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軒成宗師卻截然不同,秦家底蘊薄弱,最缺武道強者,後輩之中,在武道一途與其余四大世家相差何止十萬八千里?想那陳家陳子霄,贏家贏王,柳家柳拂塵,曹家曹子真,哪一個不是二十出頭便已成宗師?而秦家呢?小輩之中,卻連一位宗師都不曾有。
“秦軒真的已成宗師了?”諸多告狀,老人卻絲毫沒有怒意,反而帶著一絲喜色。
若真是如此,是秦家大幸!
“文德,看來你回家,有望了!”秦忠華低喃著,眼中盡是欣慰。
他也不曾急于詢問,明日秦文德一家人回秦家,秦軒是否為宗師,自會見分曉。
……
第二天,秦文德夫婦起的很早,秦軒也早早結束煉體。
一家人在客廳內聚在一起,秦文德免不得如往年一般,對秦軒訓導回秦家需要注意一些。
沈心秀倒是對這些不太在意,但卻也不曾阻攔。
秦軒側耳听著,神色不曾有半點變化,只是覺著自己這位父親要是知道昨天自己才將秦家一眾小輩壓得難以抬頭後,不知還會不會這樣訓導了。
終于,一家人便離開家內,當秦文德看到秦軒開的那輛g55時,忍不住要詢問,卻被沈心秀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秦文德悻悻的住口,隨後,他狠狠的瞪了一眼秦軒。
秦軒對于自己父親的態度不置與否,一路開車,路過街景,終于在秦家所在的別墅區停下。
一棟棟別墅入眼,陌生卻熟悉,秦軒眸光平靜。
等到秦文德一家到自己所在的別墅前的時候,忽然間,沈心秀本來那滿是笑容的神情僵住了,臉色有些微微發白,她怔怔的望著別墅前的那一顆梅樹。
梅樹靜靜的佇立在別墅前,但在原本應該在這個時節盛開的梅花卻都已經不見。而在這梅樹下,不少已經被踐踏的與泥土混為一體的梅花讓沈心秀徹底呆住。
便是秦文德也是愣住,旋即他勃然大怒。
他看到了那梅樹下的諸多腳印,這些梅花是被人故意弄的梅花盡落,踐踏在泥土之中。
秦家人都知道,沈心秀對于這株梅樹極為喜愛,更喜歡梅花,如今居然有人敢如此?
秦文德本就脾氣火爆,當即便要出聲。
“文德!”沈心秀臉色微微發白,她深吸一口氣,緩緩搖頭道“落了便落了,你就算生氣,梅花也不可能重歸樹上!”
她轉頭收拾行禮,一片沉默。
看到沈心秀這番模樣,秦文德更不有心痛萬分,他眼中怒火在燃燒著。
秦軒在一旁,眼眸之中更是一片寒霜。
因我壓秦家小輩麼?好一個秦家!
他眸光冰冷,便在這時,一道身影卻走來。
“這不是文德麼?你們回來了?”一名婦人走過來,臉上盡是嘲諷,她余光落在那已經光禿的梅樹上,笑意愈加濃郁。
秦軒一家轉頭,望向這名婦人。
“原來是嫂子!”秦文德淡淡道,他望著柳允臉上的笑容,雙拳陡然握起。
沈心秀更是看了一眼那婦人,面色如常,看不出半點情緒。
秦軒眼眸更是有寒意掠過,腦海中閃過此婦人的身份。
秦文國的妻子,柳允,是京都五大世家之中,柳家的嫡系,素來性格比較刁蠻任性。
柳允冷笑一聲,“這一聲嫂子我可當不起,你還不是秦家人,要是叫嫂子,等你回秦家再說吧!”
“不過,我估計你這一生也未必能夠再回秦家,所以這稱呼還是不要叫的好,免得被秦家以外的人誤會。”
話語之中,刻薄之意更是讓秦文德眼中怒意暴增。
“你說什麼?”沈心秀這一次神情卻變了。
柳允望著秦文德夫婦憤怒的模樣,心中更不有快意,不曾理會秦文德兩人,她只是目光掠過那凋零梅樹,笑道“可惜了這一株梅樹,種錯了地方,如今連梅花都不曾留住。”
秦文德早已經要按耐不住心中怒意,但他深吸幾口氣,硬生生壓了下去。
今夜便是除夕,他不想生事端,若鬧起來,丟人的只會是秦家,是老爺子。
沈心秀更是眉頭緊皺,望著柳允。
柳允刻薄刁蠻,他很清楚,只是每年他都避之不及,今年為何柳允如此咄咄逼人?
