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眼當然不是帶給皇上吃的，而是我兩出門順手往懷里揣的。
那幾粒龍眼都被我兩的手爐給悶溫了，仔仔細細的遞了上去，還討了一個關愛皇上的好名聲。
皇上正裹著厚厚的大衣，身旁立著兩個炭火爐子在觀雨亭抄經，可畢竟寒冬臘月，無論再怎麼保暖也是寒意逼人，眼見他手腕都凍得發白，我和寧兒姐姐確實都有些心疼了。
我與寧兒姐姐一人將手爐放在一邊供皇上取暖，與他一道跪著問道“皇上抄了多久了？”
“大約只一炷香吧。”皇上道。
我訝異道“哪里一炷香，都半個多時辰了！”
“是嗎？”皇上的聲音挑高“佛經沁人心脾，朕只當才一會兒，沒想到已經這麼久了。”
“是皇上心誠才至如此，皇上福澤深厚，臣妾們艷羨不已。”寧兒姐姐在旁邊給皇上捏了捏胳膊。
而事實上，他手底的觀音心經字都扭了，我假裝沒看到的樣子。
“皇上一個人在觀雨亭，是不是太孤單了。”我親切關懷道。
“有佛經相伴，如何孤單？”
“皇上九五之尊，不得有嬪妃陪侍？”
“朕乃一朝天子，天下在手，何必追究個人。”
我看著皇上，他一副義正言辭理當如此的樣子。我便小心問道“真不用臣妾喚其他姐妹過來問候？”
“不必不必，更何況她們早已來過了。”皇上開口“朕的妃嬪都很關心朕，何須專門喚呢？”
“是——嗎？”我的眉毛抖了抖“皇上，六宮都把您當做唯一的主心骨？”
“那是自然。”皇上頷首“這還用說？只是朕惦念女眷，怕你們傷風，因此才沒有一個個去叫。”
我和寧兒姐姐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仿佛信了的樣子。
皇上則大咧咧道“不過即使你們不是第一個來，朕看見你們也很是欣慰。何況兩位愛妃都專程來看朕，朕也不好不近人情的不管不顧，朕就陪你們說說話兒，如何？”
皇上說罷，已經把筆放下了。
那我還能說什麼呢，只能連聲說好，還補了一句“皇上真是體恤臣妾，只是臣妾年紀小，跪不住，能給臣妾賜個座兒嗎？”
皇上樂呵呵的點頭稱好，給我和寧兒姐姐一人搬了個椅子，自己還非常為難的找了個圓凳坐下，當然，天子之事不必太過嚴苛，這都算是抄經的時間。
皇上一邊剝著龍眼一邊笑吟吟的看著我兩，看得我和寧兒姐姐後脊梁發毛，皇上問道“你們是專程過來看朕的？”
“是。”
“不是。”
我和寧兒姐姐互相對視一眼。
“到底是不是？”皇上問。
“不是。”
“是。”
我和寧兒姐姐再對視一眼。
“我和蘭兒妹妹是專程過來看望皇上您是否康健。”寧兒姐姐說。
“只是我們心底的確有些想找您的私事。”我補充道。
“當然主要還是以看望您為主。”寧兒姐姐繼續說。
“但不否認我們的確有些事情想找您求證一下。”我繼續補充道。
皇上看著我們，臉色漸漸嚴肅起來，我和寧兒姐姐屏住呼吸，感覺觀雨亭的空氣都緊張了許多。
過了半晌，皇上長嘆一口氣，似乎頗為認命的開口“哎，就知道你們不是誠心來看朕。好吧好吧，說，什麼事。”
他說這話時，難過帶著點兒委屈，表面又裝出一份大度，看的我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最終還是寧兒姐姐伴駕久膽子大，往前坐了半寸問道“皇上，我兩有一事誠心想問，皇上可不許生氣，也不許隱瞞。”
“你兩既然誠心發問，朕也誠心作答。”皇上將腰挺了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寧兒姐姐點頭，就將付大人所言之事一一道出。皇上起初听得還正常，但越听臉色越差，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到後頭都不敢直視我兩的眼楮。
“皇上這是想否認？”我探著頭問道。
“不否認。”皇上縮著脖子回答。
“那您也不否認對方年齡太小？”寧兒姐姐追問。
“這個……”皇上撓了撓眉毛，半天憋出來一句“不否認。”
我和寧兒姐姐都長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珠子，嘖嘖嘖了好幾聲，搖頭晃腦嘆為觀止。
“怎、怎麼了！”皇上不服氣的喊了一聲“朕乃天子！天下的女子不都是朕的？”
“話是這麼說，可她才那麼大……您這是……您這是造孽呀。”寧兒姐姐為難道。
我也點了點頭“皇上，您三妻四妾十二宮我們都不反對，可這十歲都沒到，是不是過了一點？”
“什麼呀！”皇上一拍大腿，氣的站了起來“我與那姑娘相識時她年不過十歲不假，可朕有說過那是男女之情嗎？”
“那是？”我眨了眨眼楮問道。
皇上深吸了一口氣，解釋道“那年我出宮微服私訪，一老人在街邊痛哭不止，仔細詢問之下原來是他家孫女被歹人拐跑，不知所蹤，朕廢了好大功夫，才從一個花柳巷的後廂房里將那個昏睡著的小姑娘找回來，送還歸家。”
“原來是一場救命之恩？”我驚訝道“那後來怎與那女子有所姻緣？”
“這邊是以訛傳訛了。”皇上道“我將那女孩送回家後，她家祖母因我有恩，接待了我幾日，我見那女孩乖巧可愛，與她玩耍了幾日，接下了一些情誼也是正常。其母也曾開玩笑說要她長大後對我以身相許敬謝救命之恩，不過那都是玩笑話，做不得真的。”
“那這姑娘知道麼？”我問道。
皇上搖搖頭“那女孩年歲太小，又受了驚嚇，朕以為不應當告訴她，她曾遭受拐賣，便叮囑她父母不要往外言說。而朕也只是以遠方表親的名義在她家住了幾日，那姑娘應當是不知道有這一樁事的。”
“皇上又為何不告訴這位姐姐真相呢？”寧兒姐姐笑道“多好的一段奇緣，說出來多有趣味。”
皇上想了想道“這個嘛，原因有二，一來朕是天子，為天下人做天下事乃是應當，不想說出來邀功領情；二來宮內除去皇後為妻，其余妃嬪均為妾室，地位雖有高低，卻無尊卑。若是說誰與朕有一段姻緣，若是引得艷羨嫉妒，豈不是多了一層是非，久而久之，朕也忘卻了此事，便不再提了。”
我听罷此言，覺得雖然第二點是皇上想多，畢竟誰也會因跟皇上有前緣而過分嫉妒；但第一點謙卑謹慎之心的確令人敬佩。又在旁問道“皇上，那那位姐姐是誰？”
皇上對我們輕輕一笑“二位愛妃既然如此聰慧，能查到這般地步，為何不自己再探究一番？若是探究出來了，朕還重重有賞，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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