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快穿之炮灰也有春天 !
自從和兒子交心以後,皇帝來陸家村來得更勤快了。
他三天兩頭的就要往這里跑,跑得宮里的娘娘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在這里金屋藏嬌了一個傾國傾城的絕世大美人,要不然,就算他再怎麼看重廢太子,也不能夸張到這樣一種樂不思蜀的就差沒到荒怠政務延誤軍機的地步?!
滿心疑問無法得到解答的後宮嬪妃和皇子們把主意打到了太監總管吳德英的身上——想要從他的口里套出皇帝之所以對陸家村流連忘返的緣由所在。
在這些人里面,最好奇、最想要知道其中隱秘的就是現在的太子姜承鋒。
皇帝這段時間的心血來潮實在是讓他如坐針氈,再也沒辦法維持住那偽裝出來的端方太子模樣,一門心思的就想著要刨根究底,弄個一清二楚。
因著自己的身份,姜承鋒理所當然的找到了太監總管吳德英。
他滿心以為只要他主動伸出橄欖枝,吳德英就一定會樂意與他結這份善緣,豈料,對方卻如同滑不溜手的泥鰍一樣,直接和他顧左右而言它的打起了太極拳。
太監總管吳德英之所以能夠在皇帝身邊,穩穩當當的一待就是這麼多年,
倚仗的就是他那一顆堅定不移,只忠于皇帝的真心。
他如何可能因為一點蠅頭小利就把他這麼多年的堅持拋諸腦後?
別說太子還沒有登基呢,就是他真的登基了又如何?
大不了他就直接一抹脖子生殉了自己的老主子,也算是全了他們這份已經堪堪延續了數十年的主僕情誼。
他就不信等到了那時,太子還會有那個閑工夫對他這已經死翹翹的老菜皮算什麼秋後帳。
吳德英這不論誰問誰打听,這嘴皮子都和蚌殼一樣閉得死緊的就連鐵銼子都銼不開的脾性在大雍上層社會幾乎可以說是公開的秘密,大家也已經習慣了他的‘鐵面無私’,從不會自討沒趣的到他這里來踫軟釘子。
還沒有冊封為太子的姜承鋒對于這一點也適應良好,也很能夠接受自家父皇的身邊有著這樣一個讓人無可奈何偏生又不得不努力表現出熱情和尊重的奇葩。
不過,等到他入主東宮,正式被冊立為太子後,他的思想就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他覺得自己沒必要在對著這樣一個地位卑賤的太監虛與委蛇、低三下四了!
他覺得吳德英應該反過來討好他才對——畢竟,他可是吳德英即將服侍的下一任主子,以吳德英的才智和能干,不可不趁著燒冷灶的機會,背著父皇偷偷的與他暗通款曲。
別以為他不知道,當初他那好二哥當太子的時候,因為某些事情而與父皇鬧別扭冷戰的時候,吳德英可沒少明里暗里的幫他轉圜說合。
心心念念都想著要壓姜承銳一頭的姜承鋒卻不知道,那些他所看到的的來自于‘不要臉的臭太監的吳德英的巴結示好’根本就不是吳德英自己的意願,相反,他是在為自己拉不下臉的老主子背鍋,是皇帝扛不住與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嫡子冷戰的滋味兒,又顧念著自己那張龍臉,才暗示向來如同他肚里蛔蟲一樣的吳德英在中間想方設法的轉圜斡旋,只為了早點與他的寶貝太子和好。
即使姜承鋒臥薪嘗膽頂了姜承銳的太子之位,但是無論他多麼努力,他都沒辦法把皇帝心里的那個姜承銳給擠走——因為那個姜承銳剛從娘胎里落地的時候,就已經深深的扎根在了皇帝的心窩子里,如今早已經枝繁葉茂根深蒂固的不可分割。
正是因為清楚的了解這一點,姜承鋒才患得患失的不行,就怕哪天一個不小心,自己屁•股底下這張好不容易搶過來的寶座就又要還給他原本的主人了。
失了平常心的姜承鋒在被吳德英用太極推手的方式接連糊弄了好幾次後,終于被自己的腦補和心里那頭怎麼關也關不住的猛獸給刺激得發狂了。
很確定自己無論怎樣做也沒辦法將姜承銳從父皇的心里抹去的他在經過劇烈的掙扎後,終于在身旁幾個謀士的攛掇下,準備對皇帝下手,然後再把黑鍋狠狠地扣姜承銳身上了!
