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你等的人來了。”
“哦。”孟紹原放下了手里的書︰“請他進來吧。”
隨即，李之峰帶進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皮膚黝黑，但身材肥胖的男人。
“請坐。”
“謝謝。”
等到胖子坐定，孟紹原才開口說道︰“謝赫丹•納倫達桑先生，歡迎你到馬尼拉。”
謝赫丹•納倫達桑，納倫達桑家族這一代的“大督”。
馬科斯家族的死對頭。
“查理斯上校。”謝赫丹看起來很和善︰“久聞您的大名，卡納巴圖的英雄，終于能夠見到您本人了。”
不管是納倫達桑家族，還是馬科斯家族，他們都有一個共通點︰
離不開美國人的扶持。
所以，不管他們內心的真實想法是什麼，至少在表面上對美國人都是謙卑恭敬的。
“瞧，納倫達桑先生太客氣了。”孟紹原微笑著說道︰“當我鄭重邀請你到馬尼拉，起初我以為你會拒絕，但沒有想到你一口答應了下來，並且那麼快就出現在了馬尼拉，真是讓我意外。”
“能夠得到司令官閣下的召喚，那是我的榮幸。”謝赫丹很恭謹地說道。
其實，他必須要來。
因為孟紹原讓人告訴他︰“如果你出現在馬尼拉，我將確保你的安全。可是，如果我無法再馬尼拉看到你，請相信，我將和馬科斯家族結成最牢固的友誼！”
這是在那赤果果的威脅了。
來，或者不來，你只有兩個選擇。
謝赫丹是個有正常思維的人，他當然知道自己應該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
馬尼拉的黑市是在戰爭結束後最早恢復的。
任何一座大型城市，黑市是自古以來就存在的，而且絕對不會消亡。
馬尼拉在重建，而黑市也運行的愈發繁榮。
美國人不想管。
在城市重建的過程中，黑市是最重要的存在之一。
羅杰對這里非常熟悉。
塔倫是馬尼拉黑市最大商人之一。
羅杰和他在日本人侵略之前就認識了。
塔倫是個八面玲瓏的家伙。
美國人在的時候，他和美國人合作。
日本人來了，他一轉眼就成了日本人的爪牙。
馬尼拉大屠殺開始後，他就好像嗅到危險的野狼一般，提前躲藏了起來，然後一直藏身到了美軍光復馬尼拉。
接著，他又開始操持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誰也不知道他的那些物品時從哪里弄到的。
但只要知道一點，你有錢，他什麼東西都能幫你搞到。
他有自己的專屬辦公室。
羅杰進去的時候，依照慣例被嚴格搜身。
“塔倫，我的老朋友，以我們的交情還用這樣吧？”羅杰嘴上雖然這麼說，但看起來卻並不生氣。
“啊，不要怪我，我的老朋友。”塔倫同樣也是春風滿面︰“我必須要為自己的安全考慮。”
說完，他讓人倒了兩杯酒，給了一杯羅杰，又讓自己的部下離開︰“你要的東西已經有眉目了，可是，你得知道，這東西不好搞，也是美軍嚴厲禁止的，一旦被抓到，會面臨重刑的，我是拎著腦袋在幫你做事。”
“塔倫，我在馬尼拉听過一句話。”羅杰不緊不慢地說道︰“無論你想要什麼，找塔倫他總是有辦法的。如果連他也弄不到的東西，那就是價格上還沒有談攏。”
“羅杰，羅杰，所以你是我的朋友。”塔倫臉上露出了笑意︰“那麼，我也不怕告訴你，這批炸藥的價格，我必須要提高三倍。”
羅杰皺了一下眉頭。
三倍，實在是超過他的心理預期了。
可在目前的馬尼拉，自己也只能找到塔倫。
他咬了咬牙說道︰“三倍，我接受，但我必須在三天之內看到我的貨。”
“沒有問題，羅杰。”塔倫舉了一下酒杯︰“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這一次，為了刺殺馬尼拉，納倫達桑家族真的是已經下了血本了。
……
孟紹原問了一些納倫達桑家族的基本情況，看起來他對這個家族非常關切。
