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幽幽吼吼草
某日晚間, 夭長天回到宅子里，就見陸天寒已經睡了。
老爺子也想洗洗睡了，剛想去櫃子里拿一身換洗的衣服, 就听到門口傳來一陣, “吼~~~~吼吼吼~~~”
老爺子一愣, 疑惑地看著門口的方向——這誰大半夜的在喊號子？
床上，能在睡覺時屏蔽一切尋常聲音的陸老爺子也被這吼聲給驚醒了，抬起頭看著夭長天——你喊的啊？
夭長天搖搖頭, 這時，外邊又傳來了一陣“吼吼吼”的聲音。
夭長天走到門口, 打開門探頭往院子里瞧了瞧, 心說誰在喊？醬油組大半夜發酒瘋麼？
可幾乎是同時，院子里另外兩間屋子的窗戶也打開了，醬油組、白龍王都探頭出來瞧了一眼, 看彼此的眼神就像是問——你們誰喝醉了發酒瘋？
幾個老頭隔著個院子大眼瞪小眼，正準備互相埋怨兩句……一陣風過，又傳來了那中氣十足的“吼~~~吼吼吼。”
天尊抱著胳膊問殷候，“會不會真的附近有人在拉船喊號子？”
殷候覺得不太對, “那吼了半天也該輪到號子了吧？沒有號子只有吼是怎麼回事？”
天尊想了想覺得也對。
夭長天回頭, 就見陸天寒抱著枕頭坐在床上，臉上表帶點兒哀怨。
白鬼王就問他, “你怎麼不睡？”
陸天寒幽幽轉過頭，看著還挺委屈，“睡不著……”
白鬼王愣了, 老爺子其實沒啥想法, 甚至有點幸災樂禍, 心說你也有今天……可他高興他妹子可不干了。
外婆心疼啊！相公竟然失眠了！
白鬼王就覺得自家妹子開始拿自個兒胸口當破鼓那麼捶了, 捂著胸口討饒，“行了行了，我去捶死那個吼吼吼……”
出了門，白鬼王嘆了口氣，正好這會兒又一陣風過，聲音又出現了，似乎是在隔壁院子。
夭長天揣著手出院門，身後，醬油組他們幾個都好奇地跟上，倒是要看看誰在喊。
其實，此時隔壁院子里，展昭白玉堂、霖夜火和鄒良他們也都被吵醒了，都跑到院子里找——這誰吼呢？
正在疑惑，就听包延那邊院子里，傳來了龐煜熟悉的喊聲，“鬼啊！有鬼啊！”
眾人都一驚——龐煜他們幾個不是準備考試這幾天留宿開封府挑燈夜讀麼，怎麼又鬧上鬼了？
眾人都替小侯爺擔憂——好不容易熬夜記住的文章，別一嚇唬都忘記了。
循著聲音往前跑，就見隔壁院子里一團亂。
不止太學那幾個出來了，原本這個點已經呼呼大睡的良辰美方蹴鞠小分隊也跑出來了。
而院子里，有個半人高的“幽靈”，正在蹦蹦 地追龐煜。
“哇啊！”龐煜嚇得滿院子躲，包延淳華林霄他們幾個舉著文房四寶各種阻攔那幽靈，看來也嚇得不輕。
別說這幾個小才子了，連走到院子里的展昭他們幾個都傻了……真鬧鬼啊？！
“哇！還是個小鬼！”火鳳躲在鄒良身後隨時準備逃走，“你看只有小四子高！”
大晚上的誰都沒帶兵器，展昭就讓五爺把那幽靈給凍上。
五爺剛想動手，小良子他們連忙阻攔，“別啊！這是槿兒養的草藥！”
眾人都默默轉過頭，看著小良子——你再說一遍。
夭長天抱著胳膊看著這個張著嘴“吼吼吼”還蹦 著追龐煜的“幽靈”，白鬼王那早就已經震碎的三觀再一次破碎了，指著問，“這玩意兒是草藥？！”
其他人也都表示不相信——�騙人！
小良子忙點頭——真的啊！是草藥！
“治什麼的？”
“治失眠！”
所有人都懷疑地看著那玩意兒——是看了會失眠的意思麼？
倒是五爺還挺淡定——比蠱蟲可愛多了！一點兒不惡心，大眼楮還挺懵的呢。
“這是吼吼，是幽幽的相公！”小良子忙解釋。
一眾大人都瞧著他——男鬼和女鬼麼？
“哎呀不是啦！”小良子跑過去，抱住那個幽靈，往旁邊的一間空房里跑。
其他人好奇地跟進去。
就見那間房里，擺著幾個花盆，種著好些個“幽靈”。
