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你昨晚一直在家中，沒有出去過？”顧晨看著王淳迷糊的雙眼，似乎還沒睡醒一樣。
“是啊，工作勞累，最近壓力一直很大。”王淳揉了揉雙眼，直接又打了記哈欠。
“能讓我們進去說嗎？”王警官問。
“當然。”王淳立馬讓出身位，說道︰“各位警官，里邊請。”
將顧晨、盧薇薇和王警官邀請進來後，王淳就去飲水機旁拿紙杯，放了些茶葉進去，準備給幾人倒上三杯茶。
而職業習慣的三人，立馬對王淳家進行初步偵查。
顧晨和盧薇薇假裝漫不經心的走去臥室，王警官則檢查了大廳、陽台和廚房。
盧薇薇回來又去廁所看了看。
三室兩廳的房間，竟然只有王淳一人在家中。
此刻，王淳也將三杯熱水放在桌面，客氣的說道︰“各位警官，請喝茶。”
“謝謝。”顧晨率先端起一杯茶，放在嘴邊抿上一小口，說道︰“王淳先生平時都一個人住嗎？”
“是的。”王淳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道︰“我是外地人，老婆和孩子都在外地，假期才會來江南市。”
“那你一個人租這麼大房子？”盧薇薇感覺很好奇。
王淳笑了笑說道︰“實不相瞞，明年我準備把兒子的學籍轉到江南市，然後一家人都來這居住。”
“江南市是個好地方啊，我特別喜歡這里，別看現在是租房住，以後我也準備在這買房定居了。”
“那很好啊。”顧晨將紙杯放在茶幾上，問︰“我昨晚調查過關于你的監控，你說你昨晚一直在家睡覺，那我為什麼能在昨晚10左右，找到你在街區活動的身影？”
被顧晨突然的發問，弄得手足無措的王淳，整個人也是一呆，不過很快又笑出聲來︰“是這樣的，我晚上有吃夜宵的習慣，到了10點左右，如果還沒睡著，一定會去附近的超市買東西，你們所看到的監控中，是不是有我提著裝食品的袋子？”
盧薇薇黛眉微蹙，道︰“這個倒是有。”
“那不就得了嘛。”王淳長舒一口氣，感覺剛才顧晨的眼神有些嚇人。
可這口氣還沒緩過來，顧晨緊接著又問︰“可你家樓下就有超市，你為什麼要去兩個街區外買東西？”
“這個……”王淳似乎是早有準備的樣子，趕緊又道︰“兩個街區外的一家超市，有我最愛吃的水果，他家的水果比我家樓下的水果要好吃不止一個層次，反正也已經下班了，我為什麼不能去那邊買點水果呢？難道法律有規定，不能舍近求遠買東西？”
“那倒沒有，我就是隨便問問。”顧晨打開了執法記錄儀，同時將一本印有國徽圖案的筆錄本放在桌上。
見三人用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王淳又苦笑道︰“警察同志，你們是不是懷疑我？”
顧晨也是笑笑︰“我們是在跟你了解情況，畢竟莫小雷是被殺于自己家的臥室里，跟他有過交集的人，我們都要調查，想必你在工作群里應該也听到風聲了。”
王淳忽然低著頭，默不作聲，似乎陷入到沉思。
他在反復糾結的表情中，慢慢的抬起頭，語氣更加沉重的道︰“警察同志，也難怪你們會懷疑我，其實……其實我也是受害者。”
“你也是受害者？”王警官眯了眯眼，不可置信道︰“你怎麼就成受害者了？王淳，你把話說清楚。”
見大家一臉迷茫，王淳忽然站起身，說道︰”幾位先等一下，我給你們看樣東西。“
隨後，王淳走到電視機櫃下方，從抽屜里取出一封信，並丟到茶幾上說道︰“你們自己看，這是在你們來我家之前，我剛收到的一封恐嚇信，寫信的人說，莫小雷是他殺的，而且他還說，下一個目標就是我。”