他這一舉動和一直在靜待時機的姜承銳幾乎可以說是不謀而合!
不怕他動就怕他不動的姜承銳在听說了皇帝幾次出宮,太子都會派人暗中跟蹤的消息後,不由得在嘴角勾起了一個堪稱森寒的弧度。
雖然姜承銳從來就不和她說這方面的事情,甚至連真實身份都不敢告訴她,就怕嚇到她,但陸拾遺依然從他平日里的表現中覺察到了些許苗頭。
早已經期待著這一日的陸拾遺面上不露聲色,實際上心里卻已然悄悄提高了警惕。
陸拾遺是個安全感極低的人,她也向來就不打無準備的仗,因此在听說山下有黑衣人在靠近,並且已經燒了大半個村子的她在最初的驚慌失措後,很快就在隱隱約約的喊殺聲中,恢復了鎮定。
“夫君,前段時間我听我娘親給我說過一個十分有趣的故事——”
已經打算讓自己的皇帝爹親眼看看他的好四子是怎麼對他這個做二哥的‘忠心耿耿’的姜承銳心里就仿佛燃燒了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一般,哪里還有什麼心情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听什麼有趣的故事。
不過在他滿心無奈的想要對妻子敷衍兩句,說那個故事等我們以後有時間可以再慢慢听的時候,他的眼楮卻在這個時候,于不經意間和妻子的對上了。
也許是鬼使神差,也許是別的什麼,眼瞅著妻子用這樣充滿不安卻又堅定無比的眼神一瞬不瞬注視著他時,他喉結下意識的滾動了兩下,然後臉上帶著幾分不確定地望著陸拾遺,試探性地問道︰“什麼樣的故事?和我們目前的處境有什麼關聯嗎?”
陸拾遺在大家不解的眼神中重重點頭。
“我娘親和我說,村子里以前有一個孩子放牛的時候躲了懶,牛糟踐了別人家的一大塊田地,他因為害怕家里人發現後揍他,就躲進了一個異常隱蔽的山洞里,結果大家找了他很久很久都沒有找到,他家里的大人更是因為這樣急了個半死,到後來,還是他自己從山洞里鑽出來,人們才知道在那樣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居然還藏著一個足可供四五人容身的小山洞!”
這段時間一直被女兒叫上山來陪親家公說話的老陸頭和朱氏如今已經被駭得面如土色。
——至于她那對走狗屎運的兄嫂前兩天正巧回娘家探親去了,至今未回,如此反倒陰差陽錯的躲過了一劫。
朱氏在听了女兒的話後,更是如同溺水的人抱住了一塊浮木一般,不停地把頭點成了小雞啄米,“確實有這麼一回事,確實有這麼一回事。”
而此時的姜承銳也明白了陸拾遺話里所要表達的意思了。
他若有所思地逡巡了眼即便是听說有不明黑衣人圍山也神情鎮定的瞧不見一絲慌亂驚恐之色的皇帝和瑾哥兒等三個孩子,“拾娘,你是想帶著我爹和三個孩子暫時去那山洞里躲一躲?”
“不!我的意思是大家都去那邊躲上一躲,咱們這山上你也知道,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各種各樣的山洞!”
陸拾遺可不傻,她這次附身的可是個既不識字又眼界狹小的只能夠看到自己眼前這一畝三分地的普通農婦。
這樣的她,顧頭不顧尾才是常理,怎麼可能說出只帶著自己的親人去逃命這樣的自私話。
而且她也相信能夠在皇帝身邊混上個一席之地的人絕不會是什麼蠢貨——這個時候不表忠心更待何時?!
