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真是抱歉。”<r />
<r />
孟紹原嘆息著說了一聲。<r />
<r />
屠殺，在這一刻開始！<r />
<r />
所有跟著“赤木剛憲”進來的人，手里都拿著槍。<r />
<r />
而包括小掘征樹在內的，沒有任何人有防備。<r />
<r />
屋子里、屋子外，同時動手。<r />
<r />
槍聲，如同爆竹一般的響起。<r />
<r />
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r />
<r />
慘烈，但卻短暫。<r />
<r />
槍聲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便停止了。<r />
<r />
一切，似乎靜止在了那里。<r />
<r />
尸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屋子里。<r />
<r />
曲華良還沒死。<r />
<r />
這個東南督導組的組長，抱著頭蹲在那瑟瑟發抖。<r />
<r />
“嘿！”<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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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紹原叫了他一聲。<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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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華良哆嗦著抬起了頭。<r />
<r />
“出去警戒。”<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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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紹原一聲令下，屋子里就剩下了他和曲華良兩個活人。<r />
<r />
“我本來是來救你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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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紹原扶起了一張倒在地上的凳子，坐下，就坐在了曲華良的對面︰<r />
<r />
“可當我知道你叛變後，我憤怒，但卻又有一點欣喜。”<r />
<r />
欣喜？<r />
<r />
曲華良悄悄的抬起了頭，一臉茫然。<r />
<r />
孟紹原嘆了口氣︰“因為如果你們沒叛變，我不但要救你們，還得把你們帶出甦州，帶到上海。然後我可以想象到你們這些人的嘴臉。可是現在這些可題都不存在了。”<r />
<r />
“我沒辦法，沒辦法啊！”<r />
<r />
曲華良“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我怕死，我懦弱，可我想活著，想活著啊。想活著總沒有錯吧。”<r />
<r />
“想活著，沒有錯。”孟紹原凝視著他︰“可孫金如也想活著，齊德烽也想活著。因為你，他們都沒辦法活下去了。我殺了你們，殺了四個日本人，肯定會遭到日本人的報復，孫金如和齊德烽沒有活下去的可能了，但我又救不了他們，這些都是你引起的，對嗎？”<r />
<r />
曲華良磕頭如搗蒜︰“放了我，放了我，我在國民政府有人，我給你升官，把你調到大後方去，你要什麼我都給你。”<r />
<r />
“前方，百萬將士正在浴血奮戰，後方，怎麼盡是你們這些蛀蟲？”<r />
<r />
孟紹原站了起來，走到曲華良的面前，槍口，頂在了他的腦袋上︰“我讓你活到現在，就是想親眼看看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r />
<r />
在扣動扳機前，孟紹原說了曲華良人生中最後听到的一句話︰<r />
<r />
“人可以活著，但不能像狗一樣活著！”<r />
<r />
……<r />
<r />
國民政府東南督導組全軍覆滅。<r />
<r />
孟紹原沒有把他們救出來，但卻竭盡所能，干掉了這八個叛徒。<r />
<r />
事後，他如實向上級做了匯報。<r />
<r />
然而，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r />
<r />
一個多月後，重慶方面發布公文。<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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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文里是這樣說的，東南督導組進入甦州，領導暴動，暴動失敗，東南督導組六人殉國，曲華良和另一名組員被俘。<r />
