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我鬧了一個通宵,先是與她們打牌,後又是唱歌又是跳舞,天蒙蒙亮才戀戀不舍的準備回宮。
我還在問今日是否要早起請安,皇後就在那兒連連擺手“罷了罷了,我現在困得不行,哪里還請的動安。今日皇上都要休息不見臣子,我們也免了吧。”
皇後正扶著腰往外走,就看見琳秋從小門連趕帶跑的沖了進來,差點兒就在延禧宮門口也劈了個叉。繡畫忙扶住她,皇後在上頭微微訓斥“什麼事這麼急,像什麼樣子。你不是在宮里守夜麼,怎麼到延禧宮來了。”
琳秋似乎來得很急,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娘娘,我原本是在守夜,但是今個兒早晨,就方才,皇上來了。”
“皇上來了?”皇後有些錯愕“皇上怎麼來了呢?”
琳秋道“每個月初一皇上都會來見您,您忘了?”
“可我不是已經告了病麼?”皇後反問道“皇上還來?”
“來呀。”琳秋點頭“皇上說,能見見您也是好的,似乎挺落寞。”
“然後呢?”皇後連忙問。
“然後我對皇上說您這兩日失眠,好不容易才睡下,皇上便走了。”琳秋回答。
“喔……”皇後點點頭道“那倒還好。哎,不對,皇上都走了,已經無事,你急匆匆的來是做什麼?”
琳秋瞪著眼珠子道“皇上往延禧宮來了!”
就這麼一句話,眾妃一下子炸了鍋,忙往各地方躲。延禧宮正殿肯定是待不了了。後院住著原來的莊貴人必然也是不能去的。只有玉貴人與祥常在往日的院子可以待人,可現下一個堆滿了雜物,只留下了給長頸鹿放食材吃喝的原玉貴人的屋子了。
“那就去玉貴人那兒罷。”慧嬪提議道“養畜生的地方雖然難聞,但肯定皇上也不會去,想來是安全的。”
慧嬪一說,眾人連連稱是。
但我覺得有些不對的地方。
我們一幫人除去榮兒、莊兒,其余的都烏央央擠進了玉貴人的小側殿。平日里覺得大小尚可的偏殿里一下子擠滿了這許多人,每個人連個寬敞站著的位置都沒有。現在也沒有了主僕之分,妃嬪們與宮女們抱在一塊兒。
不過人氣足了,屋子里即使沒有碳火也不覺得太寒冷,只是人越多,這里頭牲口的味道便顯得更重了一些。
“好沖的腥氣。”慧嬪畢竟出身世家,受不了這些氣味。芳貴人對這些事到底習以為常,勸說道“不妨事,大吸幾口氣,過一會兒就習慣了。”
慧嬪正皺著眉,在是忍還是習慣之間糾結,我仔細打量了這個屋子,只見里頭的家具物件全部搬空,半屋子堆滿了長頸鹿吃的樹葉水果。屋子的另一頭則用稻草和棉花搭了窩,里面蹲著一個圓不拉幾的東西。
我們看著它,它也看著我們。
發出了長長的一聲“呀——!”
舒嬪自來是有些怕這些長毛的鳥兒的,忙往後躲了一步,有些驚恐的問道“這東西不是在愉嬪你的宮里麼!怎麼到這兒來了?”