跟進屋的眾人都傻了，這幽靈竟然是大花盆里種出來的！
其中有一棵，卻不是幽靈，而是一朵特別漂亮的白花，長長的花睫白色的花朵，像棵美人蕉。
小良子將那幽靈舉起來，套在了那朵美人蕉上。
眾人一挑眉——哦！變成幽靈了！就是跟剛才那棵空空蕩蕩的幽靈不一樣，這次的幽靈看著有內髒了！
小良子趕緊退出去，把門關好，給眾人解釋。
“這個是小四子種的草藥，叫幽幽吼吼草。里面那朵花是母的，叫幽幽，外面那個罩子是公的，叫吼吼。每年這個季節，幽幽和吼吼成熟之後，就要繁育後代了。這個時候，吼吼會脫離地面，被風吹起來，只要罩住幽幽就算成功了。就是吼吼被風吹起來的時候，因為特殊的結構，會發出‘吼吼吼’的聲音，聲音很響會很擾民。所以槿兒事先把吼吼摘下來，套在了幽幽上面。不過這個花很特別的，晚上要有聲音才會授粉繁衍，因為幽幽一定要听到‘吼吼’聲才會分泌某種花蜜……但是人工繁育不是沒有這種聲音麼。槿兒就把這花放我們隔壁了，不是我們打呼嚕響麼！”
眾人無語地看著良辰美方——是有多響？！
四個小孩兒也挺尷尬。
本來一切順利，不過今天太學準備考試在院子里挑燈夜讀，小侯爺覺得院子里有風，就開了放花房間的一扇門，給自己擋擋風。
結果那房間還有扇窗戶沒關好，也被風吹開了……過堂風一吹，放在門邊的一棵吼吼就被吹跑了……到了院子里就開始“吼吼吼”。小侯爺正好坐在風口的位置，也不是吼吼追他，是風吹著吼吼追他。
眾人都扶額——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鬧明白了真相，吼吼也不叫了，眾人準備回去了。
天尊和殷候到了門邊，又開門往里瞧了一眼。
天尊看看殷候。
殷候對他點點頭。
天尊進去捧了一盆幽幽吼吼草就跑。
“唉！”小良子問——這是干嘛呀？
白玉堂和展昭也都看殷候。
殷候微微一笑——還挺可愛，帶回去養兩天！
夭長天也進去拿了一盆。
眾人都看著他，小良子驚訝，“師公你也……”
夭長天無奈搖頭——不是我要拿的！我控制不住我的手！
……
白鬼王房間里，陸天寒坐在桌邊，看著白鬼王回來獻寶似的給他看的幽幽吼吼草。
良久，就見陸天寒伸手摸了摸幽幽的腦袋，夸獎，“可愛！”
夭長天扶額。
隨後，陸天寒打著哈欠就去睡了。
隔壁房間里，時不時傳來“吼吼吼”和醬油組以及妖王“哈哈哈”的聲音。
不過陸天寒好像又能成功屏蔽了，睡得挺香。
夭長天摸了摸下巴——沒準著玩意兒治療失眠是真的……
五 布靈布靈豆
轉眼，公孫先生的生辰就快到了。
給先生的禮物其實不太好準備，而且開封府人又多，公孫先生平時人緣也特別好，所以想給他送禮物的人很多。
但先生有個規矩，凡是要花錢買的，他都不收。
可這世上什麼不用花錢買啊？
就這樣，公孫每年還是能收到好幾箱子被他治好的病人手寫的感謝信，還有一些自制的小玩意兒。
先生書房的書架上就放了不少小玩偶之類的，大多是孩子們做的。
小朋友做的東西七歪八扭，有的甚至瞧著還有點兒嚇人，不過先生按照自己的“審美”挑出來了一些特別“可愛”的放在架子上，以至于路過的貓貓狗狗都不敢往書房里瞅。
小四子作為他爹爹的貼心小棉襖，每年都要為公孫準備一樣特殊的禮物，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從上個月月頭開始，眾人發現小四子每天吃過晚飯都會往小藥房跑，大概半個時辰左右回來，回來之後熱得滿頭汗，就跑去洗澡，仿佛是在外面做了什麼運動。
為此公孫很擔心，團子不會是偷偷在認真減肥吧？于是加大了投喂的力度。
