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紹原在匡家那是出了老大的風頭，威風凜凜，不可一世。
自己這麼一立威，匡家的那些人，至少目前不敢拿嚴婉凝怎麼樣了。
回到單位的時候，李之峰已經把那個費茂山抓回來了。
這人就是重慶的一個流氓。
而且還不是袍哥的。
再給他安個通敵的罪名。
這樣的小人物抓了也就抓了。
從他身上找到突破口，或許對匡雨石之死能夠有所幫助。
匡雨石為什麼會死？
他觸動到了一些人的核心利益。
所以他不得不死……
“費茂山呢？”
“正在審訊室里。”
“安排刑具，先給我打，打服了以後再審。”
“是！”
李之峰話音剛落，門口便傳來了吳靜怡的聲音︰
“卓代表，我幫您通報去。”
“不必了。”
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接著，辦公室的門便被推開。
吳靜怡陪著一個戴著眼鏡，留著小分頭，穿著一身灰色中山裝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一進來，吳靜怡便說道︰“孟處長，這是行政院的卓越則卓代表。”
“卓代表，你好。”
孟紹原也知道行政院的這批家伙不好對付。
眼下行政院的代理是宋子文，只是宋子文更加偏向于經濟方面。
里面大大小小的機構林立，隨著拉一個出來，都是實權單位。
這可是負責全國運轉的部門。
“孟處長，你們軍統剛抓了一個叫費茂山的吧。”卓越則一進來便開門見山地說道。
靠，那麼快就知道了？
行政院的還出馬了？
就為了一個小流氓？
孟紹原也不否認︰“是的，費茂山通敵，因此被我們帶回來審問了。”
“把人交給我吧。”卓越則一張口便如此說道。
你大爺的！
交給你？
你這是來給我下命令了？
孟紹原不動聲色說道︰“卓代表，懲辦日特內奸，乃我軍統分內之事。卓代表要帶走，恐怕不太妥當吧？”
“孟處長，不是我要帶走。”卓越則冷冷說道︰“根據‘非常時期經濟法案’，為穩定抗戰時期地方經濟順暢，鞏固大後方經濟基礎, 我們有權調動、征用一切必要之人力物資。任何部門不得無故阻擾。
你說費茂山通敵，可以, 你繼續辦他的證據, 把證據坐實, 做成鐵案，我們絕不阻礙。但是, 現在有個國家經濟方面的問題，需要費茂山配合調查。因此，人我們帶走, 並由我們進行監管。孟處長，你不會相信我們，說我們也通敵吧。”
“國家經濟”，這頂帽子，好大！
卓越則掏出了一份文件, 放到了孟紹原的面前︰“這是行政院出具的手續, 你看一下吧。放心吧, 人在我們手里, ，跑不了。等到我們把事情處理好了，費茂山還是會交還給你們的。”
手續齊全，親自帶人, 孟紹竟然一點招都沒有了。
吳靜怡對他使了一個眼色︰“卓代表, 我們也辦一下登記手續，請您到貴賓室喝茶等一下。”
“好, 我給你們半小時的時間。”
卓越則看了一下手表, 在吳靜怡的陪同下走了出去。
不一會, 吳靜怡折返回來。
本以為孟少爺會雷霆大怒，大發脾氣, 肚子里連怎麼勸都想好了。
沒想到，一進來, 就看到孟少爺呆呆的坐在那里一言不發。
“紹原，人, 得放。”吳靜怡低聲說道︰“咱們不能和行政院的起正面沖突。可惜現在宋子文在美國，要不然可以請他出面。”
“宋子文就算是回來了, 又能怎樣？”孟紹原喃喃說道︰“行政院里派系林立，宋子文也不願意過多牽扯進去。他的職責，是總抓國家經濟建設。況且, 他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和外國政府談判收回各國在華的治外法權, 這是大事，咱們不能因為這事去分了他的心。
一個小小的流氓，居然讓行政院的出馬保了，那些人的幕後勢力究竟有多大啊？我在匡家，見到了重慶米行領袖曹正泉和元成益。交鋒下來，以為兩人不過如此，可是現在，他們的能量終于開始顯現了。
政府三令五申，平抑米價，可是那些奸商置若罔聞，米價越是平抑越是高，為什麼？他們有恃無恐，他們背後，有的是人撐腰。我听說，連前線的軍糧，都開始出現了大量劣質米和沙石混雜，這幫人，已經無法無天到了連前線抗戰英雄都敢欺辱的地步了！”
“是，精銳嫡系倒還好，地方雜牌部隊的日子不好過。”吳靜怡也面色變得難看起來︰“前段時候，滇軍的一個師，運送上去的軍糧中，居然一半都混雜著沙石，有的石頭，竟然有大拇指一般大，氣得滇軍那個師差點嘩變。
師長好不容易彈壓下來，直接向龍雲訴苦，龍雲氣壞了，和委員長通話，大發牢騷，委員長也是怒不可遏，下令嚴查。可是查來查去，你猜怎麼著？居然說是運糧的民工，悄悄調換了，于是殺了那幾個民工結案。大家不是傻子，幾個民工，哪有那麼大的膽子啊。”
“前方吃緊，後方緊吃，老百姓嘲諷的咱們沒錯。”孟紹原譏諷的笑了︰“每天幾百萬石的糧食，這當中的利潤得有多大？大到了那些人足以藐視法律，鋌而走險，不顧一切的地步。
拿到了好處的官員們，自然也要不惜代價的保住這些人。這就形成了一個完整的利益鏈。費茂山只是一個小人物，但卻也是這條利益鏈中的一環，他們擔心費茂山在軍統待的時間長了，會說出不利于他們的話。”
“人，放不放？”
“放，不能不放，沒必要現在和那些人的幕後勢力起正面沖突。”孟紹原冷靜地說道︰“這次，和別的案子不一樣，不能硬踫硬。
我端不了整個利益鏈，但找幾個出頭鳥打一下，震懾一下那些小丑總還是有辦法的。”
說到這里他冷笑一聲︰“玩陰的是嗎？好啊，玩陰的，少爺我是他們的祖師爺。這些人高高在上，不知道像我這樣的小人，被逼急了，什麼骯髒齷齪的事情我都能做出來！”
吳靜怡看著他緩緩說道︰“你這樣的卑鄙小人，現在，很迷人。對付大奸大惡，真的需要你這樣的小人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