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闕爭

第五章 九音覓 第五節 廬策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啄岩 本章︰第五章 九音覓 第五節 廬策

    五闕爭!

    第五章九音覓

    第五節廬策

    繁星點點。廬前的積雪映射出月亮潔白的光華。在這光華中,輪椅上的管九音顯得靜謐而神秘。

    管九音微笑著凝視著宋正禮。宋正禮的呼吸一陣急促,他回想管九音“今入我草廬,手便可摘星辰”的話語。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母親、父王、王兄這一張張面孔使他覺得此刻自己就站在南平國萬芒城城中心的浮凤殿上,一切都回到了一年前的樣子。那時,他還正在意氣風發的想要做一位杰出的南平王子想著想著,宋正禮不覺想的痴了。

    “咯吱咯吱”,管直踏著積雪走到管九音身邊,推著管九音進了草廬。

    “還在等什麼?”草廬中響起管九音沙啞的聲音。

    宋正禮一怔,快步跟了進去。

    廬門靜靜地合上了。空中又飄起了細細的雪絨花。

    草廬中,有一團篝火。隔著篝火宋正禮和管九音面對面地坐著,管直已經不見了蹤影。

    “你在想什麼?”管九音緩緩問道。

    宋正禮心中一驚,答道“摘星辰。”

    管九音一笑,不再說話。他的身後是一排排書架,書架上堆放著層層書簡,其中大部分書簡已在歲月的侵蝕下變得灰黑,而些許幾個卻還帶有山間綠竹清新的氣味。宋正禮透過篝火的熱氣注視著管九音,可是,他的心思卻時不時地游離到身後。身後鋪蓋桌子的錦帛上書寫的四個大字,使他的頭腦自進入草廬以來便嗡嗡作響,難得一刻安寧。

    管九音的腦袋斜靠在椅背上,斜視的目光里透著一絲笑意。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看著宋正禮。

    篝火中的一截樹枝燃燒殆盡,發出一聲“嗶啵”的清響。

    “南平,”管九音看著那顆在火焰中漸漸化成灰燼的樹枝,幽幽的念出了這兩個字。

    廬外冷風呼號,宋正禮的額角卻滲出了層層汗珠。他緩緩的站起身,走到身後的桌子前,怔怔地看著錦帛上的字——“南平必亡”。他倏然轉身對著管九音,深深一揖,吃驚的問道“先生此言何解?”

    管九音顫巍巍地伸出右手,將一根樹枝扔進篝火中。火苗跳動著,翻卷著。

    “何解有兩解。一解是字面的意思,另一解是如何解決它。你所指的是哪一解?”管九音微笑著。

    在宋正禮的意識中,他從沒有想過南平要亡。他呆了半晌,皺起眉頭說“我不知道。”

    “那你何必問我解法?”

    宋正禮慢慢走到椅子邊,坐下。此刻,他的心翻江倒海,不知為什麼他竟無比相信管九音的論斷。南平必亡!他本以為尋到這位謀族奇人,自己返回南平的願望便指日可待,但他未曾想到剛一見面,就被澆上了這樣大的一盆冷水。南平亡了,我該何去何從?宋正禮這樣想著,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管九音饒有興致地看著宋正禮,過了許久,他輕輕地問道“你們南平有什麼?”

    宋正禮晃過神來,看著管九音,疑惑道“有什麼?”

    管九音頓了頓,繼續問道“中元有什麼?”

    宋正禮回想起五塔邦慘烈的戰役,不假思索地答道“血馬騎!”

    “那麼北羅呢?”

    杜蘭教士那張猥瑣的臉浮現在宋正禮的腦海中,他不禁起了一陣雞皮疙瘩,緩緩答道“奧神教。”

    “東籬?”

    “東籬是雲闕大陸最富庶的地方,佣兵無數。”宋正禮心中一凜,接著快速說道“西彭有天險萊澎湖。而南平”

    “孺子可教也。”管九音微笑著“你們南平有什麼?”

    宋正禮再次起身,俯身下拜,聲音懇切地說道“敢問先生解法。”

    管九音沒有理會宋正禮,只是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方今天下,東籬、西彭各自為政且都有天險庇護。中元、北羅、南平三分中央大陸。中元霸主,血馬騎睥睨天下。鳴瑞城大戰,北羅氣勢衰頹,但奧神教自有妙法,近年來國運亦蒸蒸日上,可與中元一較高下。兩國間必有一場大仗要打,大仗一歇,南平危矣!我可助你在返回南平,但不知返回後你又作何打算?”

