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故宮裝貓的日子[綜]

帝國裂變(51)下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洛娜215 本章︰帝國裂變(51)下

    我在故宮裝貓的日子[綜]!

    背負三箭的兵士快馬前來,其所到之處無不城門敞開行人避讓,他背後的箭矢上掛有三根紅色綢帶,隨風舞動,極為明顯。有知情者立刻露出了喜色,“紅綢報捷,是報喜!”

    “定然是邊關大捷!”

    信使顧不得百姓期盼目光,他一路不做停留,直抵未央宮外,宮門處的內侍早已接到消息對他說“陛下特準,你可騎馬直達前殿。”

    風塵僕僕的信使聞言只一點頭,匆匆隨即接過內侍遞來的一盞茶飲過潤喉。此人長途跋涉全無休息,嘴唇干裂面上帶著風霜,然而雙目晶亮有神。沖著內侍抱拳謝過後,他雙腿一夾馬肚,剛換上的驛馬精神十足,載著他一路前沖。

    “陛下!邊關來消息了——”春陀先一步接到消息,當即快步入宣室稟報。景帝本正看著輿圖發呆,聞言精神一震,氣息一亂便是一串咳嗽,但他毫不在意地站起身,“快,快給朕更衣。”

    “喏!”春陀快速拿出帝王正裝給劉啟披上。劉啟甚至自己動手戴上了冕冠,一邊戴冕他一邊招手讓內侍去找劉徹,“把太子叫過來,趕緊的。”

    劉徹本在側殿讀書,听到召喚須臾便到,他上手扶住父親,劉啟緊緊握著他的手,父子二人聯袂步出宣室一路向前快步走去。當他們抵達前殿之時,信使正舉著竹簡快步上階梯。

    遙遙看到帝王,信使拖長了音調,“邊關大捷——”

    劉啟在看到紅綢的時候心中已經有數,而在听到信使這一句後他整個人才放松下來。劉徹只感覺父親捏住他手臂的手驀然一松,整個人都搖晃了下,“父皇!”

    已經十五歲的少年身量很高,他立刻扶住了劉啟的後背,劉啟只是因緊繃的精神猛然間放松而引起小暈眩,很快就穩住了身形。信使于二人面前下跪,手捧竹簡口中說道“馬邑大捷,誅殺匈奴騎兵三萬,俘虜兩萬,健全馬匹六千,羊群兩千,軍臣單于重傷逃逸。”

    “好!漢軍情況如何?”劉啟等不及春陀去接竹卷,自己快步前去接過,他展卷一看不過數字便喜上眉梢。

    “漢軍傷亡約有萬人,”信使聲音低了下來,“主要在馬邑城內負責堵尾攔截的兵士死戰不退……”似乎感覺這般說有些喪氣,信使連忙補充一句,“正面遭遇時候,漢軍損失並不大。”

    劉啟聞言沉默。

    此次漢匈戰爭的計劃他自然知情,魏尚定下的計劃是通過馬邑城的甕城將匈奴大軍攔腰切斷,此後以屏蔽的關鍵字兵削減其人數,分而破之。此舉看似很簡單,其中卻難點重重。

    漢軍分為兩段前後圍殲,一個不好若是讓其匯合到一處便會對漢軍造成巨大壓力。所以這次計劃的關鍵點有兩個,一個是如何將人引入,另一個就是如何不讓人離開。前者需要一批死士作為誘餌,後者便只能靠兵士本身。

    死傷超過一萬,這個數字已經足夠觸目驚心。如果最後戰場調查下來認定此情況為主帥可以控制但為了破敵而致,主帥可能非但無功,還要被罰。

    劉徹對于這個說法很不滿意,他雖然知曉依照法令卻是如此,但內心覺得非常時刻當用非常之法,他在夜晚父子獨處時候替這些將士說情,劉徹認為某些時候的犧牲是可以接受的。

    然而劉啟對他的想法進行了嚴肅批評,他甚至直呼兒子的名字,“劉徹,你要記住,江山之根本在于民,民之根本在于命。沒有任何勝利是值得通過犧牲民眾性命來獲得的。你是君王,你更應該清楚這一點。”

    “你是不是以為以一個漢軍換來一個匈奴人的命就是合算,換來兩個是賺到,三個是大賺?”

    “錯!大錯特錯!”