“恐嚇信？”顧晨也是被這波操作給驚呆。
他趕緊拿起桌上的信封，將里邊的信件倒出來查閱。
盧薇薇和王警官也趕緊湊到了顧晨的身邊。
信件中的文字有些潦草，除了王淳自己所說的那些內容外，還有對方的威脅。
寫信人說，莫小雷和王淳都是騙子，當初利用跟競標者和拍賣者之間的關系搞串聯殺熟，以至于自己花重金買下一件並不值錢的物品，因此懷恨在心。
所以，當事人要殺掉莫小雷和王淳。
現在莫小雷已死，下一個目標就是王淳。
如果王淳不想死，他需要準備一百萬現金，拿到西街民巷的地鐵站西入口，在那里接受下一步指示。
“還有這種事情？”盧薇薇不可置信的看著王淳，問道︰“你跟莫小雷，當初都干了些什麼？為什麼對方一定要你們死？”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清楚啊。”王淳像個極度委屈的孩子，整個人郁悶的不行︰“我跟莫小雷，都是拍賣行的領導，他莫小雷是總經理，我是副總經理，一直是搭檔關系。”
“對方在信上說，你們搞串聯是什麼情況？”顧晨在記錄之後，抬頭又問。
王淳想了想說道︰“可能他認為自己花高價買的競拍物品不值錢吧，又或者出手比較困難，所以把鍋甩給我們拍賣行。”
見三名警察將信將疑的態度，王淳又道︰“這也沒什麼，拍賣行都有些老規矩，有些物品的拍賣者，已經競標者，其實都是一伙人。”
“他們高調宣揚被拍賣物品的高價值，以及未來的升值潛力，營銷出一種拍到就是賺到的氣氛，就像賣房一樣，開發商往往要把新樓盤，營銷出一種房屋緊缺的狀態，其實就是捂盤，讓人感覺買到就能立馬升值，但是這些都是錯誤的。”
“有時候，一個專場的小型拍賣會現場，除了一個被騙過來的接盤俠，其他所有到場競拍的嘉賓，其實都是托，大家一起把價格抬高後，讓接盤俠已高價接盤。”
“然而接盤俠並不清楚，在場除了他是真正的競拍者，其他都是托。”
“所以在被騙之後，又得知真相，我們往往會把這筆賬算在我們拍賣行的頭上。”
“可我們只抽成啊，我們只負責提供一個專業的拍賣平台，所以拍賣物品均為合法物品，就可以拿到拍賣會現場進行拍賣，沒毛病啊。”
顧晨想了想，問道︰“那就是說，這個給你發出威脅信件的那個人，是曾經被坑的接盤俠之一？”
王淳搖了搖頭，道︰“我不敢保證，畢竟我們拍賣行也有這麼多年歷史了，每周都有大小拍賣會，這麼多海量的淘金者，我們怎麼記得清楚呢。”
“就算知道是哪些範圍，也很難查到對方是誰啊，這就跟大海撈針一樣。”
“那你這封威脅信，是怎麼收到的，就沒發現是誰放的嗎？”盧薇薇問。
王淳看了看大門，說道︰“在你們來之前，我听見有人在敲門，連續敲了好幾下，又很響，我問是誰也沒人回應，就走過去看看。”
“可是當我打開大門的時候，就發現一個信封丟在地上，外頭卻沒有人影。”
“我當時也不知道什麼情況，就把這封信拿回家，然後打開查看了一下。”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啊，竟然是有人要殺我，而且還威脅，如果不想死，就準備一百萬現金，帶到西街民巷的地鐵站西入口，我剛才整個人都懵了，還真準備報警呢。”
“可沒多久，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這下我是真緊張了。”
“所以，我就小心翼翼的走過去，通過貓眼想看看是誰，而且我手里的手機，都以及準備好撥打110。”