可是謝赫丹心知肚明，查理斯上校把自己叫到馬尼拉，可絕不僅僅只是關心家族那麼簡單的。
“納倫達桑先生，我听到了一些傳言。”孟紹原果然話鋒一轉︰“據說，有個叫克拉漢•帕帕的人，帶著很多槍手進入到了馬尼拉，意圖進行一場刺殺。我還听說，這個克拉漢•帕帕，是納倫達桑家族的人，是嗎？”
“有這事？”謝赫丹皺了一下眉頭︰“是的，克拉漢•帕帕，是納倫達桑家族的人，但我並不清楚家族每個人的行蹤。況且，克拉漢•帕帕，幾個月前就宣布和納倫達桑家族沒有任何的關系了，我可無法限制他的行動。”
孟紹原笑了笑，對對方的回答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你知道，我是負責整個馬尼拉安全的，而偏偏在這個時候，一個菲律賓政壇的明星人物，北呂宋八省的行政長官到訪了馬尼拉，如果他出現了任何意外，是誰也不願意看到的。
我還通過一些非正常的渠道得知，馬科斯家族和納倫達桑家族之間存在著很大的矛盾，而克拉漢•帕帕的出現，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對馬科斯進行刺殺！”
謝赫丹听著這些話根本不動聲色，仿佛這些事情和他一點關系也都沒有。
孟紹原看向了他︰“雖然克拉漢•帕帕宣布脫離了納倫達桑家族，但我相信你對他還是有一定影響力的。納倫達桑先生，如果現在我要求你，讓克拉漢•帕帕停止他的愚蠢行為，你能夠做到嗎？”
謝赫丹聳了聳肩︰“很抱歉，盡管我非常願意協助您，但恐怕我的能力不足以對克拉漢•帕帕造成什麼影響了。這個一個很桀驁不馴的家伙。”
孟紹原“哦”了一聲︰“我們還要演戲演到什麼時候呢？”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上校。”
“你明白，你比誰都明白。”孟紹原淡淡說道︰“從你的父親被刺殺開始，納倫達桑家族和馬科斯家族就結下了血仇，當然，這種血仇更多的其實是政治和經濟利益上的。”
這句話說到了核心。
其實，在這些面前，一切都不成為問題。
納倫達桑家族和馬科斯家族的恩怨矛盾，並不是一天就造成了，兩個人為了參議員的位置，已經展開過殊死較量。
這牽扯到了兩個家族的巨大利益。
而老納倫達桑的死，只是所有矛盾總爆發的導火索。
兩個家族都清楚，他們之間遲早都會有一場生死之戰。
誰都無法避免。
而日本人的入侵，則直接阻止了兩個家族一觸即發的戰爭。
在美軍登陸呂宋島後，兩個家族很快便意識到，新的權利戰爭又開始了。
尤其是在馬科斯被任命為北呂宋八省行政官後，立刻便讓納倫達桑家族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機。
美國人似乎更加重視馬科斯家族。
他們必須要挽回劣勢。
而整個馬科斯家族，目前看來最有能力，最有發展前途，最得到美國人重視的就是費迪南德•埃曼努爾•埃德拉林•馬科斯了。
如果馬科斯出現任何意外，美國人的確會暴跳如雷，但為了自身的利益，他們只會把這起事件歸類為普通的謀殺案。
克拉漢•帕帕只是一個犧牲品。
他很早就在等待著這一天，並提前宣布和納倫達桑家族斷絕關系，為的就是怕給家族帶來損害。
同時，他們需要扶植新的代理人。
納倫達桑家族的機會就出現了。
所以，孟紹原直接把問題指到了核心上。
謝赫丹只是笑了笑。
他還在琢磨查理斯上校的真實意圖。
“我和馬科斯已經見過，並且進行了一些談話。”孟紹原毫不避諱地說道︰“我們之間交流的非常愉快，並且也達成了一些協議。”
當听到這些話的時候，謝赫丹的面色終于變了。
這才是他最擔心的，美國人毫無掩飾的站在了馬科斯家族這一邊。
納倫達桑家族和馬科斯家族之間的戰爭，美國人全力傾斜向哪一方，那麼另一方毫無勝算可言。
“當然，我讓你來馬尼拉，並不僅僅只是想要告訴你這些的。”孟紹原繼續說道︰“我們對納倫達桑家族也非常的重視，所以我願意開誠布公的和你談一談，並且希望能夠化解你們彼此之間的恩怨。”