    “哪怕是一個換十個都是虧,因為他們在是兵士之前是你的國民,而你是君父,他們是你的孩子,你永遠要以不能保護好國民為恥,更不能將他們的犧牲當作理所當然。”

    “而你的態度,會決定將領在用兵時候的態度。”

    劉啟表情極為嚴肅,他捏著幼子的雙手,近來的沉痾病體似乎全都消失不見,劉啟的雙手從未如此用力過,“劉徹,永遠不要忘了秦亡的教訓,更不要忘了我們劉家是從哪兒來的,又是因何能夠當上這江山的主人。”

    “朕知道你心里頭有大想法,也知道你想要去做什麼。你從小就是個聰明孩子,這一點,你所有兄弟都不如你,就連你勝兄都不如你,你比他們冷靜,也要更為心狠。”

    “這是一件好事,因為你是帝王,帝王就不能太過心慈。但是劉徹你要記住——”

    “你所做的一切決定的前提和條件,都不能是通過壓榨濫用民力得來,竭澤而漁和殺雞取卵之事,朕決不允許你做。”

    “父皇!”劉徹喚了一聲,心中顫顫,他握住父親的手,“兒子知道了,兒子日後定不敢再有如此想法,父皇您快坐下喝口水。”

    劉啟定定看他,半響後松開手笑了一下,“我兒莫慌,為父這把老骨頭,還能再挺上幾年。”

    劉徹剛有幾分放松,就听劉啟說道“孫武說了,行軍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

    “後一句是什麼?”

    劉徹好讀兵書,自然知曉這一段,他立刻答道,全無猶豫“是掠鄉分眾,廓地分利,懸權……而動。”劉徹忽而頓悟,他稽首而拜。

    《兵法》此書前幾句寫的是行軍,後兩句則是安軍,在行軍的過程中如何安軍?那便是掠奪敵軍的財務來封賞給自己人,用利益來拴住己方人的忠心,讓他們知道只要跟著自己就有肉吃。以前劉徹覺得這並沒有任何問題,行軍打仗自然要安撫自己軍隊,而如今被劉啟忽然點出,他驀然間意識到這八個字究竟意味著什麼。

    “戰爭無情,戰爭法則自然也是無情,你以為兵書是用什麼寫的?用的都是血,自己的血和敵人的血一起鑄就一冊兵書,為了勝利,全無束縛冰冷無比。劉徹,軍中將領全都修習兵法,兵家一道,沒有仁慈,沒有感情,一切都是為了勝利,而你不是兵者,你是使用兵者之人。你若是不能把持住,那麼……”

    “朕定然會後悔立你為太子。”

    劉啟這話說得極重,劉徹卻並不覺得受傷,他的額頭觸在冰冷的地板上,心里頭卻是一片火熱,“兒子知道了!”劉徹聲音帶了幾分哽咽,“兒子定然不會讓父皇失望的。”

    “朕希望如此。”劉啟將兒子扶起來,“徹兒,大漢如今沉痾頗重,可以走,卻還不能跑,你得慢慢來。兵者皆是凶器,不得已方可用之。兵法你也讀了,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而決定是謀、交、兵還是攻城的尺子,就握在你的手里。”

    他一口氣說得太急,頓時咳嗽不止,劉徹立刻撲過去遞水拍背,帝皇穩了穩氣息,“沒事。”劉啟捏捏太子的手,唇畔掛著笑,眸中卻帶著幾絲沉重“馬邑大捷,但這口氣匈奴咽不下,定會反撲,不過好在軍臣單于重傷,他定要收攏勢力護衛王帳,多半只是小波侵擾,這事你提一句,邊關將領心中自然有數。父皇沒事,父皇只是有些累,需要休息一下。”

    劉徹堅持沒有出去,他坐在劉啟身邊,直到確定父親只是睡著才松了一口氣,然而這一夜之間他屢次伸手試探景帝的鼻息,就怕父親這是因為一個心腹之患解了太過放松泄了精神勁。

    如景帝所料,景帝後元二年三月一直到五月,邊關騷擾不絕。好在一場大勝之後全民激昂,民間自發運送物資去北地,漢軍依靠加固後的城牆龜縮不出,胡部通常只能無功而返。五月過後北胡騷擾漸歇,草原上艱難傳來消息,軍臣單于傷重難治,薨。