她相信,即便她故意把話說得這麼傻白甜,那群見機而作的聰明人也會順著她搭出來的梯子狠狠的在皇帝面前刷一把好感度!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陸拾遺這邊話音還沒落下呢,吳德英已經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給皇帝砰砰砰的一臉磕了十七八個響頭了。
“主子爺!請恕老奴以後不能再服侍您了!”
他在老陸頭和朱氏震驚不已的眼神中,頂著滿頭的青紫和血糊糊在皇帝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的從地上蹦了起來,“剛才夫人的話你們也听說了,那隱秘山洞小得根本就藏不了多少人,正所謂食君之祿為君分憂!現在也該到了我們為主子爺挺身而出的時候了!”吳德英的聲音尖銳而刺耳,但是卻帶著一股讓人熱血沸騰的力量。
陸拾遺看著滿臉慷慨激昂的吳德英,不得不承認也只有這樣的人物才能夠在伴君如伴虎的一國之主身邊如同那常開不敗的鮮花一樣,一經綻放就是這麼多年。
能夠站在這大廳里的,就沒有一個是真傻子。
雖然不清楚那群黑衣人到底是誰派來的,但心里明白只要皇帝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出事,他們就注定是一個死且還會牽連到家里人的男女老少們,不論是什麼身份,都不約而同的擺出了一副英勇就義的面孔,直言要為他們尊敬的主子爺拋頭顱灑熱血!
既然都已經決定要豁出去了,那麼在臨死前表現的壯烈一點,也能夠在皇上面前加上不少的印象分!說不定就被皇上記在了心理,以後遺澤到自己的後人身上呢。
對這幕大戲早已經期待已久也準備多時的姜承銳見此情形,自然不甘示弱。
他表情很是鄭重地對著皇帝一撩袍擺,雙膝跪地地行了三跪九叩大禮,“請恕兒子不孝……”
“什麼都別說!朕……我不想听!我一點都不想听!”皇帝鐵青著一張臉親自把姜承銳從地上拽起來,“老吳那混蛋給你帶了個壞榜樣,你可不許跟著他學!”
姜承銳卻一臉的心意已決,“父親你庇護了兒子二十余載,也該到了兒子回報您一二的時候了!”
說到這里,姜承銳充滿不舍的眼楮在妻兒身上一掃而過。
雖然對于今天的這起禍事他早有準備,也篤信自己能夠全身而退,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心里到底還是有幾分不安和忐忑留存的。
不過,即便心里再不安、再忐忑,他也堅持要這麼做,因為他知道這是他們一家唯一能夠翻盤的最後機會了!
為了不在老四上位後被清算被報復,也為了能夠讓妻兒們大大方方的活在陽光下,他這次是鐵了心的要好好與老四正面對上一對了!
他必須要趁此良機親自戳穿老四的真面目!
他也必須要借著這一起禍事,轉危為安的重新攀回到原本就屬于他的位置上去!
古往今來的廢太子不多,但是有好下場的卻沒幾個,即便是有,那也是苟延殘喘的帶著家里人窩囊到死!
姜承銳絕不容許自己落到那樣淒慘的地步,也不容許自己的妻兒因為他的牽連在新帝上位後,整日整夜的過著心驚膽戰的日子!
他要把老四拉下馬!
他要復立!
他要稱帝!
他要為皇!
眼里的彷徨之色重新轉換為堅定的姜承銳看著意識到他想要做什麼而猛然睜大眼楮,驚恐的淚花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轉轉的妻子,嘴唇微微翕動了好幾下,才勉強自己硬下心腸來,澀聲囑咐道︰“拾娘,我爹還有三個孩子,就都交給你了!”
