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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日︰普通
“大叔。”
“請講。”
“大叔。”
“請講。”
“大叔大叔大叔。”
姜甦赫不得已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把旁邊翹著腳丫的林娜璉抱到了懷里，看來得哄好這只小兔子才能繼續手里的活。
“大叔，你說做明星有什麼好的？每時每刻都要注意一舉一動，真的好累啊。”
“真的想體驗一天普通人的生活。”林娜璉垂下頭，輕輕嘆了口氣。
“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也就你們這種火得不成樣子的明星才有這種感覺。”
“誒嘿嘿，我有嘛？”
“好了，起來。”姜甦赫拍了拍林娜璉挺翹的臀部。
“干嘛？”林娜璉臉頰攀上一絲緋紅。
“帶你去體驗普通人的生活。”姜甦赫眨了眨眼。
…………
“大叔這是哪？”林娜璉仔細地打量著這家略顯陳舊的店面。
幾個古樸的漢字刻在牌匾上，簡單的風格卻與周圍繁華的建築格格不入，像是人群中的一個異類。
“叔，我來了。”姜甦赫熟稔地跟老板打著招呼，但他這句用的是純正的中文，甚至還帶些BJ口音。
“喲，小姜啊，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一位精神矍鑠的老者從後廚走了出來，大手在圍裙上蹭了蹭，一口京片子說的十分利索。
顯然，他看到姜甦赫很驚喜，“有一陣沒來了吧？”
“是啊，您這店離我們家可夠遠的。”
“不過這麼長時間了，您還是老當益壯啊。”
“去你的，你這小子，還敢說叔老了？”
旁邊的林娜璉懵懵地看著說笑中的兩人，拽了拽姜甦赫的袖子，“大叔，你們說什麼呢？”
“喲，這丫頭俊俏啊。你媳婦兒？”老者挑了挑眉，對姜甦赫笑道。
“對啊，我女朋友。”姜甦赫把林娜璉摟緊懷里，驕傲地炫耀起來。
林娜璉這句女朋友倒是听懂了，明白姜甦赫是在介紹她，一本正經地向老者問候起來︰“您好，我是林娜璉，姜甦赫的女朋友。”
“好小子，艷福不淺。還是以前那些早餐？”
“對，麻煩您了。”
“嗨，客氣了。”老者擺了擺手，示意他們找地方坐。
…………
“大叔，你怎麼知道這里的？”林娜璉眨著亮晶晶的眼楮環顧四周看起來很有感覺的環境。
“我也記不太清了，有一天喝醉了，就被大叔收留了，然後就知道了。”
“我還有問題。大叔漢語怎麼那麼棒？”
“跟老板學的啊，老板以前是BJ人。”
“大叔，我也想學。”林娜璉的雙眼如秋水含情般注視著姜甦赫。
“學倒是可以，就怕你堅持不下來。”
“哈，你太小看我天才兔林娜璉了，放馬過來吧。”
“哦？很自信嘛。那我教你寫你的名字吧。”姜甦赫環顧四周，卻沒有發現紙筆，隨即拿手指蘸了蘸水就在桌面上比劃著。
林娜璉看到自己的中文名字“林娜璉”三個大字，一時間有些發蒙，這麼難寫的嗎？？？
“大叔我覺得我們可以先從讀開始學起。”林娜璉認真地點了點頭。
“那好吧，跟我讀。”
“林∼娜∼璉∼”
“拎∼拿∼練∼？”
“我覺得你還是適合做一個韓國人。”
“大叔，你是不是嫌棄我了？”林娜璉趴在桌子上，氣成個盤子。
“飯來嘍，小兩口兒快吃吧。”
姜甦赫和林娜璉相互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
“大叔，我們一會去哪？”林娜璉向嘴里添著粥口齒不清地問道。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一會該去上班了。”
“啊？上班啊……我不要去。”
“那你想去哪？”