“可通過貓眼仔細一看，誒，竟然是你們三個穿警方的，我當時還擔心，你們是假冒的警察呢。”
說道這里時，王淳忽然表情一愣，他趕緊看了看顧晨、盧薇薇還有王警官，整個人身體不由向後一縮。
“你……你們該不會真的是假警察吧？”
盧薇薇眸子一瞪，從兜里取出警察證，亮在他面前道︰“我們是芙蓉分局刑偵三組的民警，你看好咯，我叫盧薇薇，這是老王，這是顧晨，滿世界打听打听，在芙蓉分局，還有哪個人不知道我們的？”
“啊？還真是警察啊，誤會誤會。”王淳頓時又變了臉色，說道︰“剛才是我不對，畢竟這事誰知道真假啊？我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他就威脅要我準備一百萬，我想想都感覺像詐騙。”
王警官也是沒好氣道︰“穿著假警服，冒充假警察的是重罪，以後要是發現，記得舉報。”
“是是是，幾位是芙蓉分局，刑偵三組的民警，你叫盧薇薇，你叫老王，你叫顧晨。”
王淳又在嘴邊小時的嘀咕了一遍，似乎也在記住這三人，頗有一種驗明真假的意思。
而此時，顧晨又將這份信件從頭到尾默讀了一遍。
忽然，顧晨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直接哼笑著說道︰“王淳先生，你自以為做的很漂亮，但是沒想到，恰恰是這份恐嚇信，終于讓你露出了狐狸尾巴。”
“什……什麼？”王淳剛才還在還以三人的身份，搞得自己虛驚一場，似乎魂兒都快嚇沒了。
可現在顧晨這麼一說，剛剛平復下心情的王淳，頓時又一次嚇傻在當場。
“顧……顧警官，你……你這就別跟我開玩笑了，我這人膽小，經不起嚇，再說莫小雷剛死，你這是要嚇死我啊？”
盧薇薇也是不解，趕緊問顧晨︰“顧師弟，你為什麼要這樣說啊？”
“是啊。”老王同志也是頗為好奇，問道︰“難道他這份恐嚇信里，有什麼問題嗎？”
顧晨將恐嚇信往茶幾上一甩，說道︰“這封恐嚇信，分明就是他自己寫的。”
“自……自己寫的？”盧薇薇腦瓜子嗡嗡的，趕緊拿起來再次查閱，嘴里還在念念碎︰“怎麼可能是自己寫的呢，難道是他故意把字跡寫得這麼潦草嗎？”
王警官則是將目光盯住王淳。
搭檔不是一兩天，顧晨這麼說，王警官當然有理由相信，顧晨肯定是有自己的看法。
因此對面前這個有些恐懼的王淳，也是多了一份懷疑。
王淳喊冤道︰“這封信明明是我在門口撿到的，你憑什麼冤枉我？你憑什麼說信是我自己寫的，你胡說。”
“我胡說？”見自己戳穿了王淳，王淳這家伙便有些狗急跳牆的意思，顧晨也是不由冷笑幾聲。
這種情況顧晨見得太多了，假裝無辜誰不會？
雖然王淳將自己之前的疑點，用有些看似合理的情況給掩蓋，但是為了讓警方相信，自己真的是個受害者，王淳竟然拿出了一份對自己的恐嚇信。
但是千算萬算，王淳似乎是操之過急，又或者說，他是推測到，警方肯定會找上門，因此在情急之下，將一份潦草的恐嚇信，在匆忙中寫出來。
王淳很聰明，字跡的潦草，似乎是在有意掩飾他原本的寫作習慣，以擺脫自己的嫌疑。
顧晨沒廢話，直接拿起桌上的書寫筆，在歹徒落款的見面日期上，用筆圈了出來。
此時此刻，客廳內短暫的鴉雀無聲後，盧薇薇才驚呼道︰“我去，我竟然把這個疑點給漏掉了，歹徒在信上寫出的見面時間是11月1日，而11月根本就沒有1日，可見這份恐嚇信是假的。”
王警官也瞪著王淳，冷哼道︰“想不到啊，你這家伙……竟然會拿出一份捏造的恐嚇信來忽悠警察，膽挺肥啊？”