趙普也問小良子，“小四子這兩天忙什麼呢？”
小良子也不知道，“槿兒最近神神秘秘的，到了藥房就把門鎖了不讓進，然後我們扒著門偷听一下，里頭動靜還挺大呢，槿兒不知道跑步呢還是練拳呢，呼哧呼哧的。”
公孫一听，更確定了——果然在減肥吧！
全開封府的人都在關注小團子這幾天的動向，最終的結果都是到了小藥房，關門不讓進。
就這麼著，日子來到了先生生辰的前一天。
晚間，妖王剛準備鑽被窩睡覺，就听到門外傳來了敲門聲，“篤篤篤”。
殷候出去一開門，就見小四子“咻”一下鑽了進來，然後關門。
天尊摸著下巴——團子身法好迅速！什麼時候學會的輕功？
本來，殷候他們覺得團子可能想蹭個床睡覺……也不是第一回了，團子時不時就抱個枕頭蹭百家床，夏天蹭五爺床，冬天蹭火鳳床，白天听了什麼鬼故事晚上就蹭老爺子們的床。
今天莫不是被嚇著了？可怎麼沒拿枕頭？
小四子進屋後，直奔妖王，沖到跟前拽住褲腿。
妖王低頭瞧瞧小團子，以為他想一塊兒睡，就彎腰拍拍手，那意思——來！
小四子卻頗為認真地跟老爺子說，“妖妖，來幫個忙！”
妖王一歪頭——要幫什麼忙？
小四子說，有一樣東西要搬到他爹爹房間里，但不能讓爹爹發現。
妖王想了想，覺得不讓公孫發現應該是不難，但問題是，公孫房里還有個趙普呢，趙普身邊還有一堆影衛，要瞞著所有人不讓發現，放一樣東西進屋，好似不容易……
小四子表示，影衛們他都已經搞定了呢，九九今晚被太皇太妃叫走了！要明天早晨才回來。
“那就沒難度了。”妖王指了指醬油組，“你倆跟著小四子去一趟。”
小四子仰起臉瞧瞧天尊和殷候，那小眼神，似乎還有點不放心。
“ 呦。”天尊伸手戳團子臉蛋，“你準備的什麼東西啊？我倆去都不行？”
小四子撅個嘴看兩人——不可以被爹爹發現哦！提前發現驚喜就沒有了，你倆萬一半路開始拌嘴。
天尊和殷候對視了一眼，妖王囑咐兩人，“不準半路拌嘴！”
醬油組都有點好奇了——團子究竟要搬運什麼東西？
兩人跟著團子出門，一起來到了衙門的側門口。
已經有一輛馬車停在那里了，車上有個大花盆，花盆里好像種著棵挺大的植物，一人來高，用個大布口袋罩著。
天尊和殷候都問，“是上次那個會吼吼吼的怪草麼？”
小四子“哼”一聲，表示，“這個比吼吼稀有多了哦！”
天尊就有點好奇，想掀開布包瞧一眼。
小四子抱住他腿阻止，“先抬到房間里再看！”
天尊和殷候無奈，兩人上了馬車，將那個花盆搬了下來，發現還挺沉。
而且不知道是有風還是怎麼的，天尊和殷候就感覺，布包里的那盆花，仿佛是在動。
隔著布包，就見有幾個圓形的東西在往外拱，天尊好奇，“這什麼呀？”
殷候讓他拿穩了別一會兒撒手摔壞了！
小四子也撅個嘴瞧著兩人——很重要的哦！出了岔子要鬧的哦！
天尊和殷候加著十二倍的小心，抬著花盆避著人，來到了公孫屋外。
天尊小心地推開門……房間里關著燈，床上，公孫正面朝里躺著。
倆老爺子在團子的指揮下，將那一盆花放到了公孫床邊的位置，確保先生早晨一睜眼就能瞧見。
擺好之後，小四子示意兩人——把布包摘下來。
天尊和殷候搓搓手，終于能看到是什麼了麼！哎呀有點期待。
只是小四子仰著臉瞧著兩人，提醒——不可以叫哦！
天尊和殷候疑惑地看著團子——叫什麼？
小四子捂著嘴，給他倆做示範——待會兒無論看到什麼，不準叫！
天尊讓團子逗樂了，殷候一抬手……罩著花的布兜子就被拿了下來。
倆老爺子扭頭一看……
“嗚……”
兩人在對方喊出來之前，伸手捂住了對方的嘴。
小四子緊張地看著床上的公孫……先生翻了個身，好在是沒醒。
團子拍拍胸口，瞅倆老爺子。
天尊和殷候捂著對方的嘴，對視了一眼，又低頭看了一眼那盆花。