“不!你不能這麼做!”陸拾遺強忍住想要尖叫的沖動,原本強忍住的淚水更是在這一刻徹底奪眶,“夫君!你不能扔下我們!你不能!”
“拾娘,我也不想扔下你們,但是下面的那些人明顯是沖著我們來的,如果我們不組織起有效的防御手段,等人來救,恐怕這屋子里站著喘氣兒的,沒一個能保得住!”姜承銳的語氣里滿滿的都是慚愧和無可奈何。
“他們為什麼要沖著我們來?”陸拾遺的眼淚就像決堤了的江河一樣,嘩啦啦地不停從眼眶里往外流,“難道就因為我們家里有幾個錢嗎?可這是天子腳下呀!天子腳下怎麼會出現這麼可怕的強盜?!”
“等等!夫君,你剛剛說等人來救?”滿臉六神無主的陸拾遺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一把用力攥捉住姜承銳的胳膊,聲音很是急促地迭聲追問道︰“誰會來救我們?官府嗎?他們能趕得及嗎?”
“像這種做刀口舔血買賣的悍匪向來消息靈通,誰知道他們從哪里得來的消息呢。”姜承銳飛快的看了皇帝一眼,順著陸拾遺的口吻,用哄小孩兒似的語氣安慰她,“至于官府能不能趕得及……我相信他們只要收到消息,就一定會拼命趕過來的……畢竟,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嘛。”
“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說玩笑話!”陸拾遺被他逗得破涕為笑,她用力咬住下唇,強迫自己把眼淚給硬生生的憋回去,“你要去就去吧,我不給你拖後腿!爹和孩子們我也會給你顧好的……不過,你也得給我仔細當心著點……我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嫁了人,又要當一回寡婦!我可受夠了這當寡婦的滋味了!”
“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刮過!”比起口無遮攔的陸拾遺,朱氏這個做母親的比她還擔心自己的女兒又做一回寡婦,要不是現在廳里站滿了人,她已經用擰人神功把陸拾遺擰得滿屋子亂竄了。
“我這說的可是大實話!”陸拾遺繼續拿淚汪汪的眼楮瞪著姜承銳,“我可告訴你了,要是你、要是你就這麼倒霉催的被悍匪給殺了,你也別怪我心狠!直接帶著瑾寶他們嫁到別人家去!到時候!我要你躺進了墳墓里都慪得要跳出來!”
姜承銳被陸拾遺的威脅弄得臉色都快黑得和鍋底有一拼了,不過他到底心里虛,理虧,看著明明心里難過的要死還強行偽裝出一副蠻橫模樣來威脅他的妻子,他自己的眼眶也忍不住熱了一熱。
“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自己,平安的回到你和孩子的身邊來的!”姜承銳將視線下移定格在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一手一個的緊攥著弟弟不放的瑾哥兒身上。父子倆交換了一個只有彼此才能夠明白的眼神,最後,姜承銳用力拍了拍瑾哥兒瘦弱的肩膀,“瑾寶,你從小到大都沒有讓爹爹失望過,爹爹相信你這回也會表現的同樣優秀,對嗎?”
壓根就不敢想象自己的父親此去還能不能回來的瑾哥兒很努力的把哭腔給憋回到嗓子眼兒里去,“爹爹!你的瑾寶永遠都不會讓你失望的!永遠!”他的語氣十分的堅定,堅定的都帶出了幾分鏗然之感。
姜承銳默默的看著這樣的長子輕輕笑了笑,然後又依次抱了抱想哭但是又被大哥虎視眈眈的眼神警告得半點都不敢哭出聲來的次子和幼子,隨後才眼神頗有幾分閃躲的重新望向他的父皇。
皇帝執掌至高權柄這麼多年,政治上的敏銳遠非尋常人能比。
在自己心愛的嫡子默默朝他看過來的時候,他不由得慘笑一聲,“看樣子是朕……是我一廂情願了。”他閉了閉眼楮,突然在吳德英等知情人的震驚的簡直沒辦法相信的眼神中,從自己的腰間扯下一個荷包扔到了同樣不敢相信自己父皇居然會把這樣一個珍貴物件給了他的姜承銳手里,“抓到人以後,把他帶到我的面前來,我要問問他,我到底哪里對他不好,才逼得他行出此等忤逆不孝之事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的皇帝毫無預兆地一腳踹爛了自己旁邊的一張紅酸枝木燈掛椅。
姜承銳把烏泱泱的一大廳人都帶走了,陸拾遺也強打起精神用力搓了把臉,帶著皇帝和三個孩子以及老陸頭和朱氏往後門而去。
他們才出了蔣宅沒走幾步路,就听到原本距離他們還有些遙遠的喊殺聲明顯近了幾分。
朱氏當時就驚嚇得有些腿軟,被老陸頭和陸拾遺眼疾手快一把攙扶住了!