“大叔”
“普通人”
“上班時間”
“可以去購物的嗎？”林娜璉一字一句地試探道。
“又買？我先提醒你家里的衣櫃已經裝滿了，連我的櫃子都被你裝滿了，還有鞋櫃，梳妝台……”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不去不就好了嗎，這麼嘮叨。”林娜璉連忙揮起小手打斷了姜甦赫的絮叨。
“大叔，要不我跟你去事務所吧，當你的秘書怎麼樣？”
“貼身的那種喔。”
“可以為所欲為的那種喔。”
“怎麼樣，心不心動？”林娜璉曖昧地笑著，還向姜甦赫挑了挑眉。
“小兔子，別引火燒身。”姜甦赫深深地望了林娜璉一眼。
林娜璉被姜甦赫嚇得一驚，乖乖地坐好抿起了碗里的粥。
姜甦赫雖然嘴上說著家里的衣櫃滿了，但是答應了林娜璉的要求再次前往了商場。
…………
夜幕降臨，最後一縷金光也消失不見。
首爾又變成了那座不夜城。
此刻，漢江旁。
江上的輕風緩緩吹拂過姜甦赫和林娜璉的臉頰。
林娜璉的發絲在撩動著姜甦赫的心弦，姜甦赫下意識地把懷里的林娜璉抱的更緊了些。
漢江上，燈火通明的游船在來來往往。
“大叔，我在首爾生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靜下心來好好欣賞漢江的景色。”
“對了大叔，你說我們現在去大橋上能捕捉到金泰妍前輩嗎？”
“哎喲，你知道的還不少呢……”姜甦赫詫異地看著懷里的林娜璉。
“對啊，子瑜經常看華國的一些娛樂小說，她最喜歡的那本小說叫鄰家偶像，大叔你看過嗎？”
“鄰家偶像?不就是子瑜男朋友寫的那本嗎……”
“對啊，子瑜很喜歡那本書，後來找到了作者的聯系方式，結果兩人一拍即合，干柴烈火，孤男寡女，嘖嘖嘖。”
“對了大叔，你餓嗎？”林娜璉眼楮亮晶晶地看向姜甦赫。
“你……又餓了？？？不是剛吃完嗎？”
“我看到那個大排檔就餓了。”林娜璉小手一指。
“那……走吧。”
姜甦赫熟練地端著盤子忙來忙去，反倒林娜璉閑了下來，望著姜甦赫穿行的身影，細語呢喃道︰“大叔，今天第五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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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日︰奠
今天，姜甦赫起的很早，現在外面天還黑沉沉的，他就已經穿戴整齊了。
黑西服，黑領帶，黑西褲，黑皮鞋。
穿在姜甦赫身上，看起來卻有些不協調。
這是姜甦赫父親的衣服。
“又一年了。”姜甦赫怔怔地望著鏡中的自己，唏噓的胡渣已經在下巴上悄悄蔓開，眼角幾縷皺紋似乎在提醒著他不再年輕。
此時的他，越來越像他的父親了。
“大叔，你干嘛呢？”林娜璉揉著惺忪的睡眼，嬌聲問起正翻箱倒櫃的姜甦赫。
“找點東西，吵著你了吧，快躺下吧，我馬上就好。”姜甦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大叔，你穿這身是要干什麼去？”林娜璉有些出神地望著一身黑色的姜甦赫。
“啊，我想起來了，是叔叔和阿姨的忌日……”林娜璉從昏沉的狀態中醒來，看著陷入回憶的姜甦赫聲音慢慢變弱。
“大叔，我跟你一起去吧。”林娜璉說完就飛速沖進了洗手間開始洗漱起來。
“沒關系，我自己去也可以的，今天外面冷，你在家休息著吧……”姜甦赫擔憂地說道。
“再等我一小會，我馬上就好。”林娜璉刷著牙口齒不清地說道。
“唉。”
…………
車在路上飛速地開著，車少，去的地方又偏，自然速度很快。
林娜璉在車上小腦袋一磕一磕的，也真是為難這只小兔子起這麼早了。
很快，目的地就到了。
