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田蓁蓁回過神來,賀衛瀾蹲下來撿起了滿天星,又盯著花瓶看了好一會兒，這才去裝了水,重新把滿天星插了進去。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指尖修剪成了圓潤的形狀,上面還有一個個好看的月牙。
田蓁蓁咬住了嘴唇,猝然撇開了眼去︰當初就是這雙手,讓田蓁蓁和花菜都一見鐘情後淪陷。
“花菜。”賀衛瀾叫了一聲，沙發里傳來了一聲“喵”的悶響,花菜一動不動,實打實一個掩耳盜鈴的貨色。
他蹲下來在花菜的耳朵上摸了摸，這是花菜的g點,它氤氳地“喵”了一聲，終于從夾縫中退了出來,傲然地瞟了賀衛瀾一眼，邁著優雅的步子在田蓁蓁的身邊兜了一圈。
田蓁蓁抱起它在後背撫慰了兩下，它頓時明白自己不會被關陽台了,從田蓁蓁的懷里跳了下來,踱了兩步,一下竄到了玻璃窗上掛著的貓兜上，把身體蜷成了一團曬起了太陽。
“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吧。”田蓁蓁漠然問。
賀衛瀾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忽然擔心，要是田蓁蓁真的對安佑動了感情，听到這樣的消息會不會傷心呢？
“那個……你了解安佑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了解啊，”田蓁蓁答得飛快，“他從小就是學霸，一路讀到了際安醫科大學，畢業後就進了第一醫院，輪崗後到了心血外科，以後就是一院的第一把刀，前途……”
“等等，”賀衛瀾的臉色不太好，從田蓁蓁口里听到對安佑的溢美之詞，真是特別不舒服，“我是說他的個人生活。”
“也了解啊，”田蓁蓁口若懸河，“他媽是學校老師，他爸是國企領導，和我們家門當戶對，他爸媽特別喜歡我，我爸媽也特別……”
“等一等！”賀衛瀾氣得臉色發白，居然已經見過家長了？什麼時候的事情？他怎麼都不知道？“我是說他的私人感情！”
田蓁蓁愣了一下︰“你關心這個干什麼？”
“怕你傻呵呵地被人騙了，”賀衛瀾冷冷地道，“這家伙根本不老實，花心風流得很。”
田蓁蓁斜眼看著他，表情微帶嘲諷︰“你想說什麼？”
賀衛瀾也不想委婉了，這女人現在一開口能把她氣死︰“大庭廣眾之下就抱著一個女人親來親去，背後也不知道怎麼快活呢，這種人你還把他當寶貝？”
田蓁蓁的臉色變了變，垂下眼眸看著地板沉默不語。
賀衛瀾放緩了語氣︰“我今天親眼看到的，他還振振有詞的，顯然是慣犯了，蓁蓁，這種男人……”
“關你什麼事呢？”田蓁蓁倏地抬起頭來，神情淡淡的，“你以前不也風流成性的，男的不壞女的不愛。”
賀衛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忍住氣問︰“你拿我跟他比？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跟誰風流了？就算是現在，我也為了你守身如玉好不好？南邶拉我出去散心我都沒挪窩。”
田蓁蓁的眼神有那麼一瞬間失去了焦距，只是片刻之後她笑了笑，眼神認真地迎向了賀衛瀾︰“一個花心風流卻心里有我，一個潔身自好卻心里沒我，相比之下，我寧願選擇前者。賀衛瀾，你現在這麼努力地想要挽回我，只不過因為你的白月光……不在人世了，我沒法和一個死人爭，真的，你放過我吧。”
她走過去拉開了門︰“我很愛安佑，喜歡和他在心靈上的交流，也不介意他偶爾的出軌，你走吧，不要再來了。”
賀衛瀾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田蓁蓁的家門的。
自懂事以來，他的身上披著各種光環，幾乎無往而不利，唯一失敗的就是年少時的那一次暗戀，不，其實那也不算是失敗，他當時並沒有向雲嵐表白，如果表白了，雲嵐未必會不接受，有可能也不會死，這是他在這十來年的時光中最為後悔的一件事，以至于耿耿在心成了執念。
而田蓁蓁當時對他有多迷戀，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對追回田蓁蓁信心滿滿，可沒想到安佑一出來，田蓁蓁就跟被鬼迷了心竅似的，難道當初的迷戀全是假的嗎？
坐在車里想了半天，他給簡宓打了個電話︰“霍南邶要是出軌了你會怎麼做？”