    宋正禮看著管九音,搖了搖頭。他想到萬芒城破,想到南平百姓甚至自己的父王、母親、王兄還有那些看著他從小到大和顏悅色的滿朝文武淪為階下囚的畫面,不由得渾身打起了哆嗦。他向管九音拜了兩拜,再次問道“敢問先生解法。”

    “逆天而行,必遭屠戮。”管九音說完閉上了眼楮。

    許是剛才的長篇大論使管九音精力不支,無論宋正禮在他身邊如何叩頭、如何詢問,他也只是輕輕地呼吸著草廬中溫暖的空氣,似乎漸漸沉入了睡夢中。宋正禮的額頭上已經滲出了鮮血,眼眶中的淚水卻強忍著沒有落下。他終于緩緩地站起身,走向了草廬的柴門。當他將要推開柴門時,身後傳來了管九音沙啞的聲音“你拜我作亞父如何?”

    “先生願意救南平?”宋正禮回身驚喜道。

    “非也。”管九音再次閉上了雙眼。

    宋正禮眼中的光彩瞬間暗淡,他發出了一聲冷哼,淡淡說道“南平危在旦夕,拜亞父又有何用?”說完,他推門走出了草廬。

    好大的一場雪。雪染白了世間萬物,層層鵝毛既朦朧了前路,又遮蔽了歸途。南平!一陣悲涼自宋正禮的胸中扶搖直出,他仰望夜空,雪片一片片落在他的臉上,融化,混合著他眼中的淚水緩緩流下。在這靜謐的山林間,這安逸的草廬前,這個孤獨的人發出了一聲清嘯。嘯聲驚起了林中的飛鳥,震下了屋檐的積雪。

    誰在舞劍?眼前紛飛的雪花中,劍影飄搖。一個高大的身影在這草廬前的空地中穿梭騰挪。雪花圍著劍身,聚在此人胸口,既不上浮也不下落。雪花慢慢形成了一個雪球。長劍刺出,雪球碎裂。好一場雪,好一柄劍。管直立身收劍,走到看得發呆的宋正禮身邊,對著草廬,說道“回去吧。”

    “回去又有何用?”宋正禮苦笑著,他看了看管直,疑惑道“你也是謀族?”

    管直點了點頭。

    “可謀族不是”宋正禮話剛說到一半便看到管直眼中精光大盛,不由硬生生地停住了。

    雪還在下,管直和宋正禮的頭上漸漸頂上了一層厚厚的雪花。

    “也是在這樣一個雪夜,我被謀族驅逐。”管直平靜地說道。宋正禮看著眼前的男人,突然覺得那平淡的神情後深埋著巨大的悲傷,而這悲傷對自己來說又是那麼的熟悉。浮涂殿父王的那一聲大喝,四面走向自己的南平禁軍,不敢直視他的滿朝文武,一幕幕清晰的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但是,我不恨。”管直繼續說著。是的,宋正禮心想,我也不恨。

    “我是謀族惟一一個擁有正常身體的人,他們那樣對待我,他們那樣揣測我,也是應該。”管直嘆了一口氣,看著宋正禮,說道“是先生收留了奄奄一息的我。你我很像,但又不像。你,還不如那個女子。”

    女子,宋正禮心想,管直這樣的人心中也有愛慕的人嗎?

    離開還是回去,這個問題纏繞在宋正禮的心中。離開該往哪去?回去又能如何?只要能救南平,回去有何難?拜管九音亞父又有何難?可是

    “管直哥,宋大哥,喝茶。”宋正禮和管直的身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少女捧著一個茶盤,盤中放著兩盞清茶。

    “謝謝你,小音。”管直接過了一盞茶水。

    管小音,宋正禮回想起桑東梁的話,他看著眼前擁有水靈靈大眼楮的女孩兒,微笑著接過了剩下的一杯茶水。他啜飲了一口。芒香!宋正禮嘴角露出一絲苦澀,沒想到竟在此處喝到了產自萬芒的香茶。從前自己還依偎在母親懷里的時候,宋正禮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帶著苦味的香茶,如今的他,卻在這大雪紛飛的夜里喝出了一番別樣的滋味。

    宋正禮將茶水一飲而盡,將茶盞放在管小音手中的茶盤上。這時,管小音甜美的聲音響起了“宋大哥,父親托我問你,當茶葉被熱水浸泡成為茶水時,茶葉本身還重要嗎?”