這時,柳允終于將目光落在秦軒身上,眼眸忽然閃過一抹恨意,“秦軒,听說你最近倒是本事不小,不過莫要得意,兵兒、雲兒的事情,早晚你你會後悔莫及!”
秦軒神色平靜,眼眸含霜,他靜靜的望著柳允,緩緩出聲。
“秦軒也是你能叫的?憑你也配?”
“滾!”
話語落,柳允頓時呆住了,滿是難以置信的望著秦軒。
“你……你說什麼?”
秦文德和沈心秀也不由面色微變,連忙低喝道“秦軒,怎麼和長輩說話?長輩之間的事情,你別參合!”
秦軒依舊佇立在原地不動,他余光掠過那已經混入泥土,腳印下的梅花,心中已有殺機掠過。
“你若再聒噪,便讓柳家準備後事吧!”
什麼!?
秦軒的話語讓秦文德夫婦盡數呆住,柳允更是如此。
她望著秦軒眼眸,那一閃而逝的殺機卻讓她如墜深淵,她忽然想起,秦軒極有可能是一位宗師,武道宗師,她不過是一個普通女子,秦軒若是真不顧一切動手……柳允的臉色微微發白,眼中難掩驚懼。
“秦軒!你怎麼和長輩說話!”秦文德更是怒斥。
沈心秀倒是感覺到心中暢快,不過還是道“秦軒,以後不許這麼說話,春節這樣的日子,你怎麼能讓柳家準備後事呢?”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柳允,感覺到心情舒暢。
柳允嘴毒,不過自己這兒子的嘴似乎更毒。
柳允勃然大怒,就在她剛要出聲的時候,清脆的聲音緩緩響起。
秦忠華拄著拐杖,他緩緩走來,看到老爺子親自來,當即柳允不敢出聲了。
“文德,心秀,回來了?”
秦忠華緩緩出聲,他余光掠過那梅花盡落的梅樹,眉頭微皺,看了一眼柳允,卻也不曾說什麼。
便是這一眼,卻讓柳允微微色變,心中忍不住有些畏懼。
“爸!”秦文德望著這又是一年不曾見過的老人,輕輕的喚了一聲。
沈心秀也不由低頭道“爸!”
老人點頭,旋即,他目光落在秦軒身上。
“秦軒,你還愣著做什麼?”秦文德轉頭,皺眉道“還不趕緊見過你爺爺?”
秦軒淡然自若的望著那老人一眼,淡淡道“那女人可是說了,我一家人皆非秦家人,有些稱呼不可隨意稱呼,免得外人誤會,我想,還是不要拜見為好!”
他望著老人,眼眸不存情緒。
前世,他曾對老人敬重,但這一絲敬重,在他登門秦家卻連門都進不去的剎那,便已經蕩然無存了。
“臭小子,你說什麼?”秦文德這一次是真正動怒,瞪向秦軒。
連沈心秀也不由拉扯一下秦軒,“小軒,過分了,快點去拜見!”
秦軒依舊不曾所動,老人眼眸更是微沉,眼眸之中有冷意泛起,但,他不是對秦軒,而是對柳允。
感受到老人眼眸之中的冷意,柳允的臉色頓時變了。
“這句話,是你說的?”秦忠華望向柳允,聲音沉緩,但卻有一股威壓,讓柳允臉色發白。
“爸,我只是氣秦軒傷了兵兒、雲兒,一時糊涂……”柳允有些慌亂,老人在秦家極具威嚴,便是她性子刁蠻,卻也絕不敢在老人面前有半點放肆。
更何況,柳允清楚,這番話她已經觸及到老人的禁忌。
“滾回去!你要是再找文德一家的麻煩,別怪我不給柳家,不給文國留情!”老人手中權杖已經猛然抬起,伴隨一聲悶響,赫然砸落在地。
柳允當即便是身軀一顫,臉上血色盡退,噤聲不敢言。
隨後,她帶著慌亂驚懼的離去,不敢再留下來。
等到柳允離去,秦忠華這才望向秦軒,他目光與秦軒那雙當淡如止水的眸光對視著,緩緩道“也罷,來了就好,拜見就不必了!”
