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候鑽過烏雲薄弱處的金色陽光傾灑為古老的屋檐與破舊的煙囪籠罩上一種暴風雨將散的寧靜氛圍,但很快,厚重烏雲就將逃逸下來的陽光給嚴絲合縫堵死。
陸離又一次從模糊望遠鏡里窺視海灣邊的港口。
水岸邊冒出黑煙的工廠像精煉廠或別的什麼加工廠,工人在周圍進進出出忙碌。
如果這些還能算在城鎮里隨處可見,港口廣場就變得讓人感到不詳和可憎。
矗立廣場邊緣的石柱浮雕仿佛不屬于人類文明的造物,精美又透著深海般的深邃氣息,仿佛能听見涌動的浪潮聲。
嘩啦嘩啦——
牆壁浮現洇痕,海水鑽過潮濕木板涌進房間,蕩著浪花上升。
纏繞頭皮的陰冷蠢蠢欲動,悄然蔓延。
上涌的海水淹沒膝蓋,陸離仍舉著望遠鏡沉浸于石柱浮雕的精致——
啪。
耳畔的輕響喚醒陸離。忍耐壓抑下對未知的向往,移開視線。
海水褪去,干燥回歸房間。
頭頂陰冷滑膩的鱗片向外擴散更多,幾乎能嗅到身上令人生厭魚腥味。
“繼續。”
單筒望遠鏡再次對準港口廣場。
一些可憎,印斯矛斯樣貌的當地人穿著平民裝束聚集廣場外,披著教服的教團信徒向禱告的鎮民訴說什麼。
陸離听見若隱若現的晦澀呢喃聲,還有隨呢喃浮現的海浪。
海水拍打陸離如礁石屹立的身軀,淹沒他的胸膛,他的臉龐。黑色發絲如海藻般飄舞……
“陸離……陸離……”
如夢境般遙遠的呼喚耳畔回蕩,隨涌動的海浪消逝。
陸離仔細聆听教徒那令靈魂升華的美妙低語。
“我是安娜……”
遙遠的呼喚清晰響起,充斥房間的海水化為泡影。
——
砸落桌面的單筒望遠鏡滾到邊緣。
可怕的是即使陸離恢復清醒,憎惡的晦澀低語仍縈繞耳邊。
“繼續。”
微弱顫抖的手掌抓住單筒望遠鏡。
“再沉淪下去你可能回不來了。”安娜體型說。
陸離塞滿幽靜的黑眸停頓片刻,重新望向港口。
“繼續。”
撲通——
腳下的陸地悄然消失,失重的陸離墜進海面,洶涌海水將他淹沒。
光芒灑進墨汁般幽暗的海洋,暈染淺海的輪廓,和緩慢下墜的身影。
疲乏的身軀提不起一絲力氣,沉淪向幽暗深邃的深淵。
陸離緩慢低下頭顱,睫毛下的黑色眼眸眸凝實深淵。
仿佛時間也失去意義,永恆的寂靜深淵中,隱約浮現龐然巨物的輪廓。
深淵底部勾勒的比幽暗更深邃的輪廓似乎看上一眼就會令人瘋狂,但陸離安然無恙地注視著 ,觀察 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