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是地獄……
過去只在中二病之類的輕小說中看到過相同的句子，然而現在，財前晃發現他所處的環境真的變成了地獄。
腳下在印象中本來應該如同海綿一般柔軟的沙地，此刻如同刀刃一般，切割著他的雙手雙腳，每一粒砂礫，都如同刀尖一樣，深深的刺入了他的肌膚。
哪怕四肢著地也無法阻擋那些沙礫的刺痛。
腳下是刀山，呼吸之間是極寒。
寒冷的空氣帶著一種並不新鮮的感覺，沉悶的就仿佛地下室的污濁空氣一般，每呼吸一口，就感覺肺部都會蒙上一層灰塵。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財前晃發現自己的手臂上那晶瑩的血管已經凸了起來，帶著鼓脹的劇痛。
每走一步，都如同像是快要爆掉的氣球一般。
這一刻，財前晃才真的對zon所說的地獄有了一個深刻的了解。
不只是資源，就連環境也不適合人類生存了嗎？
此刻的財前晃多麼希望這是一場夢，或者說，這是那個老人炮制的一場虛擬游戲，但是很可惜，無論他怎麼呼喚，怎麼拒絕接受現實，疼痛和窒息都在提醒他，這個世界容不得半點任性。
現實不可能隨著一個人的意志而更改，但是一個人的意志卻是隨時都可以更改的。
他想活下去。
如果自己二十多年來都活在虛假的世界中，那麼自己的妹妹，當然也活在那樣的一個世界里。
沒有猜錯的話，現在仔細想想看為什麼一個網絡程序能夠對現實中的人造成影響，恐怕早在他們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
因為他們本身就生活在虛假的世界，就如同游戲人物一般，自然可以隨著作為程序存在的控制權而進行更改。
一個人的命運，完全由機器來掌控和決定，甚至所有人類的生死，都要由那樣一個農場一般的終端來裁決。
那樣可怕的世界，自己真的可以安心的生活下去嗎，自己真的可以安心的讓小葵在那里生活下去嗎？
財前晃的視線和意志已經模糊了，但是他卻絲毫沒有放緩腳步，哪怕是在地上爬，哪怕每一步都像是在被刀子割一樣，也要跟上小機器人的腳步。
zon一邊走著，一邊抬起頭看向天空，他在關注一些躲在斗篷下面的財前晃沒有發現的事情。
這一路上，幸運的是，一路走著並沒有被任何巡邏機發現，但是因為速度太慢了，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你不是想知道為什麼我要你快點嗎？”zon說道，“你不覺得，天色有些亮了？”
財前晃抬起因為失血過多而有些模糊的雙眼，在他模糊的雙眼中，根本分辨不出來黑夜與白晝的區別。
更不要說介于這兩者之間的魚肚白。
“快走。”就在這時，一縷陽光自地平線升起，照亮了天空，灼熱的大火球橫空出世，爬上了天空。
越來越多的光芒如同火山噴發一般灑向地表，灼熱的高溫頓時讓整個世界籠罩在一片溫暖之中。
但這溫暖帶著蒸人的灼熱。
“被曬到你就直接熟了，”zon看著滿臉鮮血的財前晃說道，“跟上我！”
zon的小履帶速度明顯又加快了幾分，而身後的財前晃，也顧不得手上膝蓋上傳來的疼痛，緊緊的追上了zon。
“再快一點！”zon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基地。
距離這個位置，大概只有四十三米遠的距離，但是財前晃如果是用爬的話，最少也需要一分鐘。
太陽的光輝已經撒向了大地，如同蓋上了一層灼熱的被子，而那層被子，正以極快的速度一路朝著zon和財前晃碾了上來。
zon一路狂奔著趕到了自己的基地門前，率先打開了大門。
轉過攝像頭，zon看到財前晃距離大門還有十米的距離。
而太陽的光芒，距離財前晃只有不到四十米的距離，並且還在急速縮短。
得想想辦法嗎？
就算是遮陽傘也沒有用，那間斗篷能擋得住寒冷，卻擋不住高溫，如果四周的溫度持續上升，那麼陽傘也不用打了，恐怖的高溫會瞬間將財前晃蒸熟。
得想想什麼辦法嗎？
機械臂？輔助工具？
有了。
就在太陽光芒即將找到財前晃身上，而財前晃也感受到了背後那幾乎能將人燙熟的光芒時，腳下忽然間一空。
沙漠變成了流沙，將財前晃吞了進去，而陽光緊隨其後，就已經將財前晃剛剛呆的那塊區域的溫度瞬間提升了六十度。
“嗯，玩得就是個心跳。”zon說完，關上了基地的大門。
以前為了方便儲備資源，在那里特意設置了一個通向地下倉庫的便捷通道，這個時候反而能用上了。
柔軟的沙子雖然不是最好的緩沖材料，但是剛剛那個時候顧不上太多。
zon走到了地下堆放場，與自己的植物培育室只有一牆之隔，一方面是為了方便取材，另一方是為了他這個小胳膊小腿的好在兩個區域來回運輸。
現在剛好，就在植物培育室的隔壁，zon看到了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的財前晃。
“幸好，早就想到了這一幕。”
