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春節來得很早，元月底就是春節了。
今天距離春節還有一周。
凌寒工作的學校已經放假了。這是當老師的好處。
peter pan也暫停了營業。老板潘彼得急著回台灣過春節。
春節是一個家家團圓的日子，天南地北的人都在準備踏上回家的旅程。
都說“每逢佳節倍思親”，可對沒有親人的凌寒來說，春節的意思似乎淺薄了一些。
自從來到福利院，凌寒每年的春節都是在福利院度過的。上大學和工作後也一直如此。
凌寒度過的二十個春節就是和福利院的孩子們一起在院長和老師的帶領下大家貼春聯、貼福字，在年三十的晚上包餃子、看春晚。
還是孩子的時候，凌寒還很滿足于跟福利院的孩子們一起過節。
小孩子是很容易滿足的，有餃子吃，有新衣服穿，有電視節目看，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這些對凌寒漸漸失去了吸引力。
每當過節的時候，她總是不由自主地在想，此時此刻，當年丟下她的母親，還有她從沒見過的父親是不是也在某個地方過節。
她的想法到這里便戛然而止，她不敢也不願意再深想下去。再深想下去，她只會給自己徒增煩惱。
前幾天，凌寒接到了福利院周老師的電話，提醒她除夕夜一定要回福利院跟大家一起過年。
可是這一次，凌寒卻改變了她二十年來過春節的模式。
“周老師，很抱歉。今年的除夕夜我不能回福利院跟你們一起過節了。等過完年三十，我再回福利院給凌院長和各位老師拜年。麻煩您跟凌院長說一聲。”
凌寒俯下身從最底層的貨架上拿起一袋鹽放進購物車里。
“還有一品鮮醬油。”凌寒嘀咕著。
她站起身來，看到她平時一貫買的牌子放在貨架的頂層。
貨架有點高，凌寒抬起胳膊想去拿。
“我來吧。”
梅天東輕松地就從貨架上拿出一瓶醬油，放進了凌寒的購物車里。
“你幫我看看還有什麼東西沒買。”凌寒對梅天東說。
梅天東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對照著紙上所列的清單和購物車里的商品仔細核對。
“好像沒買香菇。”
梅天東又看了看購物車，確定沒看到香菇。
“咱們去買香菇。”
凌寒笑著招呼梅天東跟她走，梅天東在後面推著購物車跟著凌寒。
在蔬菜區，凌寒挑選著香菇。
“你一個人買這麼東西，得吃到什麼時候？”梅天東看著在仔細挑著香菇的凌寒問。
“怎麼是我一個人吃，不還有你嗎？兩個人吃這些不多。”
凌寒精挑細選著一個個香菇，然後裝進袋子里。
“我們兩個人吃？”梅天東沒太明白凌寒的意思。
“對啊，年夜飯啊。嗯，這些應該夠了。”
凌寒拎著裝著香菇袋子去稱重處稱重。
梅天東愣在原地。
凌寒和他一起過年，吃年夜飯？梅天東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沒听錯吧？
“喂，你想什麼嗎呢？”稱完香菇的凌寒推了推失神的梅天東。
“你剛才是說你跟我一起吃年夜飯嗎？”梅天東想要確認自己剛才不是幻听。
“以前我一直都是在福利院過年的。今年我也算有了自己的家，所以我想在自己家里過年。不過我自己一個人吃年夜飯太孤單了，你這個弟弟陪姐姐一起吃年夜飯，沒問題吧？”
雖然凌寒的話听起來像是她這個孤家寡人需要梅天東陪她過年，可梅天東心里明白，是凌寒怕他這個無親無故的孩子孤孤單單地過年，才故意這麼說的。
自從母親去世後，節日對梅天東而言是很難熬的日子。貼別是中秋節、春節這樣團聚的節日。
這幾年的春節，他一個人買一袋速凍水餃，在年三十的晚上一邊看著春晚一邊吃著速凍餃子。
在凌晨的時候，打開窗戶，看著樓下小區里大人孩子放鞭炮，放煙花，這就是他的除夕夜。
第一年沒有母親的除夕夜，他吃著吃著餃子，眼淚就撲簌簌地掉進碗里。第二年，第三年……慢慢地，他就習慣了。
梅天東已經把所有的節日都當做是普普通通的一天來看待了，因為那樣就沒有期待，也不會有什麼節日的傷感。
可如今，凌寒提出和他一起過春節，他那顆早已經對節日麻木的心突然間又復甦了。
凌寒對他的好，他都一一記在心上，可他沒想到凌寒對他會這般好。
“你真的，真的要和我一起過節嗎？你不回福利院和凌院長他們過年行嗎？”梅天東想要再確定一次，他不想自己空歡喜一場。
“我已經跟凌院長和周老師他們說了，過了年三十我再回去給他們拜年。”
“我知道你是怕我一個人過節孤單才這麼做的。其實你不用特意為我這麼做，我都已經習慣了。”
雖然梅天東心里是樂意的，可他心里過意不去。凌寒事事都為他著想，他不能這麼自私。
“這事情就這麼定了。除非你不想跟我一起過年。”凌寒故意裝作很失望的樣子說。
“沒有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梅天東趕緊解釋，“我是覺得你總是照顧我，為我做了那麼多事，可我什麼也不能為你做。”
凌寒笑了，這傻孩子，原來是因為這個。
“是吃飯的時候加了你的那副碗筷，你能不能不要有這些多余的想法？況且我又沒有想要你報答我什麼。你不要有思想負擔。”
“那不行。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得。將來，將來有一天我會——我會還給你。”
梅天東還不能將心里的話說出來，只能說出這句能讓凌寒接受的話。
“好好好。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
凌寒不想跟梅天東爭辯，就順著他的意思應和。
“梅天東，你看看你還想吃什麼，我們再買點。”凌寒說。
梅天東這才發現，凌寒買的很多食材都是他喜歡吃的。
“夠了，這些足夠了。”
“那我們結賬回家。”
梅天東推著購物車和凌寒一起去收銀台處排隊結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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