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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
瞿唐在烈士陵園站了一下午,看著那年輕的面孔,他心里發澀,是他的錯,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他去見沈 ,卻被擋在軍區外面。
阿滿抱歉看著他。
他知道沈 現在恨他,知道野狼們恨他,可他想彌補,可不知道怎麼彌補。
南忱被他撤了職。
後來,南忱被沈 告上了法庭,沈 想要南忱的命,可瞿唐不忍心,讓人將南忱保了下來,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
南忱進去的那天,他去了。
隔著玻璃,他看著好兄弟蒼白的臉,頭一次心平氣和地問:“阿忱,後悔嗎?”
“不悔。”
南忱笑著,如同第一次見面的樣子。
他鼻頭酸澀:“可我覺得後悔。”
“阿唐,你是做大事的人,別讓兒女情長纏住你的心,我知道你恨我,就如沈 一樣恨我,可我不後悔那天做的決定,也不後悔你折斷我的右手。如果重來一次,我依舊是這樣的選擇,阿唐,忘了她吧?”南忱擔憂地看著他,希望瞿唐能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他已經失去了一次機會,不能再停下了。
瞿唐眼眸微冷:“我忘不了。”
“阿唐……”
“探視時間到。”
獄警給南忱戴上手銬。
瞿唐看著他,沒有說話,他忘不了,生生世世也忘不了,她會回來,會重新回到自己身邊,就像那次一樣,會回來的。
出了監獄。
瞿唐去接小瑾和小年。
小瑾犯過一次病,是南忱找到另一個辦法,找到了可以根治這種病的特效藥,之後瞿唐讓醫生拖了一個月,等唐青的骨髓和藥效徹底融合,他這才讓醫生給小瑾做了手術,手術很成功,小瑾之後便沒有犯病。
春去冬來。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
整整兩年的時光。
甦蓁還是沒回來,瞿唐等得累了,倦了,便夜夜喝酒,喝醉了便一個人待在書房靜坐一夜。
這兩年里,沈 當成了濱城市長,他用權勢壓著瞿唐,兩年的時間,沈 旗下的沈氏蓬勃發展,竟和瞿氏可以抗衡。
瞿唐也不在意沈 這兩年的動作,辭去瞿氏總裁的職位,經營一家風投公司,剛開始並不理想,處處被擠壓,他無所謂,步步穩扎,一點點往上爬。
期間,瞿燁找過他十次,讓他回瞿氏,瞿唐不想回去,並將小瑾和小年帶回了南湖灣,宋麗珍想小年和小瑾,可瞿唐不放人,她也沒轍。
之後,她便催促兒子結婚,瞿燁被逼得發瘋,直接躲公司不回去,宋麗珍氣得罵兒子不孝順。
兩年,小瑾五歲,小年三歲,小瑾很听話,每次都護著弟弟,小年也黏著小瑾,哥倆關系特別好。
瞿唐看到兩個兒子,心口暖暖的。
這周六。
小瑾的班主任開家長會,要求每個家長都到場,小瑾怕爸爸不肯來,便沒有說,可當看到爸爸的身影,小瑾嘴角咧開,笑著撲了過去:“爸爸,您怎麼來了?”
“孟老師給爸爸打電話了。”
瞿唐揉了揉小瑾的頭發,微笑著說。
小瑾牽著他的手坐在位置上,身旁的胖小孩看到小瑾身旁的瞿唐,便戳了戳小瑾問:“小瑾,這是你爸爸?”
“是。”
小瑾很開心。
小胖瞪圓了眼:“你爸爸好酷。”
“那當然,我爸爸是天底下最酷的爸爸,他會疊飛機,會帶我打靶……”小瑾揚起下巴,那亮晶晶的眼楮滿是星辰。
小胖微張著嘴:“打靶,真的假的?”
“真的。”
瞿唐轉過頭,摸了摸小胖的頭說。
小胖兩眼放光。
開完家長會,瞿唐帶小瑾小年回家,小胖跑過來,要蹭車,瞿唐也沒意見,將三個孩子安頓好,這才開車離開幼兒園。
到了家,瞿唐去給孩子們做晚餐,而小胖新奇地看著小瑾的家,小瑾家很大,比他家還大,甚至是三倍多,他看著牆上的照片,扭過頭問小瑾:“這是誰?”