“分手，離婚。”簡宓干脆地說。
“可他心底最愛的還是你啊。”
“讓他帶著愛有多遠滾多遠。”
多正常的思維。
他又給紀皖發了條微信︰我那大佷子要是出軌了，你會怎麼做？
沒多久紀皖就回復他了︰【呵呵】閹了他？
賀衛瀾打了個寒顫，連忙回復︰開玩笑的，全天下人都出軌了也輪不到他。
心情十分低落，他慢吞吞地開著車回了自己的公寓，仰躺在沙發上出神。
微博上田蓁蓁已經更了一條微博，正是剛才花菜干的壞事，底下的“花粉”們一溜兒的哈哈哈，幸災樂禍的同時還不忘心疼花菜。
賀衛瀾點開了田蓁蓁的頭像，按了“取消關注”，又刷新了一下頁面，田蓁蓁不見了。
手指按在微博圖標上，出來了一個小叉叉，他干淨利落地卸載了微博。
就這樣吧，眼不見為淨，要是再去主動關注田蓁蓁，那他就是個傻瓜！
一連兩天，心理診所的小護士們都覺得她們的賀醫生有些不太正常。
以前賀醫生就是她們心中的偶像，俊雅斯文，笑起來好像春風一樣溫暖和煦，說起話來卻能一針見血，她們都很喜歡往他跟前湊。當然，她們可不敢對賀醫生心存什麼幻想，以前有個護士大著膽子追求過賀醫生，還送了親手做的巧克力，賀醫生把巧克力都分給了別人，第二天就把那個護士給調到其他科室去了。
可這兩天賀醫生好像變了個人似的，時不時就露出一個森寒的笑容，有時候還站在窗邊出神，叫他幾次都沒听，約好的病人都推掉了好幾個，有一個還是市領導的親戚，院長都打電話過來詢問了，賀醫生直接回了三個字︰沒心情。
她們小聲議論了幾句，便看見賀醫生從辦公室里走了出來，在服務台前頓了頓，忽然開口問︰“最近有什麼新聞？”
護士們以為剛才聊八卦讓賀醫生不開心了，紛紛垂下頭來翻看手上的病歷記錄，資歷稍長一些的小劉大著膽子回答︰“我們只是隨便聊了兩句，沒有耽誤工作。”
“偶爾的調劑也是需要的，你們平常都喜歡什麼？”賀衛瀾看上去很親切。
小劉稍稍放松了一些︰“美食、美妝、追星什麼的，哦對了，我們都喜歡寵物，微博上有好多明星寵物呢。”
賀衛瀾饒有興趣地問︰“微博？寵物？”
“對啊，”小劉見賀醫生有些共鳴，興奮了起來，點開手機給他看自己關注的微博博主，“你看這只狗很有趣吧，還有這只貓可漂亮可傲嬌了，可是它的名字很土，叫花菜，那個博主花花很親切呢，有時候還會回復粉絲的私信……”
賀衛瀾听著她嘰嘰呱呱地說了一通，掏出手機遞給了小劉︰“听上去很有趣呢，幫我弄一下看看。”
手機和以前一樣正常了，微博的圖標黃得亮眼，花菜的菜花靜靜地躺在特別關注里。
這幾天百爪撓心、心神不寧的狀況終于消失了。
去田蓁蓁的每條微博下都回復了一條挑釁的留言，然後在最新微博下留了一條︰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沒過半個小時，他又上了熱評。
田蓁蓁的微博下基本都是一片祥和，“花菜”的魅力太大，粉絲們一溜兒都對著“花菜”流口水，偶爾有幾個黑粉都被強大的花粉們懟跑了，只有賀衛瀾這麼鍥而不舍，他沒在這幾天，花粉們居然還有人挺掛念他的。
趁著上熱評，他立刻又發了一條︰出個題考考大家，男朋友出軌了，女生一點兒都不在乎，這是什麼心理？
他打算好了，既然田蓁蓁死不悔改，就讓廣大粉絲好好現身說法一下，最好能罵醒這個傻女人。
等他把一個病人接診完畢，快一個小時過去了，再打開微博一看，他的評論下有了一百多條的回復和一千來個的贊。
這題都不會做，zz。
不愛他唄，笑看他隨便搞到yw。
給我兩億，他愛怎麼搞就怎麼搞。
不可能，題出錯了，我男朋友要是敢出軌，拿把刀割了他的小jj。
女生不夠愛他吧，真愛了怎麼可能容忍出軌，又不是有小孩子了沒辦法要忍。
……
不愛他。
這三個字驟然在賀衛瀾眼前放大，他忽然醍醐灌頂。
當天晚上，一份調查報告就放在了他的面前︰安佑和田蓁蓁在兩年前的確談過一次戀愛，不過當時安佑被一個護士算計，把兩個人的□□視頻寄給了田蓁蓁，田蓁蓁當時可完全沒現在的氣度，把視頻直接發給了醫院領導，干淨利落地分個手，安佑為此坐了一年的冷板凳，後來在他師傅的斡旋下才重新回到了心血管外科。
現在安佑雖然技術傲人，可在醫院中卻依然是毀譽參半，最引人非議的就是此人年少風流，私生活不檢點。
當年都沒原諒，現在怎麼可能這麼大方？
賀衛瀾被困擾了幾日的疑惑終于解開，渾身上下都輕松了起來。
撥通了安佑的電話，他雲淡風輕地問︰“說吧，你和蓁蓁之間有什麼協議？不坦白的話，別怪我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