“不是！”王淳現在也是慌了，整個人臉色鐵青道︰“警……警察同志，我……我真的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啊？可能……可能是那個寫恐嚇信的家伙，他……他寫錯，對，肯定是這樣的，這事跟我無關啊……”
王淳開始在三人面前各種賣慘，儼然把自己比作是竇娥。
顧晨笑道︰“對方既然想要錢，那是不會出這種低級錯誤，就算是詐騙犯，也會深思熟慮。”
“而對方想要你的命，那更不會多此一舉，唯一可以解釋清楚的，就是這封恐嚇信，是你自導自演的杰作。”
見此刻的王淳啞口無言，顧晨又道︰“你把自己包裝成一個受害者，無非就是想逃脫罪責，轉移警方視線。”
“可能你怕這些理由站不夠，包括自己出現在離家較遠的街區有些站不住腳，因此你又臨時想出寫恐嚇信這條。”
“我……我是冤枉的。”王淳現在也是傻眼了，整個人慌張的不要不要的。
“是不是冤枉，我們對照一下紙張上殘留的指紋就知道，我想現在這張恐嚇信上，應該只有你王淳先生的指紋。”
抬頭看著王淳，顧晨又道︰“剛才我檢查過你房間，發現你書房的垃圾簍里，有一些廢棄的紙張，已經被你撕成粉碎。”
“雖然看不清紙張上的字跡，但是我想，如果要拼湊起來的話，那一定是這封恐嚇信上的內容手稿。”
“而你在這些碎紙屑上又蓋上了一些衛生紙來掩護，恰恰說明你心虛，而且這些紙張，跟你恐嚇信的紙張是一模一樣。”
顧晨繼續摘掉白手套，用手指在恐嚇信里的字跡上，來回的摩擦幾下。
頓時，那些書寫的字跡，便被摩擦出一道粗粗的劃痕。
顧晨又笑了︰“王淳先生，剛寫好沒多久吧？這字跡都還沒干透呢？”
“原來是這樣。”盧薇薇簡直喜出望外，對著王淳笑道︰“好你個王淳，差點把我江南盧薇薇也給騙進去，膽挺肥啊。”
“要不是顧師弟觀察入微，險些就讓你蒙混過關了，說，莫小雷是不是你殺掉的？昨晚那把火，是不是你放的？”
“我……我！”王淳現在整個人都說話不出。
如果說剛才他還能勉強回答，可現在就完全不信了，似乎在氣勢上，或者說，在給自己洗白的理由上，他完全沒有任何優勢。
遠不想在警察面前演一出好戲，結果沒想到，功力不夠，王淳演砸了。
一份多此一舉的恐嚇信，竟然出了這麼大紕漏，在情急之中，竟然讓11月份多出一天。
王淳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王淳。”顧晨眸子一瞪，義正言辭道︰“你就是昨晚殺掉莫小雷的凶手，那把火，也是你放的。”
“我……”王淳原本還想狡辯幾句的。
可在自己各種刻意掩飾，反而暴露自己的證據面前，王淳徹底慫了。
“王淳。”王警官見王淳還不肯招供，直接又道︰“你要清楚，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現在不說，到時候你可別哭。”
“王警官，我錯了，我真的錯了。”王淳最後一根弦，也被老王同志給扳斷了，整個人最後的防線徹底奔潰。
“沒……沒錯，莫小雷，是我殺的，那把火，也是我放的。”
顧晨趕緊將執法記錄儀對準他，並重新打開筆錄本，開始記錄起來︰“繼續說。”
“我跟莫小雷，原本都是江南拍賣行的職員，我們在一起工作了很多年，是好兄弟，好哥們，事情發展到今天這種情況，我也不想這樣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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