<r />
他們在日寇的威脅利誘，嚴刑拷打下寧死不屈，最終慘遭日軍殺害。<r />
<r />
同時遇害的，還有軍統之齊德烽，中統之孫金如。<r />
<r />
那天，孟紹原在看到這份公文後，一個人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句話也不說。<r />
<r />
吳靜怡擔心他出事︰“他們都是政府高級官員，集體叛變的話……”<r />
<r />
“我知道，那會讓政府的威信受到沉重打擊。”<r />
<r />
孟紹原苦笑一聲︰“所以他們不會叛變，政府的高級官員不會叛變的，他們成了烈士，和孫金如、齊德烽一樣的烈士。我剛才在想，很多年很多年以後，真相會被永遠掩埋，後人們來到他們的墓前，說，看啊，這是為了中華民族獨立自由而獻身的英雄們。再也沒有人會知道他們只是一群狗，一群卑劣的叛徒。”<r />
<r />
他的聲音甚至變得有些顫抖起來︰“皆大歡喜，高層掩蓋了真相，所以我殺死了八個政府高級官員，也沒人會來追究了，戴先生也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又被成功的保護了。可我這里知道，我知道什麼是真相，我知道到底誰是英雄誰是懦夫！”<r />
<r />
這是孟紹原的悲哀。<r />
<r />
這是他根本沒有辦法解決的悲哀！<r />
<r />
……<r />
<r />
那天，不光在信孚里，在甦州城里的各個地方，同時響起了槍聲。<r />
<r />
史稱“甦州暴動”！<r />
<r />
晚六時，稅務局、警察局、水務局等各個機關遭到攻擊。<r />
<r />
此時的日本方面，兵力薄弱，只能龜縮在內，等待增援。<r />
<r />
森木一郎兵力不足，不知道對方虛實，只能下令固守。<r />
<r />
而在甦州西城門方向，槍聲最為猛烈。<r />
<r />
在這里，只有兩個日軍士兵和四個偽軍。<r />
<r />
謝博申指揮的十九人作戰分隊，以絕對優勢之兵力，暴風突擊。<r />
<r />
6時05分，謝博申奪取甦州西城門。<r />
<r />
他降下了日本的國旗，從懷里掏出了一面旗幟，緩緩升起。<r />
<r />
那是︰<r />
<r />
青天白日滿地紅！<r />
<r />
1937年11月19日，甦州淪陷。<r />
<r />
1940年元月18日，甦州，再度升起中國國旗！<r />
<r />
甦州淪陷、上海淪陷、南京淪陷。<r />
<r />
可是中國的抵抗，從來都沒有停止過。<r />
<r />
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亦要為國民和民族獨立自由，誓死抗爭！<r />
<r />
中國，正在兌現著這個鏗鏘誓言！<r />
<r />
……<r />
<r />
“報告，我已奪取西城門！”<r />
<r />
“辛苦了！”<r />
<r />
孟紹原抬頭，看到了那面國旗，一瞬間，他竟然有種想落淚的感覺！<r />
<r />
他定了定神︰“準備撤退！”<r />
<r />
“是！”<r />
<r />
謝博申試探性的可了一聲︰<r />
<r />
“這面國旗呢？”<r />
<r />
“讓它留在這里吧！”<r />
<r />
孟紹原深深吸了一口氣︰“至少，告訴甦州城內的老百姓，我們從來沒有放棄過這座城市！”<r />
<r />
……<r />
<r />
天亮後，一些膽子大的甦州百姓，走出家門。<r />
<r />
距離西城門比較近的，一眼就看到了那面隨風飄揚的國旗！<r />
<r />
他們想要歡呼，可只能把歡呼埋在心底。<r />
<r />
他們還在！<r />
<r />
政府沒有拋棄甦州！<r />
<r />
還在戰斗！<r />
<r />
百姓們朝周圍看了看，然後迅速的對著國旗鞠躬！<r />
<r />
這面飄揚了一個晚上的國旗，于元月19日上午被日本人拉下。<r />
<r />
但這面國旗，永遠存在于甦州人的心中。<r />
<r />
每一個甦州人，都在悄悄的談論著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r />
<r />
盡管他們對真相一無所知。<r />
<r />
但他們知道有這面國旗在，就夠了。<r />
<r />
升起這面國旗的人，叫謝博申。<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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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謝博申陣亡。<r />
<r />
在他臨終前，他一直都在為微笑，他對自己身邊的人說︰<r />
<r />
“有機會，告訴我的家人，那天，是我升起了那面國旗。”<r />
<r />
那天，升起這面國旗的人，叫︰<r />
<r />
謝博申！<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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