    他的汗位本應傳位于左賢王於單,哪知於單尚未得到消息,左谷蠡王便反了。

    伊稚斜自立為王。

    此前一戰王帳勢力大減,而伊稚斜在那場戰役中表現醒目,後面撤離之時更是頂著壓力主動留下來殿後,原本左谷蠡部勢力應當大減,然而游牧部落敬重英雄,不少兵士主動留下來幫忙,並且在之後更是舉帳加入左谷蠡部,一時之間左谷蠡部勢力節節攀升。

    此後在報復性騷擾的過程中,左谷蠡部更是表現搶眼,而王帳因為軍臣單于受傷,左賢王部更是因為要接任單于位而積蓄實力紛紛龜縮,此消彼長之下,左谷蠡部氣焰沖天。

    于是當軍臣單于閉目那一日,不服左賢王,並且本身就對軍臣單于此次貿然舉動以及之前種種行為而有不滿的匈奴貴種紛紛選擇擁立左谷蠡王。

    戰火在草原上再次燃起。

    在此關鍵時期,一病多日的南宮閼氏站了出來,瘦削憔悴的女人表示堅決支持大單于最後的決定,她站在於單這一邊。

    按照匈奴的規矩,大單于薨後大閼氏可以暫代其職責。當然這其中多少也有水分在,大閼氏若是貴種所出也就罷了,有自己部族的支持,然而南宮這種身份尷尬的也只能做個表態,其實說出來並無多大作用。

    但不管怎麼說南宮到底佔著大閼氏的名分,正所謂“名正言順”便是如此,大閼氏的話還是多少有點分量的,于是,就有不少“保皇派”也舉起了南宮這面旗子。

    草原上因為兩派之爭而戰火重燃,漢庭卻在此時公開嘉獎起了在之前戰爭中做出重大貢獻的民眾,民眾同時也要為亡者進行公祭。

    而在所有的亡者牌位中有兩尊最為醒目,這二人是被放在最前面的,但在上頭並未書寫姓名。

    此二人是誰?這個問題在所有人心中縈繞。劉徹在代表漢庭前往馬邑,為這些亡者敬上三盞水酒後退到後方也好奇地問了相熟的竇皖。

    “他們此前為間,所以不能寫名字。”竇皖答道。

    這有何緣由?

    後來劉徹了解到,此二者,一人是在漢匈通商以後被帶到代郡的奴隸,此人曾借由第一次漢匈貿易時回到故土,然而在漢軍有人聯系上他之後他表示願意為大漢打探消息,于是轉身又去了匈奴,自此潛伏在了大草原上多年,直到這次抓住了機會。

    另一個原是普通商人,後來一次意外與探子搭上線,此次亦是他主動請纓去做另一個誘餌,便是他二人將匈奴大軍引入馬邑。此後二人被匈奴泄憤而殺,馬邑甕城又遭遇火焚,尸身不得尋。

    “不寫他們的名字是他們自己要求的。”和他相熟的竇皖解釋說,“他們在臨戰之前便已經留下遺言,不想要留名于世。”

    劉徹不能明白這是為何,若是不留姓名,日後又要如何享祭祀?竇皖卻是搖頭,“他二人若是留了名字,反倒是會給家人帶來麻煩,民間難免還會有匈奴探子在。”

    劉徹肅然起敬。

    翌日,按照活動章程,劉徹要前去探望傷殘兵士。

    他生于和平年代,長于宮廷,雖自認大膽又常年來往軍營,卻在看到這些兵士時候眼眶一酸。

    馬邑城城郭在戰役中被損壞,後來又經歷若干次報復性攻擊,整體建築尚未來得及修復。在一個勉強搭建起來的房屋里,劉徹見到了休憩的大漢兵士。

    在卸下甲冑之後,他們只是一群比他稍大一些的男兒郎,面容青澀。整個房間里充盈著藥草的味道還有揮之不去的血腥和腐臭味道。

    即便是知道來的是大人物,他們中也有不少直不起身來,看過來的眼神更是復雜不已。劉徹抖了抖嘴唇,他上前兩步,藏在袖子里寫有公式化的安撫話語竹卷無論如何都拿不出手。

    最靠近門的位置是一個娃娃臉的兵士,他見劉徹走過來面上掛著好奇,“你就是太子殿下嗎?”