大家悶著頭繼續趕路!
如此這般的大概走了將近一炷香的功夫,他們終于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
等到看到那個小山洞的時候,皇帝和瑾哥兒才知道朱氏和陸拾遺母女兩個為什麼會說出那個孩子一躲進去就沒人能找得到的話來了。
原來,這山洞居然在一叢厚厚的綠蘿藤蔓後面,而且還小的成年人必須彎著腰才能夠鑽進去——躲到這里面除非如同篦腦袋上的虱子一樣的來回梳個不停,否則休想要發現里面藏著的人。
陸拾遺搶先一步將綠蘿給掀開了,然後讓皇帝和老陸頭、朱氏以及三個孩子先後進去。
皇帝、老陸頭和朱氏還有瑞哥兒和玨哥兒都進去了。
唯獨瑾哥兒兩腿像是扎根一樣的定在了原地,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陸拾遺。
陸拾遺被他看得臉上飛快的閃過一絲不自然。
“怎麼啦,瑾寶,你怎麼不進去?”
“娘親為什麼就知道問我?”瑾哥兒反問了一句,“您呢?您又為什麼不進去?”
陸拾遺沉默了片刻,才終于在瑾哥兒和洞口里那幾雙眼楮的注視下,吭哧吭哧地說了句︰“我……我要去找你爹爹……”
“拾娘!你說什麼?!”
山洞里傳來朱氏不可置信的驚呼聲。
“拾娘!不許胡鬧!你一個女人家過去除了拖後腿和給人殺以外,還能做什麼?”
緊跟著是老陸頭充滿恐慌的怒斥聲。
“那我和娘親一起去!”瑾哥兒干脆利落地說︰“這樣也正好有個伴。”
“你不能去!你忘記你答應你爹爹什麼了嗎?”陸拾遺連忙出聲制止道。
“您也答應了爹爹要保護好我們不是嗎?您這個做大人的都能夠出爾反爾,更何況我這樣的小孩子呢!我是不會就這麼放你走的!”瑾哥兒陡然抱住陸拾遺的腰,“娘親!要去我們一起去!要不然您就和我們一起躲進山洞里,直到爹爹他來找我們為止!”
“瑾寶,你還小,很多事情都還不懂,你不知道你爹爹對我而言有多重要,”陸拾遺按住瑾哥兒的肩膀,“你就當幫幫娘親,讓娘親走,好不好!”不管今日這場動亂最終的結果如何,陸拾遺都不會容許姜承銳離開她的視線太久,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家傻小子的靈魂有多脆弱,他就跟一塊受不得任何踫撞的水豆腐一樣,稍不注意就會魂飛魄散——陸拾遺說什麼都不可能拿他冒險的!
“不好!娘親!不好!您不能走!”瑾哥兒把陸拾遺勒得死死的,瑞哥兒和玨哥兒見狀也要從山洞里爬出來,被一直保持沉默的皇帝直接兩手刀給敲昏了,免得他們爬出山洞後亂上加亂。“你明知道出去是送死,為什麼還堅持要去!”
