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夫君……夫君……”
失魂落魄的夏商不斷重復著兩個字。不覺間,獲得假期的興奮沒有了,剩下的卻只有手足無措的頹然。
失望都寫在臉上,秦嵐其實都明白,從第一天看到夏商的眼神都明白。之所以主動告知夏商自己的身份,也是秦嵐思前想後的結果。只有親手嘗試做那米糕才知道小小的米糕包含了制作者多少心思?這是一份真誠而厚重的感情。米糕可以輕易吃下,但感情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收走的。久居賽家的秦嵐從米糕中第一次感覺到他人的關愛,不管接不接受這份情都是一份難得的溫暖。
秦嵐很感動,所以要主動化解這樣的誤會,她知道夏商把自己當做了賽家的丫鬟。
這一小段對話讓秦嵐準備了很久,情緒也醞釀了很久,希望自己在這時候能夠表現平淡一些。可準備了多日,當真看到夏商臉上那種失魂落魄的表情時,心中的不忍怎麼也無法自己保持平靜。
緩緩的,秦嵐地下頭,看著自己繡花布鞋的鞋尖,只覺思緒如一團亂麻。
如此沉默了很久,夏商總算是恢復過來,故作平靜地回答︰“今日時間怕是不夠了,米糕的制作之法的改日在學如何?”
秦嵐眉頭輕皺,心說果真是知曉自己乃有婦之夫後便不想與自己多說話,一股失落瞬間涌上心來,心中那酸酸的味道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本以為這就是夏商的態度時,夏商卻又說話了。
“今日學米糕是來不及了,不如我教你做番茄煎蛋吧?”
“番茄煎蛋?就是傳聞中今日宴席上的番茄?”秦嵐忽然有些好奇。
夏商點點頭,先一步往後院走去。
夏商走在前面頭也不回,沒給秦嵐拒絕的機會。秦嵐猶豫之後緩步跟上,此時心中的失落倒是少了幾分。
秦嵐自己都很奇怪,為什麼會存在這樣的心思?難道是因為這樣還有一絲機會?還是說這樣藕斷絲連的感覺才是自己最想要的?
迷糊間,秦嵐已跟著夏商到了菜園。
從菜園里挑了兩個熟透的番茄便進了廚房。
一路上夏商都沒有說話,秦嵐則像個听話的小媳婦乖乖地跟著。
夏商取來了熱水︰“番茄去皮,先用熱水燙一下。注意不要太久,撈起之後,番茄皮就很好剝了。”
“哦。”
夏商看了看秦嵐,順手遞了一個過去︰“你也試試。”
燙過之後的番茄很容易去皮,秦嵐博得很專心。
“對了。”夏商忽然開口,“听你說你丈夫只吃你做的東西?這是為什麼?”
“因為夫君他體弱多病。別人做的飯菜他不放心。”
夏商擰著眉頭,听心上人叫別人一口一個夫君,心里不知是個什麼味兒︰“你夫君應該就是賽家少爺吧?”
“恩。”
“呵呵。”夏商尷尬地笑了笑,“之前還以為你是賽家的丫鬟呢!沒想到你是主子,小人真是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少夫人莫要見怪。”
這“少夫人”三字當真是能把牙齒都酸掉了。傳到秦嵐耳中叫人莫名心痛,心煩意亂時,眉宇間露出一絲哀怨︰“少夫人?這賽家衣有誰真把我當成少夫人了?就連丫鬟家丁對我都是當面一套背面一套。這少夫人的名頭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夏商的手停住了,不可思議地看著秦嵐,從剛才的話中似乎听到了許多故事。
“怎麼?少夫人在賽家還有難言之隱?”
秦嵐搖搖頭︰“罷了罷了。這等事情你稍微打听就知道。我不過是賽家請來照顧他們廢物兒子的下人罷了,有少夫人之名卻無少夫人之實,整日照顧那病號便已讓人心力交瘁,不然我何苦與你學什麼做菜?”
“少爺很難伺候?”
“你去看過便知。”
“我可以去看看?”
“這……”秦嵐變得猶豫,腦子更加亂了。
“我這是怎麼了?讓他去看夫君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為了讓他知道夫君現在的情況?還是說讓他不要失去希望?”
“怎麼?有什麼不方便?”
“沒……沒什麼。”秦嵐急忙搖頭,“去看看也好,正好也可以給夫君解釋一下,那米糕不是我不學,而是今日沒時間做了。”
……
待夏商和秦嵐在後院廚房做好了一道番茄煎蛋,夕陽已然西下,夜幕逐漸來臨,灰蒙蒙的天隱隱有星光閃動。
夏商端著番茄煎蛋,跟著秦嵐到了賽康少爺的房門口。
“你現在此處等等,我先進屋。”
說完,秦嵐輕輕地推開門,重新回到這間發霉的屋子,熟悉的藥味再次涌來,秦嵐的心也進入了封閉。
“回來了?”
“夫君,我給你帶來了番茄煎蛋。”
“番茄煎蛋?”
“這是一種全新的菜式,妾身剛學的,您先嘗嘗吧。”
說著,秦嵐走到床邊,端著盤子夾了一塊送到靠在床上的賽康嘴邊。
賽康嘗了一口,眼中閃過一絲驚異。
“好吃嗎?”
“咳咳……此物確實特別。從何處來的?”
“從咱家新廚子身上學的,還是他教妾身的。”
說著,秦嵐又送了一塊到賽康嘴邊。
賽康也對番茄的口味很中意,難得露出了滿意表情。
秦嵐偷偷地看了賽康一眼,低下頭︰“夫君,那廚子就在外面候著呢!夫君要不要見一見?”
“廚子?咳咳……見……見他作甚?”
“他有一件事情要跟少爺解釋清楚。”
“何事?”賽康一臉疑惑,隨即點頭,“好吧,讓那廚子進來說。”
“夏商,你進來吧。”
站在外面的夏商此刻進入,這少爺房間的布置大大出乎他的預料,同時這房中的奇怪藥味兒,腦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便是“這樣的環境能住人嗎?”
不單是房間布置,還有床上那病入膏肓的少爺,同樣給了夏商極大的沖擊。萬萬沒想到傳言中的病秧子少爺會病得如此厲害,這種氣色怕是活不過半年了。
再看看在床邊伺候少爺的小嵐嵐,心說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姑娘被一個像是發了霉的病秧子佔有,老天還長不長眼?
不過轉念一想,這病秧子少爺據說是遺傳病,歷來都是這般模樣,如此身體能行~房~事?
難不成小嵐嵐還是完璧?
又或者這病秧子少爺忽然兩腿一蹬,自己不是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