    “我是太子。”劉徹忙走過去,見這小兵伸出手來他立刻遞過去,正好和這娃娃臉兵士相握。娃娃臉立刻驚訝了,“原來太子的手也是熱的呀!嘿嘿,我居然可以踫到太子哎。”

    劉徹的視線不由自主落在了這少年的下半身,被一塊白布蓋住的地方空空如也。見劉徹看過來,這少年笑了,“我當時腿被壓住了,那木頭在燒,同僚要救我,抬不了,沒法子就把腿砍了,這才撿回一條命。”

    少年太子聞言喉中哽塞,良久,他才訥訥地問了一句,“痛嗎?”

    話一出口,他又頓覺不妥。沒了雙腿,那有不痛的道理?少年太子有些懊惱于自己的笨拙。

    “挺痛的。”娃娃臉並沒有注意到太子臉上的那一絲不自在,耿直地說道,“那時候我還覺得恨不得被燒死算了,每天都要把腐肉刮掉一層,不過現在還是覺得,還是活著好,否則哪能見到活的太子啊。”

    劉徹另一只手指痙攣似的一抽,他又問道“我听說,你們那時候都死拖著匈奴不讓他們走……還特地進入了燃火的甕城?”

    “是啊,嘿呀,那些胡人可狡猾了。”娃娃臉指了指身邊閉目歇息,完全不理會劉徹這一行的一個漢子,“柱子才厲害呢,他當時一個人拖住了三個匈奴人,硬生生連人帶馬拉回來,力氣可大。”

    可是這個人,現在已經沒有雙手了。劉徹一臉的不忍。

    娃娃臉似乎已經習慣劉徹這樣的表情,他反過來安撫小太子,“殿下,沒事的,我們能撿回一條命,就很不錯啦,而且等我們回去之後國家還給免稅呢。”

    劉徹嘴唇抖了抖,咬了下後槽牙,他知道這些人當時為什麼死拽著匈奴人不讓他們走,因為馬邑城內的兵士本身是不知道城外還有一層伏兵的,他們以為把人放走了他們就要去糟蹋城中之人了。這些方才此地縣令都已經同他解釋過了,可是他還是想要問一句,“為何?”

    娃娃臉似乎有些不解他為什麼這麼問,他想了一下,最後用另一只手摸摸頭,“殿下還真是第一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因為我們的背後就是家啊。我們退了,家就沒了。”

    說罷,他還露出了一個憨厚的笑“大家都是這麼想的,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劉徹的嘴唇抖了抖,這些人將背後當家,可是他們這些“家人”卻不曾將這些兵士當做“家人”

    這些兵士投之以瓊瑤,他們回的卻是不值一文的木瓜!

    劉徹在馬車上輾轉數日,萬般滋味全在心頭,他忽然感覺到過去的自己是多麼傲慢,一想到以往自己的話語只覺得幼稚非常,他醞釀了一路,等回到長安後便上表一文。

    他想要為這些無名者、不能留名者、不知道他們名字的人立一塊豐碑,而且劉徹想要將這塊碑立在咸陽原上,有劉家的香火祭祀一日,便分給這些人一日。

    年輕的太子認為,如果老祖宗們不舍得,就分他的香火,他覺得這些人值得這一切。

    劉啟注視他片刻,允了。

    父子二人派人前去開采巨石召集工匠,親自商量碑文,一字一句精心修改,最後由劉啟落筆,丞相衛皖本來听到要建碑就想要阻止,他原以為陛下是想要仿照秦皇一般處處留碑書寫自己的功績,然,待到听聞是造何物之後,他無言半晌,然後沖著小太子深深作了一個揖,再不多言。

    後元二年夏五月,劉啟拒絕了藩王入朝之事,並且遣國內停留諸侯王全數歸國。梁王劉武上書請留朝中,被拒。後來,劉武在歸途中身染疾病,抵達藩國後便一病不起,還未等長安的良醫抵達就亡故了。

    竇太後痛失愛子,一時之間難以接受,再聯想到此前劉啟的種種舉動,就將幼子亡故的原因全都怪罪到長子頭上。景帝來問安之時,竇太後要麼是一副不理不睬的冷淡模樣,要麼就拿話刺他,便是長公主劉嫖和心愛的外甥女陳嬌前來勸慰亦是難以釋懷。

    母子情一時之間跌入了低谷。

    景帝亦是因此大病一場。竇太後對長子的疼愛雖比不得小兒子,但也終是有一番慈愛的。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了,她再也不能失去另外一個了。竇太後雖仍心有芥蒂,但對長子的態度到底軟和了下來,對劉啟多有關懷。