zon趁著財前晃還沒有斷氣，儲物室里推出了一口圓柱體只在最上方開了一小截口子的造型怪異的金屬浴缸，按下開關之後，浴缸上懸浮的藍色營養液自動注入了浴缸中。
浴缸下方伸出了幾條機械臂，將財前晃抓起來，扔到了浴缸的營養液里，隨後zon按下了第二個按鈕。
浴缸內部打開了以全方位覆蓋人體的小孔，溫柔的營養液流動起來，用按摩的方式清理著財前晃身上的污血和雜質。
等到污血和雜質清理完畢之後，那些小孔自動對準了傷口的兩側，以壓迫的方式強行將兩側的肌膚沖壓合攏。
“嗯，人還活著，”zon看了眼浴缸上顯示的財前晃狀態，“至少放心了，不過……”
想到某些有趣的事情，zon深處鉗子一樣的小機械手，撓了撓頭頂的鐵皮，發出一陣“ ”的聲響。
“這個世界資源匱乏成那樣，就算是人都救出來，想要活著也只能發展出類似蒸汽朋克的世界了吧？”
從高大上的信息時代變成蒸汽朋克……這個世界的人適應得了嗎？
好像還真不一定。
財前晃好像做了一場夢，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了，旁邊還放著早見沏好的咖啡。
夢？
“我怎麼會做這種奇怪又荒謬的夢？”
財前晃從自己的桌子上爬起來，他感覺自己身體仿佛被束縛住了一般，全身酸痛，像是動彈不得，但卻分明在听自己的指揮。
前所未有的自在感，與被疼痛束縛的酸痛感同時涌上了身體，讓他朦朦朧朧之間想起了自己作了個什麼樣的“夢”。
“世界是假的嗎……”
荒謬。
財前晃搖了搖頭，端起了咖啡杯，然而，就在這時，他發現，他的指間感受不到那杯咖啡的溫度。
仿佛自己的手失去了感知一般。
好想喝杯咖啡啊……
身體的疲憊在提醒他，不斷敦促著渴望，想要大吃一頓，想要大喝一頓，想要大哭一場，然而，一切的感覺都伴隨著朦朧逐漸瓦解，最後麻木。
抬起了木然的手，但是酸痛感卻還垂在腰間，停留在沒有知覺的手上。
財前晃輕輕的捏了捏臉頰，隨後茫然的笑了，“果然……這里才是夢啊……”
眼皮輕輕抽動了一下，財前晃緩緩的睜開眼楮，他發現自己被泡在一個按摩浴缸里，周圍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液體，將自己吹得很舒服。
連伸個懶腰的力氣都沒有，財前晃此刻只想在這個浴缸里好好的睡一覺。
“醒了嗎？還是死了？”一對攝像頭組成的眼楮突然出現在財前晃頭頂，嚇了他一跳。
但是身體的抽痛還是讓他停止了動作。
看到是zon，財前晃的心里松了口氣，但還是有些苦澀，果然，這里才是現實嗎？
“我睡了多久？”
“不到一個小時。”zon調試著機器說道。
“你這里有網嗎？”財前晃輕輕晃動著身體，想要站起來。
“別動，”zon說道，“你的傷口才開始重新生長，我在你的營養液中加了一些特殊物質，刺激你的細胞快速生長，這個時候如果傷口開了你就會有點小麻煩。”
財前晃听完，不再動彈了。
“情況遠比我想象中更糟，”zon說道，“那個人類牧場只是機械的提供給你們營養物質，但是一些東西在體內合成的條件，它們卻不會滿足，你的骨骼和肌膚的堅實程度完全比不上你們在虛擬世界時期。”
zon頓了頓，接著又說道，“但是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我會用其他物質配合手術幫你恢復虛擬世界中的身體，不過大概率壽命是會減半的。”
zon的話讓財前晃瞪大了眼楮。
是這樣繼續活著，還是以壽命減半的方法恢復虛擬世界的成年人身體？
“你不用糾結，”zon說道，“我沒有問你的意見，因為如果不快點恢復你的身體，你可能撐不到恢復的那一刻，因為現在的你身體強度過于弱小了，恐怕空氣中的細菌和低壓環境就足夠讓你暴斃。”
財前晃閉嘴了。
減半就減半吧，誰讓自己好奇心這麼強，從棺材里面跑出來了……
“接下來我還會在營養液中加料，機器用針灸和按摩的辦法，配合脈沖刺激你的肌肉加快直覺和神經連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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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on說著，從一旁提出來一個滿是鐵銹的桶，朝著財前晃身上的營養液里倒了些什麼。
財前晃“……”
“不用擔心，”zon提著桶說道，“這已經是這個世界能找到的最好的桶了，除了上面有些恐怖的附魔之外，我還洗了好幾遍……用外面的沙子和高溫。”
破傷風是不可能破傷風的，頂多會有一些需要重新命名的其他癥狀，畢竟氣候不同了，誰知道細菌病毒發生了怎樣的變異。
zon的研究方向不是這里，興趣也不在這。
財前晃徹底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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