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寧玉這邊沒有反應,老者也跟著停頓幾秒,再開口時,聲音又小了許多︰“無他,只兩句話,想托姑娘代為轉達。”
    非是寧玉不想理會,只因除去有所猶豫,一時腦中也是走馬燈般閃回著種種,有從剛剛到現在的似夢非夢,虛實交錯的一幕幕,猶勝現實,更有對這一程穿越再世的感慨,源起無解,時間也還不算長,經歷卻已紛繁。
    以緩緩吐納沖開淤堵在心頭的情緒,下了某種決心那般,終是響聲回應︰“先生請講。”
    “城中有一書齋,名曰‘清客’,主家姓宋,請姑娘將此兩句詩帶與宋老板。幽蘭生前庭,含薰待清風。”
    短短幾句,因不時的咳嗽而說得斷斷續續,能感覺到老者已在竭力抑制,奈何傷勢的惡化已然脫離人為干涉,最後一個字說完時,原本還仰著的臉,已向右偏去,隱入黑暗。
    這下寧玉再顧不上什麼別扭,裙擺一撈直接就蹲跪到老者面前,很自然伸出的手,卻在觸到老者時,指尖一潮,一看指腹,再怎麼光照不足,也不影響她明白這會兒沾在手指頭上的是什麼。
    原還以為,左上臂暴露在外邊的刀口已經非常駭人,卻不想,鮮血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濡濕了另外半邊看上去還完好的衣襟。
    蹲跪的寧玉,看似保持查看指腹的動作,視線卻是轉向老者,對方的臉因為偏歪已是難辨,可這一幕于當下的她而言,竟未產生半分驚恐與緊張。
    那兩句詩,她憑借字音記下了,但,除去詩句,卻還有許許多多別的問題正在涌上心頭。
    只可惜,那人雖還靜靜坐著,卻已沒了氣息。
    生命的逝去,或轟轟烈烈,或安安靜靜。
    寧玉慢慢起身,筆直的腰桿緩緩下彎,一個深深的鞠躬,是她最後的相送。
    重新仰起頭,順著那個靜止的身形,繼續朝著樹頂望去。自己才剛站立過的樹下,憑空出現的人,身受重傷,在有限的對話後,向同為陌生人的自己做了臨終托付。
    于這環境,她與面前人都是不速之客,只不過,另外那個人,以一種方式登場,又以另外一種方式先行離開。
    仰著頭的寧玉,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氣,無聲呼出時,卻是听得像哪里起了風,一時便就吹得頭頂枝葉婆娑,腳底的枯葉也是紛紛挪窩,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覺察到一絲違和︰
    本就漫天的香氣,風過之後卻還不散不淡,不僅如此,身上還有一層若隱若現的暖意,就像有件無形的斗篷,悄無聲息地將她圍裹起來,若非周圍響動,她甚至都不會意識到幾時曾有風過。
    一念起時,又一念至,先前助力她脫離定身困境的那個力量,不就正像有人自後給她披上一個斗篷?
    如此一來,從目睹門內光線異變,到助她脫困的無形力,再到周身綿密如織的香氣,寧玉下意識就抬起右手,翻開掌心,像要去接空中飄散下來的什麼那樣,口中則念叨著︰
    “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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