“化解？”謝赫丹冷笑了一聲，說道︰“上校，您認為有化解的可能嗎？如果您的父親死在了凶手的手里，您會原諒凶手嗎？”
“當然不會，我這個人眥睚必報。”孟紹原淡淡說道︰“誰有一點點的小事惹得我不開心，那麼，我會十倍的償還他。不過，我僅僅只是針對凶手而言。
其實，你的心里比我更加清楚，費迪南德•埃曼努爾•埃德拉林•馬科斯大概率不是殺害你父親的凶手。可是，老納倫達桑的死，卻給了你們一個最好的借口。
你認為，馬科斯死了，納倫達桑家族就會取而代之，但你想的太天真了，我們一定會把全部的怒火宣泄到納倫達桑家族身上，啊，是的，我承認，我們不會對你們采取任何實質性的報復，但我們會對你們懲罰！”
“懲罰？”謝赫丹一下來了興趣︰“我可以知道是什麼樣的懲罰嗎？”
“冷落納倫達桑家族，解除一些你們擔任的職務。”孟紹原毫不掩飾地說道︰“在參議員的選舉中，我們將給予馬科斯一切資助。我可以保證，納倫達桑家族永遠也無法競選到參議員。”
謝赫丹的面色開始變了。
可是，孟紹原的話還並沒有結束︰“懲罰這僅僅只是開始而已，我們會從卡加延河開始，對各地的稅務、警察進行大整頓。你也知道，那些稅務官、警察做的壞事，可不比日本人少。
啊，我忘記了，在這一整頓中，當然會遭到阻礙，但美軍會直接介入。比如，美軍的兩個連會開進卡加延河，攜帶全部的裝甲車和重武器。接著，這些空缺出來的職務，我們會任命馬科斯家族或者親近馬科斯家族的官員擔任。”
這已經是赤果果的威脅了。
但這卻直接擊中了謝赫丹的軟肋。
如果參議員、稅務官員、警察這些重要職位，全部被馬科斯家族掌握在了手里，那麼，納倫達桑家族在未來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都無法翻身了。
甚至，整個家族都有覆滅的危險。
謝赫丹面色慘白︰“上校，您真的決定做得這麼決絕嗎？”
“不，我並不是做得決絕。”孟紹原糾正了一下他的說法︰“我只是向你描述一下這種未來可能會出現在的情況。然而，還有一種可能，一種大家互贏的可能。”
謝赫丹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請上校告訴我，我應該怎麼做？”
“很簡單。”孟紹原微笑著說道︰“雙方各取所需，比如說，如果納倫達桑先生能夠放下兩個家族的恩怨，共同開發北呂宋八省，你說會是什麼樣的情況呢？”
共同開發？
謝赫丹一頭霧水。
就算自己願意，馬科斯家族難道也願意嗎？
畢竟，兩個家族都在那里擁有著各自的利益。
犬牙交錯。
在自己的父親老納倫達桑死之前，兩個家族也曾經進行過秘密談判，但都因為雙方的分歧太大，這些會談很快就在極其不愉快的氣氛中結束了。
美國人又憑什麼調解他們之間的矛盾？
孟紹原卻若無其事地說道︰“比如，北呂宋八省行政官，如果有你來擔任的話嗎？”
“什麼？”
謝赫丹大吃一驚。
“我說，由你來擔任北呂宋八省的行政官。”
“我很欣賞您的幽默，上校。”謝赫丹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但玩笑至此結束吧，我們或許可以談論一下別的可能性。”
開玩笑。
讓馬科斯讓出北呂宋八省行政官的位置？
為了這張位置，馬科斯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美國人這不是在調侃自己那又是在做什麼？
“你們做不到，但是我卻可以做到。”孟紹原卻異常平靜地說道︰“我從來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而且，我確保可以做到，繼續爭斗，兩敗俱傷。合作，共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