    病愈後,景帝下旨將梁國均分,梁王的遺產也全部平均分封給梁王所有的孩子,不論嫡庶,並且為已故的弟弟加封,以示恩寵。此舉有沒有安撫道竇太後不知道,但起碼天下人有志一同得認為劉啟對弟弟是兄弟情深,這就夠了。

    後元三年秋十月,景帝連下幾道諭令,剝奪各地藩王置吏權,軍隊全數收歸國有,中尉亦是由國家指派,此舉如同石子落入水池一般並未引起任何波動。

    先有刺史監國,後有剝奪治國權,現在再剝奪官員任職權算事嗎?剝奪軍隊算事嗎?

    如果有意見,參考剛剛死去的皇叔以及現在還沒出來死法的劉安。不過人當真是經不起叨念,就在不久之後,劉安的處理就出台了。

    劉啟算是松了一把手,除了劉安本人被送去看顧皇陵之外,淮南王的一竿子家眷均都沒有大肆株連,只是被貶為庶民而已。對于一個做了屏蔽的關鍵字和通敵大罪的罪人來說絕對能稱得上是寬宏大量。

    冬一月一日,劉啟給兒子劉徹加冠賜字。

    這是這位帝王最後一次公開亮相,那時他已沉痾日重,藥石無醫,整個加冠過程均是由春陀支撐著才能勉強完成。

    劉徹含著淚跪在劉啟面前,仍由父親顫抖的手為他依次戴上緇布冠、皮弁、皇冕。這一過程格外漫長,凌冽寒風中景帝已經站立不穩,但是他在此前特地拒絕了直接加冠皇冕的建議。

    “朕每個孩兒的加冠禮都是親自完成的。”形容枯槁的帝王捏著太子的手說,“太子是最後一個加冠的,總不能也委屈了他。”

    于是劉徹只能仰著臉看著父親的雙手在春陀的幫助下將層層發冠一點一點按在自己的頭上,他雙眸緊緊盯著在寒風中卻雙頰微紅的父親的臉龐,想要將這一幕幕全數記在心中。劉啟為了完成這雖然盡量精簡卻也冗長的禮儀,喝下了虎狼之藥。

    這藥效盡了,他父親的壽數也……

    皇冕最大也最重,劉啟的體力已經無法舉起,春陀不得已之下雙手罩在帝王的手之外幫著他將皇冕架起,然後順著劉啟的力道將其放在了劉徹頭上。

    “劉徹!”帝王看著手忙腳亂給自己的冕冠打結的幼子露出了一個笑容,他已經很累了,但此時揚起的笑顏卻極其輕松“你長大了,也成人了,自此以後,你要做個好男兒,頂起大漢的天。”

    他揮揮手,丞相衛皖展開竹卷言曰“皇太子徹,朕賜字為通,自即日起,朕命其行監國事。”

    劉徹緊緊抓住父親的手,他感覺仿佛他一松手,劉啟手上最後一點體溫就將要散去,待到听到父親的命字之後,劉徹淚如泉涌,“父皇!”

    “徹兒啊,”劉啟微微笑著,“父親是沒辦法去看看我大漢的河山了,不過沒關系,父親存下的錢就交給你,你可以少奮斗個幾年了。到時候,替父親去看看,看看這大好河山,看看黎民百姓,看看他們有沒有真的越過越好。”

    “兒臣不想要這錢!父皇您自己存下來的錢得自己花完!”劉徹和春陀二人齊齊扶住劉啟。

    正在此時他看到了帝王步攆急速奔來,劉徹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驚呼一聲,“父皇!”

    “接下來你還有禮儀要完成,你得去拜見你的恩師和長輩。”劉啟在攙扶下躺上了步攆,步攆周圍以絲帛纏繞,外人看不見他的姿態。劉啟一躺上去便連調整姿勢的力氣都沒有,他只用一種別扭到一看就知道不舒服的姿勢含笑看著他,“去吧,徹兒,朕不想看著你留下遺憾。”