“我媽媽。”
小瑾讓小年坐在沙發上笑著說。
小胖歪著腦袋:“你媽媽不是死了麼?”
“我媽媽沒死,你媽媽才死了。”
小瑾忽然生氣,將小胖一把推開。
小胖跌坐在地上,手被蹭到,他看著自己的小胖手,頓時哭了起來。
瞿唐听到哭聲,趕緊出來:“怎麼了?”
“爸爸,媽媽不回來,是不是死了……”
“閉嘴。”
瞿唐頭一次在孩子面前發脾氣。
那渾身的怒意讓小胖更怕,他從地上爬了起來,拿著自己的小書包便出了小瑾的家。
小瑾也害怕地看著他。
小年挨著哥哥,大大的眼楮滿是害怕。
瞿唐心疼得厲害,拿著一瓶酒轉身進了書房,她沒死,她會回來的,會回來的,她不會丟下自己和兒子。
“阿蓁,我想你。”
他頹廢地坐在地上,眼淚從左眼落了下來,前年,有一家飛機在南城失事,航空公司給他打電話說,飛機上有阿蓁,他瘋了跑去南城,可看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體,他不信,可最後那所有的數據讓他不得不信。
她死了!
酒入喉,那液體扎心。
他拿著她的照片,一遍遍地吻,吻得忘乎所以,吻得淚流滿面,他忘不了,受不了沒她的日子。
每個人都給他說甦蓁死了,甚至連沈 也說她死了,他打沈 ,讓沈 別再說,她沒有死,她會回來的。
之後,他喝酒,抽煙,可他不敢喝太多的酒,不敢讓自己的身體垮掉,他怕她回來認不出自己。
可每當夜晚來臨,那毒蔓般的思念逼得他不得不喝酒,也許醉了,她才會進到他的夢里,才能走向自己,一聲一聲地喊他阿唐。
如此過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甦蓁還是沒有回來,她仿佛蒸發一般,連半點消息都沒有,他失望,絕望,直到最後那蝕骨的思念。
書房外。
小瑾抱著弟弟。
爸爸又在想媽媽了,為什麼媽媽不回來,為什麼丟下他和弟弟,他看著相片里的甦蓁,眼眶濕濕潮潮的,從第一面開始,他就認定她是他的媽媽,可沒想到她真的是自己的媽媽。
剛知道這個消息,他很是高興。
可後來,媽媽不見了,爸爸找了很久,可媽媽還是沒回來,再後來,有人將媽媽送了回來,他遠遠地看著她,不敢靠近。
小年哭得撕心裂肺。
他試探著上前,摸了摸她的手。
很冰,像冰箱里的蝦仁。
他忽然想哭,心空落落的,記憶里那明媚的人走了,她死了,躺在冰冷的水晶棺里。
正想得入神,手指有些疼。
他低頭,發現小年拿著他的手指磨牙,他有些失笑,親了親弟弟的臉:“小年,想不想媽媽?”
“想。”
小年的小奶音超萌。
小瑾牽著他的手,走到照片前,自己先親了一下,然後看向弟弟,小年眨巴著圓眼楮,也親了一下,那口水流了下來,像個小貪貓。
“哥哥,小年也親了媽媽,那媽媽是不是就會回來了,是不是就能給小年講故事了?”小年可憐巴巴地望著哥哥。
小瑾摸了摸弟弟的頭,說:“只要小年听話,媽媽很快就會回來了,也會給小年講故事,陪我們睡覺了。”
“真的?”
小年亮晶晶地看著哥哥。
小瑾咧開嘴:“真的。”
“那小年會乖乖的,以後不會挑食,會吃青菜,晚上不哭,哥哥,小年這樣是不是听話了?”
小瑾笑了:“很听話。”
小年吧唧在哥哥臉上親了一口。
兩個孩子相互牽著手上了樓,快速爬上床,小瑾等弟弟睡著後,這才抱著毯子下了樓,因為走得急,膝蓋磕在台階上,他吸了一口氣,忍著疼來到書房。
輕輕推開門。
發現父親已經喝醉了,他走了過去,將毯子蓋在父親身上,並拿走了地上的空酒瓶。
父親很苦,他知道。
他回頭看了看父親,小臉竟露出不符合年齡的老成,他輕輕關上門,上樓躺在弟弟身邊睡了過去。
媽媽,快回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