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春堂。<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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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家昨天才開起來的中醫診所。<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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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診的姓樂，祖上幾輩子據說都是宮廷里的御醫。<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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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據說，他手里有幾張方子，號稱“萬金方”。<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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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意思就是每張方子價值萬金。<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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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業的時候，也沒鬧什麼特別大的動靜，悄無聲息的，就在報紙上登了一則廣告。<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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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樂大夫名再平，字季濤，號“春手先生”。<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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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春堂里，除了樂再平樂大夫，連個伙計都沒有。<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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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頭，少個吃飯的人總是好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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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半個客人都沒有，眼看著到了中午快吃飯的時候，終于有個客人走了進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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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著禮帽，黑框眼鏡，四十歲左右樣子。<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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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有客人進來，可是樂再平依舊是一副高人模樣，坐在那里，手里捧著本醫術看著，一動不動。<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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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病。”<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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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帽坐了下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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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再平放下了手里的書︰“何病？”<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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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盜汗，容易醒。”<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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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你搭搭脈。”<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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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再平一邊幫對方搭脈，一邊問道︰“是前半夜醒，還是後半夜醒？”<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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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半夜，有的時候後半夜也會醒。”<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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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夫人會被你驚醒嗎？”<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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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慚愧，還沒有夫人。”<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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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再平的手從禮帽手腕上拿下“我是‘紅葉’。”<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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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岩下良雄。”禮帽的聲音壓得很低︰“我們看到了你在報紙上登出的廣告，我奉吉茂大悟閣下命令和你接頭。現在，我需要問你幾個問題。”<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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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吧。”樂再平從容地說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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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受誰的領導？”<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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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松一號’的領導。”<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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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一號是誰？”<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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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開名字是雨山優也，真實名字為松井友哉。”<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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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任務是什麼？”<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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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命在公共租界潛伏，刺探情報。此為松井閣下制定的‘松計劃’的一部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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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的毫無破綻。<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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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下良雄忽然又問道︰“為什麼現在忽然和我們聯絡？”<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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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井閣下為天皇陛下盡忠，我失去了上級，不得不采取這樣緊急方式。”<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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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麼知道我們在上海？”<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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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軍統方面得知的消息。”<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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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軍統方面？”<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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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具體的說，是從軍統局上海區區長孟紹原那里得到的情報。”<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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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下良雄有些震撼︰“請詳細的告訴我是怎麼回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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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再平緩緩說道︰“孟紹原患了怪病，到處求醫無果，于是找到了我，我是趁著幫他治病的時候，得到的情報。”<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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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是一個大夫，能夠那麼輕易的得到重要情報？”<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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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大夫，我是間諜，我接受過專門的訓練。”樂再平神色從容︰“而且，吉茂閣下和小川閣下到滬的情報，在孟紹原的眼里並不重要。”<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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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才可以證明你說的這些值得信任？”<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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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一切的秘密聯絡方式和接頭暗語，我知道松計劃和松一號。”樂再平淡淡說道︰“而且你們可以調查，前幾天，孟紹原是不是得了一種怪病，臉上、身上長滿了紅斑。”<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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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們會去調查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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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下良雄接口說道︰“松井閣下盡忠了，從現在開始，你直接接受第11軍情報課的領導，我是你的直接聯系人。”<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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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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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第一個任務，是調查11軍進攻宜昌時候，情報泄露的點。”<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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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樂再平毫不遲疑地說道︰“松井閣下在上海工作的時候，已經做了詳盡調查，關于11軍的情報泄露點就在上海！”<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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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確定？”<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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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樂再平神色肅穆︰“松井閣下曾經說過，上海的情報工作，做得簡直不堪入目，完全被軍統玩弄于鼓掌之中。”<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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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明白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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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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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麼簡單？”<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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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什麼復雜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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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不是特別明白︰“要栽贓影佐機關，最起碼的證據得有，可是‘大夫’提供的所謂情報，卻沒有任何的旁證可以證明。”<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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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不可信是嗎？我也覺得不可信。”<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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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紹原笑了笑說道︰“11軍需要的不是什麼確鑿的證據，不是詳盡的材料，他們需要的只是一頭替罪羊。你知道這件事好玩的地方在哪嗎？<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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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證據，是松井友哉生前提供的最後一份情報，現在他死了，沒人可以證明這份情報的真假，但松井石根會選擇相信，11軍會選擇相信。<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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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佐禎昭要想證明自己的清白，那麼他就必須先證明樂再平，不，‘大夫’提供的情報是假的，可是松井友哉已經死了，他怎麼能證明呢？”<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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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皺了一下眉頭︰“他可以逮捕‘大夫’，逼供他。”<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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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這麼做的，他真的抓到了‘大夫’，我們來設想一下可能出現的局面。”孟紹原胸有成竹地說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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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他還是要證明，‘大夫’的身份是假的，他怎麼證明？松井友哉死了，而這批人是他生前秘密發展起來的，松井友哉根本不相信駐滬機關的那些同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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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茂大悟呢？他只知道有‘松計劃’，手里也許有一份名單，但並不知道這份名單中的每一個代號具體對應的是哪個人。這就陷入了一個死循環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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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大夫’被抓了，交代出是受我們的指使這麼做的，可是，11軍方面依舊會抓住此事大肆的攻擊上海方面，甚至會說影佐禎昭做賊心虛，搞逼供。<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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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要的只是推卸責任，是坐實上海方面泄露的情報，而所有的一切，隨著松井友哉的死，不管影佐禎昭如何努力，也都無法有一個完美的解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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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听的有些發懵。<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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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井友哉已經是個死人了，可是這個死人，卻被長官玩出了一朵花？<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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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居然還能這麼利用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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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又問了句︰“‘大夫’”會不會叛變？畢竟，他只是一個江湖騙子。”<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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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他的效忠對象。”<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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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紹原緩緩說道︰“他效忠于一個很多人都不會背叛的東西，金錢。即便有一天他真的叛變了，我也一樣可以利用他的背叛。我連死人都能利用，何況他呢？”<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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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緩緩點了點頭︰<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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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官，有個問題也許我不該問，關于‘松計劃’這些情報您是怎麼知道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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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紹原笑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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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回答。<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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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巍，現在成了他最重要的盟友之一。<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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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神奇的組織，神奇的人。<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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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來，還會有許多神奇的事情發生！<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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