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連下了幾數日,在滿朝文武愁眉苦臉的想著怎麼解決雪災時,川西商會的張堯卻很是高興,自己的火爐已經賣斷貨了。憑著這器物,張堯這個冬天沒少賺錢。因為背後站著靖國公,眼下這生意還是獨門買賣。
    但張堯還算冷靜,大災當前,賺的銀子越多,朝廷對你便有了不一樣的想法,因此張堯這段時間並未漲價,反而听從林源的意思,將價錢壓下來不少。
    今天一大早,林源便來到川西商會,林源是為了宮中姐姐行善的事來的,撇開杯中的茶葉喝了一口,林源眼神一亮“你這茶不錯。”
    “公爺喜歡就好,在下已經備好送到府上了。”張堯笑道。
    “弄得我像是打劫的了,這幾日賺了不少錢吧?”林源將茶杯放下問道。
    “回公爺,這幾日已經賣的斷貨了,但在下依照您的意思沒有漲價。”張堯說道。
    林源點了點頭“眼下京畿之地遭了雪災,有些錢可以賺但有些錢卻不可以,一旦賺了,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張堯點了點頭,沒有言語。林源接著道“我的話你也不要不當回事,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順天府已經抄了幾家店了,都是趁機漲價的商家。有時候日子逸讓他們忘了這事天子腳下。而當今聖上也不是南梁那位。”
    張堯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店家被抄,這消息自己知道,昨晚順天府半夜查抄了數家糧店和一家藥鋪,罪名就是囤貨待漲。
    “在下明白,不會讓公爺難做的。”張堯說道。
    “這幾日就不賣爐子了,你將現在生產出來的收集起來,過幾日宮中有人來提貨。”林源的話讓張堯眼神一亮,“公爺是說這爐子要入宮了使用了?”這可是個好消息,商人賣貨,只要和皇家扯上關系,價錢也不可能同日而語。
    只見林源搖了搖頭,說道“令貴妃要去看望京中遭了災的貧苦人家,但送糧送錢的總不是辦法,還沒什麼新意。這才讓你備下的。”
    “在下明白,這就吩咐下去讓人盡快準備。”張堯急忙道。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凡事不要總盯著錢看。”林源起身離去,讓姐姐送火爐也不單單是為了宮里,還有就是希望川西商會借這個機會得個仁義的名號,以備日後使用。
    三天前,林源被突然召進宮中,旁听六部內閣商討商稅的會議。林源本不想參與的,如果朝堂之上通過了變革商稅的奏疏,勢必會動一大批人的蛋糕,便是參會的六部之中也有反對的存在。眼下看著風平浪靜,但是政令一旦施行,勢必會遭到強烈的反對。
    現在組織此事的人日後必然會成為公敵,林源自問自己沒能力抗住,而李沅似乎也清楚這一點,計劃雖是他提出的,但執行人還是要一個在朝中有分量的人來干好一些。這次來也只是讓林源旁听,並沒有讓他日後主使參與。
    六部內閣商討後,朝廷便開始緊鑼密鼓的完善明年開春後打算施行的新稅法,施行新法的帶頭人不出所料的落到嚴世勛手中。
    作為內閣當中最年輕的次輔,嚴世勛一直是一位激進派,變革如火,燒起來便是鋪天蓋地,夏霖道等人已經年歲大了,不在適合干這件事,但仍然需要他們在後穩住大局。
    林源不知道這次變革是否會成功,因為這取決于世家大族的反應。但願不要到了刀兵相見的局面。
    遠在千里之外的鎮江府,因為地理位置特殊,有江浙最大的內河碼頭。江南之地進貢的東西都要在這里采購起運。
    本來風平浪靜的鎮江府這幾日發生的事卻讓藥商們的日子過得膽顫心驚。鎮江府第三大藥商沈家一夜之間被官府捉拿入獄。當地百姓不知原因,但同行卻知道沈家是因為得罪了薛家在江浙的分支才遭此禍事。
    鎮江府大牢內,薛立將折扇收起,看著里面被拷打的不成人樣的沈彬,冷笑道“我說沈大少,別死扛著了。你看看你沈家現在還剩什麼?”
