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老夫人在目送雲澤陪自己女兒女婿出去後,便就安靜地坐在位置上,那良久的沉默,連站在一旁陪著的沈氏都一度以為老夫人這是瞌睡了,正想去瞧,才剛一動,忽就听見叫她,趕忙應聲並轉身朝上座人彎下腰去。
    “府醫走前交辦之事,可都辦得?”
    “老夫人放心,該在那邊院里做的,今天已經找了機會辦妥,只余衣物寢被一項,說的是後天一早,老奴親自去。”
    點頭“嗯”一聲後,又听老夫人道︰“看來真是歲數到了,竟就糊涂到忘了這七月多有禁忌,還去動了他那屋里的擺設,卻是苦了那個孩子,無辜替我擋的災禍。”
    沈氏低頭听著,交握在袖里的雙手又默默攥得更緊,嘴上卻還勸道︰
    “老夫人莫要多想,老太爺以前便就宅心仁厚,日常下人打掃,也並未有何不妥,又怎會與兒孫小輩計較,小姐必是被別個無心沖撞上,要依我說,老太爺必定還從中佑護,否則小姐又何以這麼快就醒轉過來,稍待幾日,自會好起來的。”
    不想老夫人緊接著就講︰“至到昨日睡前,我原還和你想的一般無二,可是……”短暫的沉默後,又才緩緩說道,“昨晚夢見他了。”
    听見最後四個字時,沈氏的眼楮忍不住倏地瞪大,一時竟就下意識仰起頭來,瞧向老夫人的眼神亦滿是驚恐。
    沈氏小時就曾听過老輩以“有所掛礙”論說“逝者入夢”,彼時說的是,若那入夢人生前還是自己的至親友好,除去牽掛不舍,或還因著有事請托。
    就老夫人適才提到的屋子,這入夢人便只能是老太爺上官彥,可老太爺業已故去二十幾載,莫說從未听老夫人提及入夢相見,便是有事相托,未免也太過久了些。
    正因如此,沈氏不由得就想到另一種說法,卻是“忌諱”的,而之所以忌諱,正因關聯的只有一件事︰生死。
    .
    想著沈氏陪伴自己多年,面上雖是主僕,卻與姐妹也無甚兩樣,此時看她反應,老夫人當然明白這是想到了什麼,卻也冷靜,只看著沈氏淡淡道︰
    “才剛讓我不要多想,怎的倒是唬起自己來?這日升月落、生老病死,皆是常情,莫要像那別個,想著只要不提便就不會發生。”
    沈氏早已眼底一熱,雖及時低下頭去,卻還是沒有忍住,瞧著淚珠就滾落而下,嘴上也只能說出“老夫人”三個字,一時卻也再講不出別的。
    可老夫人倒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稍一停頓,又再繼續︰
    “昨夜夢中一片昏黃,也不知身在何地,只瞧著許多人都在朝一個方向走去,我卻與那些人相反,起初瞧不見臉,若非低頭認出他腰間系的那塊玉佩,險險就錯過身去,他仍穿著年輕時由我親手做的那身衣裳,瞧他那臉,竟也還是那年的模樣,我便去拽他,正待開口,卻听不知何處傳來的雷鳴聲響,他亦是認不得我的樣子,竟一把將我推倒在地,便就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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