    劉啟的話有氣無力,外人見皇太子稽首而拜告別其父久久不起,並听不到劉啟的話語,只覺父子情深不覺有異。

    劉徹再站起來的時候已是整理好了表情看不出絲毫異樣,他目送父親離開後只想將這個儀式結束得快一點,再快一點,他想要趕緊趕到他父親的身邊。

    後元三年,冬,一月二日,皇太子加冠次日,大漢第六位皇帝劉啟崩于未央宮,卒年四十八歲,葬入陽陵。

    皇太子劉徹即皇帝位。

    次年,武帝前元元年,劉徹令人將竣工的無名英雄之碑立在了其父所葬的陽陵之前,他親自前去拜謁。

    碑文由景帝書寫,金石大家照著景帝手稿刻在了石碑之上,字字句句在劉徹看來均是父親的氣息。這是他的父親最後留給他的東西,連帶著父親的教誨,深深刻入了青年帝王的心理。

    長河為咽,青山為證。

    豈曰無名?河山即名。

    他有著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父親和祖父,他的祖父一點點拼裝出了一台織布機,而他的父親用它精心為他織了一匹精美絕倫的錦緞,然後披到了劉徹的身上。

    現在這位十六歲的少年正大步邁向前方,他以此為甲,自此戰無不勝。

    武帝前元元年正月,漢武帝改年號為建元,同年召請全國賢良方正者入長安城,且下令但凡有意從軍者,可不必經郡縣諸侯國,直接入長安自薦。

    當年夏四月,劉徹一連下了三詔

    但凡家中有耄耋老者,除了給予米面之外,免去家中男子的勞役,以便其專心奉養老人。

    凡家中有從軍身殞者,其子由當地政府每月派發糧食撫恤其成年。

    恕七國之亂受到牽連沒入為官家奴婢的罪,予以遣返。

    一月後,又下令削去宮廷衛一萬余人,開放位于長安城的馬苑允許民眾進入放牧采樵。

    不過小半年,在竇太後的全權放權和竇嬰、衛皖等臣的扶持下,劉徹很快便讓整個大漢的國事步入正軌。少年帝王雄心勃勃,只是為了他的目標尚且需要忍耐。

    他的運氣不錯,另一人就沒那麼好運了。

    同樣是皇位的繼承人,匈奴太子於單卻被叔叔打得節節敗退,本屬于他的左部勢力被左谷蠡部鯨吞蠶食,而王帳勢力亦是分為兩派,無法全力克敵。在這樣的情況下,縱然出身正統,於單也拿不下大單于之位。

    有忠心于他的臣子諫言,如此情況之下若是硬扛定然要吃虧,不若收縮勢力暫且盤踞。於單采納了他的意見,然而就在他想要退避之時大營忽然遇襲,來者竟是毫不相干的右部之人。

    面對驚愕的於單,對方聳聳肩,表示殿下您別介意,咱就是想要用你的頭顱去遞個投名狀。

    於單恍然,王位之爭,自古只有你死我活,就算伊稚斜不動手,也會有人替他動手。

    要活下去,一定要想辦法活下去。他的目光不由自主投向了淡然飲茶的大閼氏。

    建元二年五月,匈奴太子於單帶著大漢二公主南宮公主以及匈奴最小的皇子金日投漢。

    劉徹看著美麗依舊的姐姐竟是有幾分訥訥,反倒是換回漢公主服飾的南宮嫣然一笑,對劉徹說“對不住呀!徹兒,阿姊懶得等了,于是就自己回來了。”

    年輕的大漢皇帝聞言訝然,片刻後笑了“阿姊,歡迎歸來。”

    辛苦了。

    建元二年七月,匈奴新繼任的大單于伊稚斜發來國書要求歸還被漢軍綁走的大匈奴的右賢王和大閼氏。大漢回復表示,我們只有涉安侯和南宮公主,沒什麼右賢王大閼氏。伊稚斜怨漢國收留於單,遣兵至代郡、雁門、定襄、上郡等地寇掠。

    大漢反應非常快,當即施展報復性行動,遣李廣、李當戶、衛青、竇皖分四路大軍從雲中、雁門、上谷代郡各令兩萬騎兵出邊北攻匈奴。

    李廣李當戶這兩支父子兵配合默契,雙雙撲向匈奴右部,而衛青竇皖這兩隊則直接北上,神奇地繞過了放牧的大部落一路直達籠城。

    竇皖此前听從夏安然所說如果和衛青上草原就要相信他的指路能力,是以大軍全程除了靠著竇皖所帶的飛禽小分隊尋找水源外,都跟著衛青的直覺以及若干投降的匈奴兵的指引走,雖說信任……但等看到結局竇皖仍是不免錯愕。

