開了一顆。
“那兩個人呢？”姜楚有些費力地轉頭看向了床邊上坐著的她︰“你處理的？”
“我可不敢。”顧雲裳輕笑了一聲︰“錢飛裝進後備箱里帶走的，據說現在強烈要求安爺換輛座駕。”
姜楚神色有些復雜地嘆了口氣︰“讓他們找個地方好生安葬了吧，別虧待那倆人。”
顧雲裳多嘴問了一句︰“仇人？”
“敵人。”
姜楚緩緩閉上了眼楮，不願再提及這件事︰“你還要留下嗎？”
“為什麼這麼問？”顧雲裳啞然失笑地看著姜楚︰“難不成你還要因為這個把我滅口嗎？”
“你不說我都忘了，要不現在考慮一下吧？”
“哦 ，我居然跟這麼殘暴的人在一起，好怕怕。”
姜楚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
“其實過幾天好像真的要走了。”顧雲裳略帶悵然地輕嘆了一聲︰“听說家里好像要派人來接我。”
“好事。”姜楚平靜注視著她︰“一路順風。”
“你就這麼盼著我離開嗎？”
顧雲裳幽幽看了姜楚一眼︰“送上門的肉都不吃，活該餓死。”
“我口味比較清淡，太膩的下不去嘴……”
“你要死哦！”顧雲裳故作凶悍地沖他揮了揮拳頭︰“不過算啦，不久之後就要分開了，以後也不知道有沒有再見你的機會。”
“你想有，就能有。”
“喲？小伙子你這是突然開竅了嗎？有些事現在也是可以做的哦！”
“我剛醒，身子骨比較虛。”
“哪怕什麼？以毒攻毒，負負得正。”
姜楚一臉無奈地笑著，即便知道她只是在說笑也覺得有些尷尬︰有些女人耍起流氓來比男人厲害多了。
“醒了就好好養著吧，听說明天羅家那對父子也有大事要干，不知道你還趕得上不。”
“大事？”
姜楚心中微微一沉︰“他們想干嘛？”
“龍家送來請帖了，”顧雲裳隨手從桌旁拿過了一張樣式甚為復古的帖子遞給了姜楚︰“所以他們父子決定赴宴。”
姜楚只打開大略瞅了一眼便已連連搖起了頭︰“擺明了是挖坑等人跳的鴻門宴，那爺兒倆怎麼會答應的？”
“可能也是這幾天深思熟慮後的決定吧。”
“幾天？！我到底睡了多久？”
“不多啊，一星期吧。”
“…………”
姜楚是越發覺得自己跟這個時間很有緣了。
“我得去問問。”姜楚嘆息一聲從床上爬了起來，走了幾步後又有些遲疑地看了顧雲裳一眼︰“明天你怎麼打算的？”
“你要是在家我就陪你在家，但你要是也想湊湊熱鬧，我就跟你去蹭頓飯好了。”
姜楚沒有說話，只目光有些復雜地看了她一眼後便匆匆離去了。
“你沒事了？”
安爺的書房當中，羅鎮北正跟兒子對坐下棋，看到姜楚到來時隨口問了一句。
“還死不了。”
姜楚看了他們兩人一眼︰“但我覺得你們爺兒倆怕是離作死不遠了。”
安爺聞言不禁啞然失笑道︰“看來她已經把請帖給你看過了。”
“怎麼想的？！”姜楚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反對之意︰“擺明了就是個火坑，還非得往里頭跳？”
羅鎮北淡淡道︰“是癤子總要出頭，躲不開的。”
“目的呢？兩人打一群，然而血洗龍家？”
“想什麼呢年輕人？我們可是依法守法的良好公民，跟你不一樣的。”羅鎮北面露一抹古怪笑意地瞅了姜楚一眼︰“那倆人的尸體我見過了，你下手挺狠啊！”
姜楚一時語塞，這好像也沒法跟他們解釋什麼。
“行了，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那種地方的家伙，大概率也不會有什麼人為了報私仇來找你。”
“但要是另外一些原因，那就不好說了。”
羅鎮北對于那個滿是臉譜面具的殺手組織似乎也略有了解，只是也不願意在這個當口跟姜楚姜楚得太過詳細。
“我的事我心里有數，”姜楚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父子倆︰“但你們明天要是真去送人頭了，那就真是心里一點比數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