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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承允沒理艾瑞克楊的戲多，徑直下樓進了甦清月的房間。
門開著，甦清月正坐在落地窗前，看著室外小花園里的花花草草。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她整個人都被光亮包裹著，那微曲的脊背被襯托得更加瘦削。
白承允修長好看的手指曲起，放在門扇上敲了敲。
甦清月轉過頭來，看到門口是白承允時，起身︰“找我有事？”
白承允眸色幽沉，瞳孔深處也有各種情緒在翻騰著。甦清月只需一眼，就知道了他想說什麼。
“你又來勸我打掉孩子？”她的手習慣性地落在凸起的肚子上，聲音不可遏制地啞了很多，“連你也不相信，他會努力地活下來嗎？”
“活下來，是個殘疾呢？”白承允刺出的刀子，從來都穩準狠直插要害。
甦清月還沒從艾瑞克楊給的打擊中回過神來，如今又要經受白承允的刺激。她閉了閉眼，盡可能地讓自己平靜。
“所以我們就連爭取都不爭取，直接放棄他？”對一個每天都會和她互動的胎兒說拋棄，何其殘忍？“我們為什麼就不能放手一搏大膽地試試？萬一他出生後會很健康呢？”
甦清月要的不多，她只要白承允能和她站在一條戰線上共同奮斗。
顯然白承允並不是這種打算，他單刀直入毫不迂回︰“就算這個孩子沒問題，那心柑呢？”
“心柑……”
心柑是甦清月最後的底線，白承允的問題一問出，就猶如一個引子一下子點燃了甦清月腦子里的煤氣罐，那一瞬間她耳蝸里全是轟然倒塌的炸裂聲。
什麼理智，全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甦清月紅著眼眶，聲音都尖利了︰“所以你現在是把心柑當成你的刀子了？你拿她來刺激我？白承允，若不是之前你對我還說的過去，我都要懷疑你其實是在恨我了。我不想要孩子的時候你逼著我要，我終于想通認定這個孩子了，你又不要了？我到底算什麼？工具人嗎？”
白承允墨瞳里的光線忽明忽暗，看著像是起了風浪的海面波濤不定，但靠近了細看，又一片平靜什麼都看不到了。
他甚至可以一派淡然地就事論事︰“你想生，沒人會攔你，但前提是這個孩子得是健康的。既然他有問題，心柑如今又急等著你救治，為什麼就非要舍本逐末，舍近求遠？”
“因為他是我的孩子！”甦清月聲音又高了一層，“無論是心柑還是這個孩子，他們都是我生的，就不應該有本末和近遠之分。”
她越想越激動︰“而且白承允，你心里難道就一點都不難過嗎？這也是你的孩子，你也和他互動過的。他用小手撓你手心的時候，你心里就一點波動都沒有？他是在喊你‘爸爸’啊！”
“爸爸”這個稱呼，對白承允並不陌生。燁哥兒喊了幾年，他早已听慣。但這個是他和甦清月的孩子，這聲“爸爸”，又是另一層新奇的含義。
可再讓他新奇讓他心動也無力回天。
白承允手插入褲袋，不讓甦清月看到他攥緊的雙拳，俊顏上刀削斧鑿般的線條也因為冷漠而更加清晰︰“一個稱呼而已。”
“而……已？”甦清月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真的沒有听錯，“原來你這樣想？”
所以一開始白承允逼著自己留下這個孩子的原因，真的是因為李建強，白承允對這個孩子，根本就從未上過心？
甦清月笑了，以前她這樣懷疑是一回事，如今被正主實錘了，才是真的痛徹心扉︰“好一個‘而已’。白承允，你的心果然是石頭做的。不，我不該這麼說，我應該說你沒有心，你連血都是冷的！”
白承允面色不動，“隨你。”
看，連她怎麼想他都無所謂了。
甦清月回想著自從懷孕後自己經歷的這些事，想著想著，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因為笑得太過劇烈，連帶著身體都跟著前仰後合。
她本就瘦，又挺著微凸的肚子，這樣一晃，人像隨時都會倒地似的。白承允瞳孔一縮，伸手就要去接住甦清月。
他手還沒踫到甦清月的衣角，原本沉浸在笑聲里的人忽地收住聲音，同時抬手狠狠拍掉白承允的手，厲聲喝道︰“別踫我！”
先前的痛和難以置信全從甦清月眼楮里消失不見，轉而代之的是數不盡的仇視和提防。
白承允剛發現甦清月很不對勁，甦清月就猙獰著一張臉，像個瘋子一樣不管不顧地嘶吼起來︰“你想做什麼？發現跟我講道理我根本不听後，準備直接動手了？白承允我告訴你，你休想！這個孩子是我的，我不會讓任何人踫他的！”
這前言不搭後語的邏輯，完全不是甦清月以往的風格。
白承允想起醫生關于甦清月會得抑郁癥的叮囑，眸色一深，也不管甦清月的抗拒，上前果決地將甦清月撈進懷里困住，同時朝門外高聲喊道︰“于尉。”
甦清月一听白承允要找幫手，赤紅著雙眼如困獸想掙脫最後的牢籠︰“放開我！誰都別想踫我，誰都別想！白承允我告訴你，你有本事就一刀捅死我，不然別想奪走我的孩子。”
她邊說著，邊奮力扭動著身體，還對著白承允拳打腳踢。短短幾秒鐘，就把自己變成了一個披頭散發只會狂怒的瘋子。
而白承允又不能用武力制服甦清月，他還得顧忌著她的肚子。
這樣捉襟見肘的情況下，甦清月瞅準一個空隙想要逃出去，被白承允眼疾手快趕緊攔住︰“甦清月，你冷靜點。”
甦清月什麼都听不見。
她像是一個關閉了五識的木偶，只會機械地悶頭往前沖。等她發現自己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也逃不開白承允的桎梏時，就干脆猛地一個低頭，張嘴朝白承允結實的肌肉上咬去。
于尉匆匆從廚房里跑過來時，白承允的小臂已經開始流血。甦清月卻依舊不松口，用力過度的嘴唇沾滿了血，像是中世紀的吸血鬼。
文雅紳士了一輩子的老管家再見多識廣也沒見過這種架勢，他一驚，忙不迭喊著︰“少爺我這就去叫醫生。”
剛轉身，看到艾瑞克楊帶著兩個孩子跑下樓，他連忙道︰“楊醫生，您快看一下甦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