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膽！掌櫃的，蛇膽買來了。”方不語叫喊著，在大雪中大口大口地吐著寒氣。
雪越來越大，院中棗樹被壓斷了一根枝椏。
驚魂未定的徐媛坐在石磨上，蜷縮著身子也同樣吐著寒氣。李洛送來一杯熱茶，交給徐媛，徐媛小聲說了句“謝謝師娘”。
稱呼有些別扭，李洛尷尬地笑了笑然後又回了屋子。
蛇膽不好買，方不語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幸好一場大雪讓生意不是太好，不然還不知怎麼應付。
接過蛇膽，夏商皺了皺眉︰“就這點？”
方不語哭喪著臉︰“掌櫃的，您不知道這點兒蛇膽我找了好多獵戶和藥商，都是新鮮的。”
蛇膽一共四顆，少了些，但總比沒有好。
夏商將蛇膽全部捏碎，將膽汁裝入事先準備的竹筒中。竹筒內裝著酒和糖，外加一些麝香末。
膽汁混入其中，夏商用筷子攪了攪，送到徐媛面前︰“用它漱口，感覺不舒服的時候吐掉。”
徐媛點了點頭，接過竹筒，還沒喝下，夏商又補充︰“不是吐掉，是吐回竹筒里，以後早中晚各一次。”
“幾日能好？”
“這個……不好說。”
徐媛眼中憂愁沒有減少，看著竹筒先喝一口。
徐媛沒有什麼表情，方不語大為好奇，乘人不注意蘸了一點兒放在舌尖舔了舔，結果臉瞬間青了，比吃了砒霜還嚇人，下一秒就開始嘔吐，一口接一口，感覺要死了一樣。
過了一會兒，方不語緩過勁兒，要死不活地蹲在雪地里吐口水，看著淡定的徐媛渾身疙瘩。
“真是搞不懂，這輩子都沒嘗過這麼怪味的東西，徐娘子怎麼會一點反應都沒有？”
沒人理他，但徐娘子表情變得更嚴肅了。
又過了一會兒，徐娘子眼皮有了輕微的顫抖，夏商才點點頭示意她吐掉。
“記住每天都如此，日後只能吃白飯，喝清水，直到完全恢復。”
徐媛嘆了口氣，點點頭，將竹筒蓋上。
夏商擺了擺她肩膀以示安慰︰“雖不知害你的人用的什麼手法，但此法可以對付所有失去味覺的毒素。只是見效比較慢。現在可以說說是什麼情況了吧？”
徐媛擦了擦耳邊的雪花，將身子縮得更緊，眉頭皺得更攏。如此沉默了很久，結果卻是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誰想害我，昨日回去便睡了，醒來後吃過東西就發現嘗不出味。”
“如此？”夏商感覺很怪，“肯定不是昨天婚宴上的飯食問題，沒人出現類似情況。最有可能讓人失去味覺的是食物，可你卻說從這里離開卻沒再吃過東西，說不定是在你睡熟之後有人對你動了手腳。既然沒法從下毒手法來判斷凶手，那就只有從下毒的動機來了。害你的人為何只讓你失去味覺，你覺得害你的人想因此獲得什麼利益？”
“動機？”
徐媛繼續思考，忽的眼中閃出一道光︰“會不會是三日後比試？”
“三日後的比試？”
“大朝宴選。由的御膳房主持，甄選明年大朝會上菜品的比試，長安城所有的廚師都可以參加，從中選出最優秀菜品作為，同時還會選定數名最優秀的民間廚師和御膳房的大廚們一起籌備大朝會的宴席。我準備參加，會不會是有人得知消息後……”
夏商點了點頭，就目前的情況看也只有大朝宴選這一種可能了。不管是誰，肯定是有人不想徐媛在比試中發揮，才用這種手段。
可知曉這些又變得麻煩了，參加大朝宴選的人那麼多，誰能說誰有絕對的嫌疑？
單憑推測，久久不能有結果。
或許是因為同是廚師，夏商對徐媛的遭遇非常憤怒，再加上師徒名分，決定要把事情徹查到底。
現在不能推測出凶手，但凶手一定不希望徐媛在比試中表現得太搶眼，既如此，那就讓徐媛拔得頭籌，凶手沒有如願，情急之下或許會露出破綻。
“徐媛，大朝宴選我當你的副手。”
“啊？”徐媛大驚。
“既然你嘗不出味道，那就用我的舌頭，屆時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跳梁小丑會忍不住摔下來。”
夏商的打算很簡單，徐媛一下就明白了夏商的用意︰“可是，你是師父，我是徒弟，我該做你的副手才對。”
“那些東西何須在意？現在的關鍵是找出凶手，就算找不出凶手也要讓他不爽。”
徐媛沒有說話，但隱隱有股興奮。
大朝宴選可是三年一次的廚藝盛會，基本可算是大唐最高的廚藝比拼，參賽廚師不單囊括長安所有對自己有信心的廚子，甚至是長安周邊縣城和相鄰州郡，也都會有廚師前來參加。但這不僅僅代表全部，其中還有一些雲游閑人，各個都藏著一手好廚藝，還有些大戶人家的私廚，這些要麼是曾經的大廚，要麼是一輩子都在做菜的老槍。
那是競爭空前規模的廚藝比拼，想讓自己的菜品列入大朝會菜單就萬分艱難，要被入選成為大朝會的廚師之一更是猶如登天。徐媛參加過一次大朝宴選，上一次清水金鰱入選大朝會菜單，讓清水金鰱成了徐媛的招牌，也讓徐媛名聲大噪。但也僅僅是入選一道菜而已，那時候的徐媛連入選大朝會廚師的門都沒摸到。
這一次徐媛算是準備多時，為的便是能入選成為大朝會廚師，那是廚師的最高榮耀，那是對廚師的最高肯定。只要下決心當好廚子的人沒有會不參加的。
這個小師父在她心中一直被神秘包圍著，有太多沒見識過的本事。大朝宴選那樣的環境下，廚師之間的競爭和周圍帶來的壓力會讓這個神秘的小師父表現出什麼能量？會不會展現出更驚人的一面？又或者他的一切已經全部展示過了？
帶著無限的期待，徐媛贊成了夏商的打算。
夏商這次很認真，叫徐媛先離開，之後一段時間要表現得平常一些，計劃要秘密進行，這樣才能讓凶手感到出其不意，才能讓他露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