林娜璉靠在座位上，睡的正香，姜甦赫輕笑一聲，沒有叫醒她只是給她蓋上了衣服，自己默默地下了車。
那是一片小山坡。
遠離了都市的喧囂，野花幽靜地開放著。
山坡中央卻是兩個鼓起的小土包。
那是姜甦赫父母的安息之地。
“離苦得樂生天界
厚德載福佑子孫”
墓聯很樸素，正如他們生前一樣。
姜甦赫輕輕擱下手中捧著的鮮花。
黃白相間，哀挽之情不言而喻。
“爸，媽，我來看你們了。”姜甦赫默默坐在墓碑旁，墓碑光滑而冰涼的觸感讓他感受到了天人永隔之痛。
盡管已經好幾年了，他卻還是沒有習慣，母親的嘮叨，父親的訓斥，依然歷歷在目揮之不去。
“爸、媽，你們不是一直吵著要一個兒媳婦嗎，今年我就要結婚了。”
“你說你們倆以前每天都嘮叨我這破事，我耳朵都要磨出繭子了，可為什麼沒多等一會呢……”
“爸，在下面少喝點酒，我不在，沒人陪您喝您自己釀的酒啦，說實話只有您才喝得下口。”
“媽，在下面咱們就別再操心了，好好享享福，我給您們的生活費還夠用吧嘿嘿。”
“澀琪我照顧得很好，她現在是頂級明星了，您當初還不讓她去練習呢，現在看到您保準吃驚。”
“我女朋友也很好，長得很漂亮性格很好，還沒來得及讓您們見見，唉。”
姜甦赫摟著墓碑的手臂越發的緊了，眼眶不知何時涌出一圈清淚。
天上的陰雲已經要綴不住雨珠了，轟隆一聲雷響，將雲中躲藏的雨水全部震落。
這場雨勢頭很大，一開始只是綿密的細雨，現在竟有些傾盆的趨勢。
姜甦赫低聲喃喃著，任由雨水打濕自己的衣襟。
“爸媽，我還沒來得及盡孝啊……”
“你們還沒看到我受萬人敬仰的樣子……”
“你們還沒看到我穿上大喜的紅袍的樣子……”
“你們還沒抱上孫子和叔叔阿姨們炫耀……”
“你們……”
姜甦赫突然感到頭上的雨水消失不見了。
抬頭一看，林娜璉正費力地伸長著手臂舉起傘遮在姜甦赫頭頂上。
她自己的半邊身子已經被雨水浸濕了，可她卻絲毫不察，依然心疼地把傘讓給了姜甦赫。
風也很大，傘也隨著來回擺動，林娜璉用盡全力控制傘不被吹跑的樣子卻為姜甦赫陰雨連綿的內心送來了一絲光亮。
林娜璉的眼神很堅定，一動不動地直視著姜甦赫的眼楮。
“大叔，為什麼不等我？”
“你……什麼時候來的？”
“為什麼沒等我？”
“想讓你多睡會。”姜甦赫站起身接過了林娜璉手中的傘，輕輕抹掉了她臉上的雨水。
林娜璉眼神有些閃爍，她了解這是姜甦赫對她的關心，可她真的不能錯過這一次……
因為……
“不冷嗎？”姜甦赫脫下西服套在了林娜璉身上。
林娜璉因為出門走的匆忙，也沒想到會突然下雨，所以穿的很薄。
現在卻也已經被雨水打濕了，小臉凍得發白，身體也在微微顫抖著。
可她卻依舊推開了姜甦赫的擁抱，緩步走向前，凝視著姜甦赫父母墓碑上的碑文。
“爸，媽。”
姜甦赫听見林娜璉口中稍顯生澀的漢語略感驚訝。
他只是提過一嘴父母想給他辦中式婚禮，想听兒媳婦用漢語完成一切流程。
可姜甦赫卻只是隨口一提，根本沒有想到林娜璉這麼懶的人竟然會下定決心……
“雖然還沒曾見過您們，但您們一定听大叔說起過我。”
“每次他想帶我回去見您們的時候，我都有些害怕，所以就找各種理由推脫。”
“大叔也總是任由我的小性子，這幾年甚至連您們的忌日我都沒有來看望。”
“但今年我一定要來，因為今年很不同。”
“因為我們要結婚了。”姜甦赫緊摟著林娜璉笑眯眯地說道。
林娜璉抿起嘴唇，微微點了點頭，“對……”
姜甦赫接著補充道︰“爸媽，您們兩個現在走的放心了吧，以後，就由她來陪伴我了。”
“會照顧好我吧？”姜甦赫看向林娜璉挑了挑眉。
林娜璉微笑回應道，“會。”
低下頭，她的神情卻變得有些恍惚。
“如果還有時間的話……”
“今天已經第六天了啊。”林娜璉抬起頭低聲喃喃著。
雨已經停了，整個小山坡顯得生意盎然。
婚姻是墳墓。
是嗎？
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