愉嬪撓撓頭“只是慎親王愛抱著它出去玩,倒是沒說養在我宮里啊。”
“阿彌陀佛,可別讓我跟它在一塊兒。”舒嬪連忙往後側了好幾個身位,和貴人憐香惜玉的精神一下子上了腦門,往舒嬪面前一擋“美人別慌,有我在。”
可那 鸚鵡連牲口都不如,怎麼看都還不如那長頸鹿聰明,直挺挺的就往舒嬪那兒走。舒嬪被嚇得躥腳亂跳,我見狀連忙問道“誰有辦法讓這 鸚鵡消停會兒,不說是否嚇著舒嬪,待會兒叫的厲害把皇上引來更是罪過。”
眾人連連稱是,但誰都沒有法子。愉嬪和和貴人二人挽手上去想要將這 鸚鵡給捉住,可這小東西圓不拉幾卻分外能跑,在大家的腳下竄來竄去。
大家都是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的出身,誰見過這陣勢,都跳著腳亂成了一鍋粥,舒嬪更是差點哭了出來。
最後在一片雞飛狗跳之下,終于是芳貴人大顯神威。她伸手一抓,就將 鸚鵡兩只翅膀攥在手里拎了起來,那 鸚鵡不管怎麼亂叫,在她手中都掙脫不得。
“芳貴人好武藝!”和貴人頭發都散了,對芳貴人贊嘆道。
芳貴人不太好意思的開口“小時候在家抓雞抓慣了,因此熟悉,比不得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人。”
但抓是抓住了,這 鸚鵡一聲叫的比一聲更厲害,把我們的耳朵吵的嗡嗡響。芳貴人問道“這東西抓住了,往哪兒放?”
大家面面相覷,都沒想過這個問題,最後到底是寧兒姐姐出了主意“不如把它扔外面去。”
“它長于溫熱之處,天寒地凍的,扔出去不好吧?”芳貴人遲疑了一會兒。
“扔出去扔出去。”舒嬪立刻贊成“就這麼一會兒,凍不死它。”
大家對此建議也不停附議,而我在那兒低頭不語,我倒不是覺得會把它凍著,但就覺得有些不大對……
芳貴人還有些不忍,榮貴妃則著急的拍著門道“你們怎麼還這麼大動靜!皇上就快到了!”
芳貴人這才沒了辦法,開門往外一丟,那 鸚鵡更是淒厲一叫沖了出去,隨後便傳來一聲巨大的轟鳴聲。
“我是不是砸著人了?”芳貴人有些愧疚。
“不是,應該是砸著長頸鹿了。”我對此很有經驗,便主動發言。
“啊?”芳貴人更愧疚了“砸著麒麟,會不會有報應?”
“不會。”皇後冷靜道“以前那只麒麟死的冤枉,也不見莊兒有什麼報應。”
芳貴人滿眼充滿了迷茫,又啊了一聲。
只有我知道里面的故事,在心中又道了聲阿彌陀佛,畢竟那冤魂是在我宮上飄著呢!
很快,沒有一會兒,就听見外面傳來通報聲。
這屋子沒了以前的簾幔屏風,隔音很差,我們都噤了聲,幾乎都能听見外面人的走路聲。
“臣妾給皇上請安,能見到皇上,臣妾感恩戴德。”這是榮兒的聲音。
“起來吧。朕不是來怪罪你的,就是突然覺得有些寂寞,來看看你。”皇上的聲音。
“謝皇上。”是莊兒的聲音。
“喲,這大東西怎麼趴地上了。”還是皇上的聲音。
“它練劈叉呢。”這是榮兒在說。
“這小東西怎麼抖的這麼厲害?是不是太冷了?”皇上心疼的聲音。
“不怕,它練氣功呢。”莊貴人回應。
“呀——”這是中間夾雜的 鸚鵡叫聲。
“皇上快進屋吧。外頭冷。”榮兒邀請。
“無妨,在這里賞賞雪,看著這兩個好玩兒的家伙也好。朕那兒還有幾只更圓的 ,你要不要拿著玩兒?”
“不必了吧……臣妾這里兩個東西已經不好養了,再有更顧不過來。皇上怎麼記得今日來臣妾這兒?”
“朕有點寂寞。”
“寂寞?東西十二宮都是您的,皇上怎麼會寂寞?”
“因為……”皇上拖長了聲音“東西十二宮,福貴人待產,昭貴妃陪福貴人待產。剩下的一個妃子都不在,朕怎能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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