同樣的，那盆花也仰著頭，正“看著”兩位老爺子。
倆老頭兒一句“媽呀”咽進肚子里，一撒手轉身就跑。
小四子搖著頭，跟著倆老爺子出了屋，又回頭瞧了一眼，笑眯眯替他爹爹關上房門。
……
次日清晨，趙普回來了，到院子里發現眾人都起了，就公孫竟然還沒起，覺得有些奇怪——書呆每天都起很早的啊，今天生日，九王爺給準備了畫舫，想要一會兒帶先生去游湖慶生。
“對了。”展昭問小四子，“你給你爹準備了什麼驚喜？”
話問出口，對面天尊和殷候都一皺眉，搖頭……確定是驚喜不是驚嚇麼？
妖王也挺好奇的，昨天醬油組“逃”回來，問他倆搬運了什麼，他倆一個勁說胡話，什麼眼楮、邪神、舊日支配者，來自遠古的召喚……
小四子美滋滋吃早飯。
趙普說進去瞧一眼，就走過去推開了房門……
九王爺都沒進去，就站在門口默默地看了一會兒，然後關上門退了出來，坐回桌邊吃早飯。
眾人都好奇看著他——瞧見什麼了？
九王爺瞧了瞧小四子——那個要一直養在房間里麼？
小四子點頭。
王爺扶額。
這下子，把眾人都搞得好奇心起了。
“養在房里？”展昭問團子，“你給你爹準備了個什麼寵物麼？”
小四子得意地點點頭——超~級~可~愛~的寵物！
五爺低著頭吃早飯，想著吃完趕緊走，白府還有好多銀子沒數。
霖夜火和展昭對視了一眼，兩人一起跑到公孫房門口，推門往里一看……
片刻之後，就見兩人“媽呀！”一嗓子轉身跑出來。
這下，除了五爺趙普和醬油組之外的所有人都跑去房門口圍觀了……
只見房間里，公孫斜靠在床上，正美滋滋地撫摸著床邊的一盆“花”。
而那棵花，似乎是一棵大豆莢，開著粉色的大花。這花至少有小四子臉那麼大，特別華麗，有些地方結了豆莢，跟一個個小荷包似的掛著……這一切都很正常，但是其中有幾個豆莢似乎已經成熟，並且裂開了……
豆莢里，鑽出來了幾顆粉白色的豆子，拳頭那麼大，滾圓滾圓！那豆子白里帶點兒粉紅色的筋絡，當中還有一個豁口，豁口里頭一個黑色的小球，那豁口還能張開閉上，活脫脫一個眼球。
“眼球”上還有一根白色的芽芽。
那眼球晃來晃去跟活的似的，頭上的芽芽也晃來晃去。
公孫靠在床上，正用手指頭戳那眼球頭上的芽芽呢，邊戳邊感慨，“是不是很可愛……跟團子一樣可愛！”
邊說，公孫邊看了門口眾人一眼，那一樹十來個眼珠子也都一回頭，看著眾人。
圍觀眾人“哇啊！”一聲嚇得四散逃竄。
飯桌上，小四子“呼呼呼”地笑個不停。
小良子就問他，“槿兒你給先生準備的什麼禮物啊？”
小四子得意地從小荷包里掏出一粒種子，說，“這是‘布靈布靈豆’哦！是不是很可愛？”
天尊和殷候又想到昨夜看到的那一幕了，一堆眼珠子抬頭看自己——別說，的確是“布靈布靈”的……
小良子接過小四子手里那顆只有蓮子大小的粉白色小豆子，覺得還挺好看的一點不嚇人，就問這豆子有什麼功效呀？
小四子說，“這個吃了對眼楮好的，這是曬干的，一般都是泡水吃。”
“哦？”小良子就把豆子泡在了豆漿碗里，剛想那勺子攪一攪，忽然就見“噗”一下子，那豆子吸光了豆漿瞬間膨脹，變成了一顆大眼球撐滿了一碗。
“娘啊！”小良子一驚碗都飛了。
那碗翻，那顆隻果那麼大的眼球就咕嚕嚕滾到了五爺眼前……
天尊和殷候就見眼前“咻”一下……五爺沒了。
展昭就瞧見五爺出現在喵喵樓頂，騎上どど——立刻馬上趕緊的！回天山！
眾人趕緊上房去拽住どど的尾巴——小白堂，冷靜啊！
小四子將那顆胖眼球捧在手里，似乎很滿意效果——園藝，果然是一項有趣又有前途的事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