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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戴安瀾和周之再同時站了起來，身子挺得筆直。
“委座密令。”孟紹原面色嚴肅“師，立刻向欽敦江一線撤退，不得有誤！”
“什麼？向欽敦江撤退？”
戴安瀾一怔。
“沒錯，委座再三強調，這是死命令！”
“不對啊，怎麼委座讓你來傳達命令？”周之再有些疑惑。
沒理由啊。
委員長怎麼會讓一特務，給一個師長傳達命令？
“到了這里，我也不能不說實話了。”孟紹原決定給自己身上潑一盆髒水“遠征軍首次出國，隊伍里官兵思想如何極為重要，所以我是來奉命督導的。”
這理由倒也勉強能夠說得通。
他還沒忘記加一句“委員長在接見我的時候，專門開通了我和他的專用電台。師長，要不然我為什麼那麼急著趕到這里？我就是怕在電報里說不清楚。”
專用電台？
這個謊話包天了！
戴安瀾是實在沒有想到，有人居然膽子會那麼大，竟然敢傳達委員長的假命令。
“孫立人的師現在就在那里，立刻出發，能夠和師完成匯合。”孟紹原看到戴安瀾沒有反應，有些急了。
戴安瀾卻只問了一句“我師為全軍斷後，我們走了，第五軍怎麼辦？”
嗯？
孟紹原這次真的是怔住了。
他這段時候，一直都在謀劃著一個驚天計劃
怎麼營救師！
哪怕因此而帶來的殺頭罪名，他也根本沒在乎過。
他不惜假傳聖旨，不惜被誅九族，為的就是幫師逆天改命。
可他什麼都算計到了，偏偏，疏忽了一個最要命的問題
師是為全軍斷後的隊伍啊！
戴安瀾可以選擇服從命令，帶著師朝欽敦江撤退。
那麼，第五軍的其它部隊，就會被日軍追著打。
蠢貨，自己這個蠢貨！玩女人太多了把腦子弄壞了吧？
孟紹原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罵著自己。
其實，他心里也清楚，心理學上這叫“超理性”。
最簡單的事情，最容易被疏忽。
一旦發生了“超理性”，你能夠為設計一套復雜的機械而勾畫出完美的圖紙，制造完美的計劃，準備高精尖的裝備。
可當真正準備動手的時候，卻忽然會發現，最簡單的扳手起子鉗子全部沒有準備。
孟紹原就面臨了這麼一個問題。
為了挽救師，他到處征糧準備物資，甚至不惜搶劫。
連假傳聖旨這樣的大罪他都不在乎了。
可最簡單的一個要命問題他卻遺漏了。
“即便違抗命令，我也不能這麼做。”戴安瀾斷然說道“我不能為了一己安全，葬送了我全軍！”
“委座的命令不能違抗，第五軍的安全也不得不考慮。”周之再緩緩說道“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孟紹原和戴安瀾的目光立刻盯向了他。
周之再沉默了一下之後說道
“團為全師總預備隊，補充團為側翼掩護部隊，命令，這兩個團立刻向欽敦江撤退，堅決執行委座命令。留下團和團，完成杜長官命令！”
“好，這個辦法好。”
戴安瀾不暇思索“立刻傳達命令！為防軍心動搖，就說，團和補充團，奉命協助師，強渡欽敦江！”
“是！”
此時的孟紹原，心里又是高興，又是難過。
高興的，是自己竟然改變了一段歷史。
兩個團的兄弟，可以安全的撤退了。
以孫立人之師強悍的戰斗力，再加上師的兩個團，強渡欽敦江不成問題。
難過的是，還有兩個團的兄弟呢？
可是，這已經是自己能夠做的極限了。
此時的孟紹原自己都不知道，他的這次假傳聖旨，為師保留下來的幾乎完整的這兩個團，會給未來的中國遠征軍帶來什麼樣驚人的影響！
周之再放低了聲音“師長，由你指揮團和補充團，我留在這里負責狙擊。”
戴安瀾怎麼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留在這里，危險系數極大，朝欽敦江方向撤退，相對來說安全。
他笑了笑“哪有長官扔下自己兄弟，自己先逃跑的道理？參謀長，還是你指揮吧。”
“哪有師長還在前線，參謀長卻先逃跑的道理？”周之再也是一笑“讓團團長高吉人充當總指揮，足夠了。”
兩人心意相通，相視一笑。
戴安瀾轉向了孟紹原“孟處長，你的命令已經傳達完畢，你不是我師的軍官，跟著團和補充團一起撤吧！”
“撤？您這和我開什麼玩笑呢？”
孟紹原撇了撇嘴“誰說我不是師的？我可是您任命的師團團附，我的先遣營呢？我可還沒有過足官癮呢。您去軍統打听打听，誰不知道我孟某人是個最大的官迷！我不走，我得繼續過我的官癮！”
“好官迷，好無賴！”
戴安瀾開口贊道“你這樣的官迷，是我師的兵。參謀長，這個人有點意思，那你就留下吧，繼續指揮先遣營！”
“多謝師長，可我還有一個要求！”孟紹原大聲說道“一旦我師完成任務，請把我的先遣營變成後衛營，以為全師斷後！”
“一個特務，有你這樣的勇氣。好漢子！”戴安瀾正色道“孟紹原！”
“到！”
“命令先遣營，為全師之斷後部隊，最後一個撤退戰場！”
“是！”
孟紹原接口說道“先遣營為全師最後一個撤離戰場，孟紹原為全營最後一個撤離戰場！”
“勇氣可嘉，壯哉！”戴安瀾越看這個家伙越喜歡“等回了國，我得把你從戴笠那里要過來。不行，戴笠一定不會給，紹原，你就別回軍統了，就說被我給扣押下來了。”
“師長，只要咱們能安全回國，我自己主動留下來。”
孟紹原向戴安瀾和周之再敬了一個軍禮“我去團報道了。”
“去吧。別闖禍了。”戴安瀾不放心的交代了一聲，可隨即又自嘲的笑了笑“現在還能闖什麼禍啊。”
孟紹原一走，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周之再接起听了“知道了，師長，補充團副團長劉再生重傷，但我們沒藥啊。”
“是啊，我們沒藥啊。”戴安瀾猛的說道“對了，我有藥，那小子給了我兩盒盤尼西林，趕緊給補充團送過去！”
“那是給你的。”
“什麼我的你的，劉再生是猛將，先救他最要緊！”戴安瀾不容置辯“趕緊的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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