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紹原伸了一個懶腰。<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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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孔羽勛就要來上海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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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已經部署完畢。<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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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就是請君入甕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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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上海，是真正的來得回不得。<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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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區長。”<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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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雁楚推門走了進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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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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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紹原笑眯眯的︰“說吧。”<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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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區長，我們虞家在上海有個故交。”<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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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雁楚吞吞吐吐說道︰“他姓焦，叫焦繼業，原本是直系的一個師長，後來下野，隱居到了上海，他有二男二女，其中一個女兒，叫焦佳麗。嫁給了上海灘闊少車榮歡。可就在幾天之前，焦佳麗忽然失蹤了，從此再無音訊。”<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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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無音訊？”<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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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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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雁楚拿出了一張報紙，遞給了孟紹原，那上面登著一份尋人啟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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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人，車焦佳麗，年35歲（系已故焦師長繼業之長女），于民國28年8月17日下午5時許，由愚園路37號乘三輪車外出，至今未回，遍找無蹤，如有知其下落者請賜信，備有重謝，絕不失言。車榮歡謹啟。<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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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址……或用電話通知一局二二三零。<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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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此尋人啟示，認識車榮歡和焦佳麗的人邊猜測邊議論，因為他們知道焦佳麗為名門之女、車榮歡的闊太太。<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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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榮歡是上海天寶電機廠副經理，是家住小洋樓、出門坐汽車的闊主，另外，還養了一房姨太太，那姨太太名叫胡美兒，是個中美混血兒。<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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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捕接到報案，立刻趕到了車家。<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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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榮歡向巡捕講述了焦佳麗失蹤的經過︰<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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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佳麗與他們的四個孩子住在靜安寺觀月弄22號。車榮歡與胡美兒住在愚園路37號。<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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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車榮歡曾經胡美兒買了一件大衣，焦佳麗得知後，于16日將車榮歡叫回家中，向他也索要一件大衣，車榮歡當即答應。<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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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車榮歡又請焦佳麗、四個孩子和焦佳麗的母親到酒樓吃飯。<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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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間，車榮歡答應明日一早陪焦佳麗到先施百貨去購買呢子大衣。飯後，車榮歡又回到家中與孩子們嬉鬧到午夜時分，才驅車回自己家里。。<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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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急的焦佳麗早9時即來到愚園路。因車榮歡與胡美兒“結婚”後的兩年中，焦佳麗少有幾次至此，所以，他們倆款待得格外殷勤。<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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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令僕人打電話通知送來一桌西餐和兩瓶洋酒。<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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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午飯後，他們三人都感覺有些頭暈，遂在臥室睡了一個午覺。<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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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已近下午5時，車榮歡對焦佳麗說︰“晚上，我還有應酬，不能陪你買大衣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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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佳麗說︰“你把錢給我，我改日自己去買。”<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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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榮歡給了焦佳麗800元美金，並想用車送她回家<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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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佳麗說還要去一個朋友家，就坐三輪車走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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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榮歡還推測說︰“我想，她準是在三輪車上露了白，車夫搶去了美金，對佳麗下了毒手。那車夫穿了一身粗布藍衣、腳下穿黑布鞋，30歲左右，身材很魁梧，模樣沒有看清。”<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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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後頓足捶胸地說道︰“我要是用車送她回家就好了，就不會發生意外了，我真後悔呀！”<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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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捕又詢問了車榮歡的僕人張俊、張鳴有和劉王氏。<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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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說︰“大奶奶什麼時候來的我們不知道，後來老爺讓我們通知送飯時，才知道大奶奶來了，進屋送飯時，見大奶奶正坐在餐桌前，還說她已經餓極了。下午5時許，我們听見老爺在大門口送大奶奶走的聲音，知道大奶奶走了，誰知這一去竟沒了消息。”<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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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捕又詢問車榮歡，為何焦佳麗來此，竟無一人知曉？<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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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榮歡說他听佳麗說，她來得太早，在門外听听沒有動靜，就繞過房門，從汽車房進院，徑直到的臥室，此時僕人還沒起，當然不知道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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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時，車榮歡塞給巡捕一疊錢說︰“請你們一定把那圖財害命的車夫找到，我一定重金酬謝。”<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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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捕隨後又來到觀月弄，詢問了焦佳麗的母親。<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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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敘說道︰<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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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麗出事的頭天，姑爺回家請我們到酒樓吃飯，佳麗說要買一件大衣，姑爺說明天跟她一塊去買。吃完飯，回到家，他們一家子又玩又鬧，很開心。<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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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就睡了。我以為姑爺住下了，一大早佳麗過來告訴我，她要去愚園路，我才知道姑爺昨晚回去了。<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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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囑咐佳麗多穿件衣服，她就走了。到掌燈的時候，見佳麗還沒回來，我就著急了，打發佣人老崔去愚園路看看。<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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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老崔回來說，佳麗5點鐘就回來了，我就更著急了。正這時候，姑爺來了，說佳麗坐三輪車去朋友家了，讓我放心。<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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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了一會兒，說還有事就開車回去了。我一直等到天亮，也沒見人回來。一大早，我就叫佣人去找佳麗的姐姐玉芝。<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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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芝隨佣人一道回來，說昨晚也沒見佳麗。我一下子就暈倒了。醒來後，知道姑爺和玉芝都在各處找人。可到現在已經幾天了，怎麼連一點信兒也沒有呢？”<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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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捕經多方查詢，未能獲得有價值的破案線索。<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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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且依據車榮歡的“車夫圖財害命”之說，一方面撒下暗探，在全市的車夫中進行調查；另一方面，調查焦佳麗下落，即使她真的被害了，也要找到她的尸首。<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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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虞雁楚說完，孟紹原不暇思索脫口而出︰“我看這個車榮歡有重大的嫌疑。”<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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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也是這麼想的。”虞雁楚接口說道︰“可是一點證據都沒有，都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可是現在……”<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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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紹原猛的醒悟︰“所以你就找到了我？”<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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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雁楚有些不好意思︰“孟區長，我知道這些事情不歸你管，軍統在上海還有那麼多的大事要處理呢。但焦家和我們關系一直很好，而且這樣的奇案，非你親自出馬不可。”<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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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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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紹原一听這話，心中大悅︰“這樣吧，我的身份有些特殊，不方便直接出面，你呢，暫時也別出面，我得想個身份去車家，然後細細調查。”<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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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孟區長答應下來，虞雁楚頓時大喜過望︰“謝謝孟區長，謝謝孟區長。”<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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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紹原倒也不是專門為了虞雁楚，只是純粹對這件案子感興趣而已。<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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