    幾日的嚴刑拷打讓沈彬現在很是虛弱,充血的雙眼冷冷的看著薛立,咬牙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有種你就把我殺了。”
    “嘖嘖,當真是鐵骨錚錚的沈彬,和你那死去的爹一樣,不就是一幅畫嗎,何至于死守著不放。”
    薛立看了眼沈彬,淡淡道,“你現在落得家破人亡,還當那是個寶貝,殊不知,這是守著禍患。”
    接過僕人手里的在沈彬面前晃了晃“看看,還指望你那嬌滴滴的老婆來救你?她現在能不能出了這鎮江府都是問題。”
    那是一張海捕文書,上面赫然蓋著鎮江府的官印。自己的妻子若是眼下沒逃出去,必然會落到這些人手中。沈彬握緊雙手,咬牙道“你們敢傷害她,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麻煩換句話,老爺我听這話耳朵都起繭了,現在不還活的好好的?”說著看起了那張通緝令上的畫像,贊道“都說林家大小姐美貌驚人,還真挺耐看的。”
    聞言,沈彬突然暴起朝薛立沖過去,卻被薛立身後的奴僕死死架著動彈不得。薛立看著沈彬那噬人的眼神,笑了笑,伸手在沈彬滿是血污的臉上拍了拍“你再好好考慮考慮,老爺我耐心有限。若是交出來,我給你個痛快。”說完轉身出了打牢,沈彬無力的癱軟在地上,此刻也不想著有人來救,只希望妻子能逃出去。
    躲在草叢內的林佳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試圖不發出任何響聲。但微微顫抖的身子還是暴露了她此刻內心的恐懼。
    一夜之間,往日鎮江府內讓人艷羨的兩家藥商,頃刻間家破人亡,父母入獄,丈夫生死不知。兩家的性命全都落在她一人肩上。這一路逃亡,沈家的護衛為了讓她逃出去,已經同追兵拼殺光了,唯獨留下了身邊這位女護衛。
    听著遠去的馬蹄聲,沈悅稍稍舒了口氣,看向一旁還在顫抖但堅持的林佳心下一嘆。這位深閨中的大小姐能完成這次任務嗎?
    “姐姐,他們走了嗎?”林佳看向一旁的沈悅悄聲問道。
    “走遠了,咱們先找個地方躲一躲,萬一殺個回馬槍咱兩都得交待在這兒。”沈悅想了想道。
    林佳點點頭,眼下她只有听沈悅的話才能有望活下去,緊了緊手中的被綢布包裹的佩劍,這是他們兩家數十口人唯一的希望了。
    “少,這劍真的有用嗎?西京千里迢迢,咱們眼下還沒逃出江浙地界,要我說咱們不如前往揚州,找河岸的欽差大人伸冤。”沈悅勸道。
    林佳搖了搖頭,看向沈悅堅定的道“夫君說過,如今揚州那邊時局詭秘,欽差大人沒有閑暇顧忌鎮江府的事,而且夫君說過這劍不一般,他曾救過這劍的主人。咱們沈林兩家眼下是沒人願意幫了,只有這位還有一線希望,便是救不全,也能為兩家留下根。”
    “罷了,我就送你趕往西京,只不過這一路艱險,你要做好準備。”沈悅無奈的嘆了口氣。
    “姐姐放心,為了夫君,我會堅持的。”林佳堅定道。
    之後的一段時間,沈悅和林佳兩人混入逃難的隊伍,才逐漸擺脫薛家的追殺。眼看出了江浙地帶,沈悅這才舒了口氣,薛家勢大,但也僅僅限于一州之地,出了江浙,便沒有那麼麻煩了。
    “再有幾天想來就能趕到西京了,少,你可知道這劍的主人是誰?”沈悅問道。
    誰知林佳突然臉色一紅,低聲道“夫君說過,他也不知,只知道那人姓林名源,至于是哪家他就不知道了。”
    沈悅感覺一陣無力,苦笑道“少,西京百萬人口,同名同姓者有多少,難道我們要一個一個找嗎?”
    林佳也不在開口,這事兒確實太難了。看了看林佳,見她也想不出什麼辦法,沈悅無奈道“先去西京吧,找人的事路上在想辦法。”林佳點點頭不在言語。
    鎮江府薛家,薛立將手中的的茶杯放下,看了眼堂下跪著的屬下,淡淡道“這麼說,人不在鎮江府了?”
    “回稟家主,屬下搜遍了,人還是沒找到,在鎮江外搜尋的弟兄們回報,他們截殺過兩次,但都讓人跑了。”那人回道。
    “一群廢物。”薛立將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這都半個月了,便是爬也爬出江浙了,你們就不能動動腦子,非得守著鎮江府不放?”
    “家主息怒,我已經派人去江浙邊界找人去了。”那人急忙道,剛剛茶杯摔碎,碎片將其臉劃傷了,但他任其流血,不敢有絲毫異動。
    “將人都散出去,其他州府也找一找,一個弱女子雖說翻不出大浪,但終究是個隱患。”薛立冷冷的看著跪在地上的人。
    “屬下明白,這就下去安排。”那人起身退了出去。
    看著堂前掛著的山水圖,薛立把玩著拇指上的玉扳指,心下總有些不安。出自何處他不太清楚,但這種不在掌握中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沈家的事拖不得了,得盡快讓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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