    籠城乃匈奴全部祭祀之所在,無論左右部、王帳每年都要在這里相會,可以說是在萬物皆是游動的北方草原上少數幾個固定的地點之一。也因此這塊地方的方位被匈奴人保護得相當好。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第一次深入草原就摸到了老巢中的老巢。

    四萬漢軍皆是騎兵,路上幾乎沒有減員,這樣的編制根本就沒有必要實行什麼計劃,這群人直接簡單粗暴地直突而入,抄了祭天儀式後內部空虛的籠城。除了帶走了守在當地的匈奴人外,竇皖還讓人將匈奴祭天場所的所有東西全都抄走了。對上衛青疑惑的視線他非常淡然地回了一句,“這樣效果更好。”

    效果?什麼效果?衛青順勢看去,見到被綁住的匈奴人對于漢人居然搬走他們的聖像時崩潰的模樣不由點點頭。

    原是如此,是這個效果啊,他不由肅然起敬。

    和離開時候一樣,漢軍歸國之時同樣是萬眾矚目,因為端了籠城,雖然嚴格來說衛青竇皖這一支戰果並不如李家父子那一支醒目,然而意義更大。歸降漢軍的匈奴人紛紛給劉徹打報告表示他們想要祭拜神靈,而不怕事兒大的劉小徹覺得一群匈奴人在漢人的地盤上祭拜匈奴聖像這事還挺有趣,于是特別允準了。

    草原上的匈奴人聞訊後差點瘋魔,連被挖走一塊的河南之地都顧不上了,接連襲擊邊境只想著要奪回神像。此後,漢匈之間拉鋸數年。

    最後伊稚斜受制于部落對于鹽的需求,加上草原人口驟減確實無法再戰需要休養生息不得不主動議和。

    就在這一年,劉徹得了自己的長女,老劉家都有先開花後結果的傳統,所以他對第一個孩子是女兒沒有半點不愉,頭一次當父親,又是在匈奴求和之時,劉徹對這個女兒愛若珍寶,甚至當下就想要封她做長公主,被小公主的母親制止這才作罷。

    但盡管如此,他也精心挑選了一富庶之地給了女兒做封邑。

    從傻爸爸模式清醒過來的劉徹思考再三,他悄悄寫了一封信給自家兄長,問詢要不要將自己女兒過繼給兄長的事。

    這個愚蠢的想法被周旋在多多和長長之間的夏安然嚴辭拒絕了,非但拒絕,夏安然還就劉小豬一點都不尊重娃兒她媽的行為進行了一番長長的思想教育,總結起來就是——弟弟你在這樣下去別人就要罵你是渣男啦!

    他自不知,劉徹坐在空蕩的宣室之中展開兄長語氣一如往昔的信件時,微微笑了。

    人說美夢易醒,夏安然這一夢卻是做了四十多年,他從一舞勺小童平平安安沒病沒災得成了中年老者,最後是握著愛人的手在養子的陪伴下閉目的。對于一個正常人來說,這一輩子也算沒有什麼遺憾了。

    因為在告別時候,他都頗為灑脫。看著竇皖同樣步入中年,卻格外俊帥的臉,夏安然露出了一抹笑,“好好過。”

    “我知。”

    “我可以等你,別太早來。”

    “……好。”

    “阿皖。”

    “哎。”

    夏安然抿抿唇,露出了一個有些羞赧的笑容,他小聲道“如果有來生,我還想能再遇見你。”

    只可惜,不可能有了。

    他對著說出同樣承諾的愛人露出了一個的笑容,然後閉上了眼楮。

    任務世界已脫離

    任務完成度——100

    正在將夢境世界打包發送委托人

    滴——發送失敗。

    幼妖系統服務器故障,請稍後再試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君已經沒有肝了

    今天更了15000兩天更了2萬5,作者君的肝和腎以及存稿都木有了!!!!!

    明天……明天有可能不更,作者君感覺肚肚里面空空的,需要休養一下。

    默默得吐出一個魂球。

    對了,听說有一個定律叫做更新字數越多評論越少?我覺得我應該木有這個定律的叭!!

    瘋狂明示!

    其實也不是為了不插旗子啦,結局寫的時候真的是一氣呵成一片下來的。

    希望你們喜歡!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網址打開,以後老網址會打不開的,,161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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