這句話,卻帶著一絲惆悵嘆息,秦文德與沈心秀心中听著皆不是滋味。
秦軒依舊神色平靜,氣的秦文德恨不得給秦軒一個耳光。
“臭小子!等一會兒再教訓你!”秦文德滿是怒氣的冷哼一聲。
隨後,夫婦兩人連忙將老人攙扶著,走進別墅內,緩緩坐下。
秦軒自然也是跟去,老人詢問著秦文德夫婦這一年的過往,聊著。
秦軒在一旁淡然處之,不急不躁,不慌不亂。
“文德,心秀,我有一壺上好的京茶在書房,你們兩人不如幫我取來吧!”老人緩緩道“還有茶具,你們一年未歸,有些東西難免蒙塵,便一起帶來!”
秦文德兩人皆是一怔,隨後對視一眼,連忙道“好!”
兩人旋即便向門外走去,房間內便只剩下秦軒與秦忠華兩人。
秦忠華望著秦軒,望著那與去年截然不同的秦軒。
他似乎恍然過來,秦軒十八歲了,他這個當爺爺的似乎從來不曾與這位孫兒真正的好好談過話。
“小軒,你似乎對我有怨氣,對秦家有怨氣?”秦忠華緩緩道,注視著秦軒,也不曾掩飾。
“怨氣?”秦軒淡淡一笑,“不曾有怨氣,秦家于我,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秦家在他眼中,也不過凡塵微末,又何來怨氣?
秦忠華一怔,旋即道“好一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他嘆息一聲,“你對秦家有怨也是常理,不過我希望你明白,秦家逐出你父親,是不得以而為之,這些年我何曾不想你父親回秦家,有些事情,等你長大自會明白!”
秦軒不由輕輕一笑,他望著老人,“不得已而為之?昔日我父親不過是退婚沈家,得罪沈家,秦家便將我父親逐出,血脈親緣輕易棄之。若有一天,我得罪秦家惹不起的存在,秦家亦會‘不得已而為之’,視若未睹?”
“秦家如此……”秦軒注視著老人,一字一頓,“你亦如此!”
話語落,秦忠華的臉色驟然變了,他望著秦軒,卻猶若被觸及痛處。
秦軒卻是忍不住笑出聲,“在你眼中,不過是秦家高于血脈,又何必說的如此冠冕堂皇?”
秦忠華沉默,他望著秦軒,忽然感覺到這位孫兒似乎變得可怕,讓他有一絲驚懼。
但他不得不承認,秦軒說的事實。
秦軒淡淡道“你的生日禮物,我收到了,但莫要以為一點恩惠我便會視如恩德,感激不盡。”
“莫說是一點恩惠,便是秦家,在我眼中卻也不足為道罷了。”
“你是我爺爺,血脈在此,我可以稱呼,亦可以拜見!只不過,這一聲稱呼卻不代表我敬你,更不代表我敬秦家!”
話語落,秦軒便不再開口,他腦海中閃過過往。
誰曾知道,他曾舉目無親,絕望如墜深淵。
誰曾知道,他曾登門秦家,卻被拒之門外。
那時,誰曾跟他談禮?那時,誰曾與他談情,與他去談這血脈?
他眼眸深邃無盡星穹,緩緩站起,傲然而立。
吾心如天,不以微末怒,更不以微末喜。
秦忠華更是呆住,這一刻,他如喪考妣。這些話,從不曾有人對他說過,如今他卻發現,秦軒所言……
字字如刃,字字入心!
房間內,秦忠華仿佛蒼老了數十歲,他沉默著,整個房間內陷入到一片寂靜之中。
“爸,茶我帶來了……”
秦文德與沈心秀回來,卻看到老人猶若失魂落魄的一幕,面色微變。
“爸,你怎麼了?”秦文德連忙將茶放在茶幾上。
“無事!”秦忠華緩緩抬頭,望著秦文德。
為秦家而棄血脈?他縱然有千萬理由,所作所為不就是如此麼?
他感覺到秦文德關心,心中卻越是愧疚,沉默。
就在這時,門外卻傳來一陣腳步聲。
秦文軍走來,目光掠過秦文德夫婦微微點頭,掠過秦軒時,眼眸不由微微低沉一分。
最後,他目光落在了秦忠華身上,恭敬道“爸,有人來拜訪了!”
秦忠華緩緩抬頭,微微一怔,旋即壓下心中那復雜愧疚的情緒,起身道“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