“因為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爹爹獨自面對那可怕的一切!”陸拾遺的聲音很是堅定。“我們是夫妻!是早就約定好要同生共死的夫妻!”
皇帝听到這話的時候,倏然抬頭,他眼神動容的望著陸拾遺,眼里有激賞震撼之色一閃而過。
“那您就讓我跟著你一起去!”瑾哥兒臉上的表情也很堅決,“當初您願意為我而吸蛇毒,那麼,我也願意在這個時候陪您一起去找爹爹!去和他同生共死!”
“那是假的!是我騙你的!”心急如焚的陸拾遺終于被瑾哥兒纏得有些按耐不住滿腔的火氣了。
她緊鎖著眉頭一邊掰瑾哥兒的手,一邊對他大聲說道︰“我從小就在這座山腳下長大,又怎麼會連最常見的紫沙蛇有毒沒毒都認不出來?!”
“就算你是個大騙子我也認了!”听了陸拾遺的話,瑾哥兒臉上的表情不由得有些錯愕,但他很快恢復了鎮定,重新抱住陸拾遺的腰,“我只要知道你是我的娘親就好!”他的聲音里已然帶出了一抹哭腔。“我只要知道你是我、是瑞寶、是玨寶的親娘就好了!”
陸拾遺看著全身都差點沒扒到她身上來的瑾哥兒心窩里止不住就是一揪,她是真心實意的喜歡這三個孩子,把他們當做是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的。
半晌,她才半蹲下•身,以一種極其平等的姿態,很是鄭重地對滿眼都是淚水的瑾哥兒說道︰“瑾寶,你能這麼的在乎娘親,娘親真的真的很高興也很感動,但是,你別忘了,你還有祖父還有兩個弟弟要照顧,長兄如父,我們家現在能夠指望的也只有你了!你不能有事,你知道嗎?”
說到這里,陸拾遺忍不住溫柔地去摸瑾哥兒的頭,“而我,我是個狠心的娘親,是個不孝順的女兒和兒媳婦,我明知道我這樣做不對也不好,可是我就是沒辦法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你爹爹一個人去面對那可怕又危險的一切,瑾寶,是娘親對不起你,對不起瑞寶和玨寶,你答應娘,擔當起小男子漢的責任來,照顧好大家,好不好?”
瑾哥兒看著眼眸里的焦慮之色幾乎快形成實質的母親,沉默良久,終于垂下眼簾,妥協了。
他用異常干澀的聲音答應說,“我……我一定會照顧好家里人……娘親……娘親你要去的話……就去吧……安心去吧……我……我……你的瑾寶也會像承諾父親那樣,努力做到不讓你失望的。”
“這才是娘親的好兒子!”陸拾遺眨落了兩串晶瑩的淚,用力抱了抱心里難過的全身都止不住在微微顫抖的瑾哥兒,又看了眼山洞里的皇帝等人,“公爹、爹、娘,你們放心,我無論如何都會把夫君平安帶回來的!無論如何!”
話音未落,她已經頭也不回的朝著喊殺聲最為密集的地方狂奔而去。
朱氏望著她的背影,撕心裂肺地喊了句︰“拾娘!我的拾娘啊!你這是剜我的心啊!你這是活生生剜我的心啊!”
然後被兩眼紅腫強忍住滿心悲痛生怕把壞人引來的丈夫老陸頭一把用力捂住了嘴唇。
“她是個好妻子,瑾寶,你現在不懂,但是以後就會明白,這樣願意與丈夫同生共死的妻子有多可貴。”
皇帝在這個時候,輕輕拍了拍已經鑽回山洞,並且踮起腳尖仔細把綠蘿重新遮掩的密密實實的瑾哥兒的肩膀。
瑾哥兒抽著鼻子悶悶地嗚咽了一聲,胡亂用手背抹掉了嘴唇上那因為自己的毫不吝惜而重重啃咬出的一線殷紅和不知道什麼時候順著眼角蜿蜒而下的斑斑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