    聞听此言,宋正禮的瞳孔倏的放大。他轉身推開柴門,快步走入草廬。

    管直與管小音相視一笑,抬頭仰望著漫天的飛雪。

    來年必將是不平凡的一年。

    當宋正禮再次進入草廬時,桌上原本的錦帛不知所蹤,代之的是雲闕大陸的沙盤模型。宋正禮走到管九音面前,見他仍在沉睡,便靜靜佇立在他身邊,不發出一絲聲響。

    廬外的風聲呼號得更加狂躁,雪下得也更緊了。篝火中的柴火即將燃盡,夜也將要過去,而宋正禮竟沒有一絲倦意。他靜靜地看著眼前熟睡的男人,心中激蕩著無盡的激動與欽佩。

    最後一絲火苗熄滅了,輕煙裊裊升起。管九音伸了伸脖子從睡夢中醒來,他看到站在身旁的宋正禮,臉上沒有表露出一絲驚訝,只是淡淡地問道“有解嗎?”

    “無解。”宋正禮回答。

    “無解該如何?”

    宋正禮回道“根本不需要去解。”

    “你終于肯放下了?”管九音微笑著。

    宋正禮也微笑著,說道“也可以說,我終于拿起來了。”

    “哦?”管九音饒有興致地看著宋正禮。

    “如果只守著茶葉,便永遠喝不到茶水。茶放的久了,會變成陳茶,發酸,壞掉。茶葉需要水,有了水,茶葉的滋味也在其中。南平也是。”宋正禮一口氣把話說完,小心地看著管九音的神色。

    管九音咋了咋嘴,突然放聲而笑。他伸出顫巍巍的手,指著宋正禮說道“雲闕必亂,巨人將出!”

    宋正禮俯身跪下“請先生指點!”

    “你還叫我先生?”管九音笑著問道。

    宋正禮臉上浮起興奮的笑容,喊道“亞父!”

    管九音含笑點頭,抓起宋正禮的手,說道“推我到桌前。”

    宋正禮走到管九音身後,緩緩推動輪椅。沙盤就在眼前了,管九音說道“南平有什麼不重要,南平沒有什麼才重要。”

    宋正禮點頭稱是。

    管九音繼續緩緩說道“方今天下,東籬、西彭雖有天險庇護。但海族與東籬爭鋒不斷,不足為懼。西彭雖在萊澎湖中建國,但是統治國家的是女子,其國中男子多有不滿。它的安定繁華恐怕也快到頭了。至于中元和北羅。中元雖為霸主,血馬騎確實橫行天下,但是雲闕大陸這幾百年的和平使這個馬背上的國家早已揮霍殆盡。東籬也與它漸漸疏遠了關系。如今的東籬,聯合著北羅。然而北羅雖然在奧神教的治理下蒸蒸日上,但是近幾年異教突起,想來終究會有分庭抗禮的一天。中元與北羅的大仗必然要打,你可知為何要打?”

    宋正禮凝視著沙盤,脫口而出了兩個字“東籬。”

    管九音哈哈一笑“不錯,誰能聯合東籬,誰就能稱霸雲闕。中元必將在自己實力尚存之日挑起戰爭,且要一舉殲滅北羅。但是,不會那麼容易。雲闕格局瞬息萬變,四國自身也遲早大亂。但是反觀南平,雖然兵馬不強,但是糧草充足,國泰民安,更沒有致命的內部問題。你要我救南平,我辦不到,可是如果在紛亂到來之前,立足南平,以我看來,大有希望!”

    宋正禮聞言再次俯身,說道“懇請亞父指點。”

    管九音看著宋正禮,緩緩問道“我兒可願在這草廬中陪我閉關三年,學習縱橫天下之法?”

    “謹遵亞父差遣!”

    “好,就讓你我共上九天摘星攬月!”管九音說完,右手在桌上輕輕一撫。不知他觸動了什麼機括,整個沙盤轟然碎裂,只剩下南平穩穩挺立在雲闕的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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