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做了決定,鐘沛也不想拖泥帶水。返校後的第二天晚上,鐘沛就去師大見楊音。
這一個禮拜對楊音而來同樣不好過。她之所以沒有聯系鐘沛,是想讓他靜下心來考慮清楚。至于鐘沛究竟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她心里也很沒底。
她是鐘沛喜歡的第一個女孩,鐘沛何嘗不是她的初戀呢?
高中的時候,鐘沛一直是學校里的焦點人物,明里暗里喜歡他的女生不在少數,可鐘沛唯獨喜歡上並不算出眾的楊音,被自己喜歡的人喜歡,還有什麼比這更幸運的呢?
可是這份幸運很快就變成了厄運。季斐然從中作梗,令楊音不得已疏遠了鐘沛。那陣子,她難過極了,差點影響到她的學業。也是因為季斐然,讓楊音意識到了她和鐘沛之間的不同。
她還清晰地記得高三那年的某一天,季斐然對她說的話。
“楊音,鐘沛現在是喜歡你不假,可是你和你的家庭跟他根本就不相配。我就不一樣。我們兩家是世交,有生意往來,我和鐘沛又是青梅竹馬,將來我們在一起是強強聯合,你能幫到鐘沛什麼?你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還是趁早離開他吧。”
季斐然的話雖然句句刺耳,但楊音對不承認對方的話句句在理。她和鐘沛之間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也處處遜色于季斐然。至少父親的飯碗就攥在季斐然的手心里。
為了父親的工作,楊音妥協了,她毫無預兆地疏遠了鐘沛,也不給鐘沛一個合理的解釋。如果不是後來鐘沛自己查到了事情的緣由,他們就會在高考結束後各奔東西。
鐘沛的執著打動了楊音,加上父親的工作不會再因為季斐然而不保,楊音這才再次接受了鐘沛。可她心里卻一直感到不安。這種不安源于楊音內心生出的一種自卑感。
楊音不願意依附于鐘沛,即使鐘沛不在意。她覺得只有她變得優秀,她才能理直氣壯地和鐘沛這樣的人並肩而立,才能不讓她的父母因為她的感情而受連累。所以,當她有機會出國留學的時候,她知道自己必須要抓住這個機會。
可是,這些話她不能對鐘沛說。這是她的自尊心使然。
楊音覺得最好的結果是鐘沛能跟他一起出國,這樣所有的問題都不是問題,所有的擔憂都是杞人憂天了。但萬一鐘沛不想出國,那麼他們該怎麼辦?
一想到她和鐘沛之間的感情也許會生變,楊音就猶豫了。可當她看到父母望女成鳳的眼神時,她不得不狠下心來不再去想。
她這種普通人家出身的女孩,在父母的期望和個人的愛情面前,選擇愛情是自私的。因此她只能安慰自己,如果鐘沛真的愛她,他會等她學成歸來。
楊音走出宿舍樓,看到鐘沛已經在樓下等她了。和平日不一樣的是,以往鐘沛一看到她出現,會立刻笑著迎上前。然而今天,鐘沛既沒有笑,也沒有迎上來。
楊音有種不好的預感,鐘沛可能要給她一個她不想听到的答案。
“吃晚飯了嗎?”鐘沛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
“吃過了。你呢?”
“我也吃過了。咱們去喝點東西吧。”
兩個人去了師大附近的一家咖啡館,這里也是他們常常約會的地方。
鐘沛給楊音要了一杯她最喜歡喝的摩卡,他自己則點了一杯美式。
等待服務員上咖啡的時候,兩個人都默不作聲,似乎都在等待對方先開口。
咖啡端上來了,兩人各自拿著調羹攪拌咖啡,調羹偶爾踫到杯子,發出清脆的響聲。
“你考慮好了嗎?”
“我想好了。”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你說吧。”楊音放下調羹,忐忑不安地等待鐘沛說出他的決定。
“楊音,對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出國。”
果然,自己的第六感是對的,鐘沛的決定果真不是她想要的。
“楊音,你想出國留學,我尊重也支持你的選擇。但是出國留學並不在我的計劃里。”
“那我們,我們怎麼辦?”楊音看著鐘沛,眼楮有些濕潤。
“你說得算。你讓我等你,我會等。你想要跟我分,分手,我不會死纏爛打。”
“分手”兩字是鐘沛最不願意提到的字眼,可卻不得不說。
听到“分手”這個詞,楊音的眼前愈發模糊,她不想哭,拼命忍著淚水。
這兩字雖然是從鐘沛嘴里說出來的,但卻是楊音不得不讓鐘沛說出來的。她決定了出國留學,這兩個字無形中就已經敗在了他們面前。
楊音知道鐘沛不是在把難題拋給她,他是因為尊重楊音才把主動權交給她。而鐘沛自己則成了听從發落的那一方。
讓鐘沛等自己嗎?楊音問自己。
四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鐘沛若是等她,這四年就要為她牽腸掛肚,無形中會失去很多快樂。萬一四年後,她不回來,鐘沛不就白白浪費了四年?
她不能那麼自私,給鐘沛一個遙不可及的希望。鐘沛能成全她的夢想,她也應該成全鐘沛,讓他去尋找比自己更適合他的女孩。
一股酸楚涌上鐘沛的心尖。他雖然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但是听到楊音的決定,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鐘沛,我們還能是朋友嗎?”楊音輕聲問道,聲音有些哽咽。
鐘沛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微笑著跟了楊音一個肯定的答案。
“你出國的日子定下來,一定要告訴我。”
“還沒那麼快。一旦定下來,我一定告訴你。”
走在師大的校園里,鐘沛突然意識到這是他最後一次送楊音回學校了。以後,他再也不需要也沒有機會送她了。
“楊音”,鐘沛停下來,“我能最後抱抱你嗎?”
月光下,楊音分明看到鐘沛的眼里泛著淚光。楊音一下子抱住鐘沛,緊緊地抱著對方。
“鐘沛,再吻我一次好嗎?給我一個永遠也忘不掉的吻。”
這個吻漫長而又熱烈,他們仿佛要把對方融化在這個吻里。
在青蔥歲月里,他們擁有過對方最單純的愛,已經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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