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這里，周舒已經能確定，那位女子一定是慈航宗人，而且境界極高。
如果不高，又怎麼可能施展出慈航心域？
那是慈航宗最強大的域，諸天里慈航宗最鼎盛的時期，整個大宗里也只有三個人會，那域一旦施展開來，連混元金仙都要沉浸其中，無法再動一絲殺心，若非有特殊的手段，幾乎不能抵御，其實也用不著抵御，這域並無壞處，反而有好處，能增加修煉速度，能煉心凝神，甚至驅除隱匿的心魔。
施展這樣的域需要不小的代價，生命也在內，屬于損己利人的法門，但符合慈航宗的宗旨。
看得出來，那位慈航宗弟子的確是度厄而來，甚至不惜用心域來影響感化仙城里那些習慣了殺戮的人。
“她在城里只待了三天，就離開了。”
姜麻搖著頭嘆息，“那三天可能是仙城最美好的三天，沒有任何殺戮，眾生平等，人心向善，都不吝惜把自己的法訣和修煉經驗共享出來，甚至還有結拜兄弟的，呵呵，這是我幾千年來從未見過的事情，在諸天里結為異姓兄弟，說出去都是一個不可能的笑話，但那天，我就真的見到了。”
幾人只是靜靜听著，都不說話，不想打斷他的思緒。
“三天後，她突然就沒了蹤影。”
姜麻看起來很傷感，“然後一切都變了，剛才還在互稱兄弟的人，轉身就拿起了刀，本來在交流法訣的一群人，眨眼間就倒下了兩三個，我站得很遠，但也被人偷襲，差點掉了一只胳膊，就在兩天前，那個人還在喊我姜兄，還從我這里得到了創造法則的經驗……”
說著，他卷起衣袖，指了指肩膀上的一道蜈蚣般的疤痕，“我一直都留著它，即便到了混元金仙也不曾改變，就是要記著那個時候，呵呵，呵呵。”
笑聲很冷，越來越高亢尖利。
他像是完全回到了過去。
周舒溫聲道，“我們都看到了。”
說話的同時，慈心之力化作清風，緩緩吹過。
姜麻心神微震，很快清醒過來，對周舒點了點頭，繼續道，“我不想在這樣污穢的仙城再待下去了，我打算到附近去看一看，我早听說這仙城所在的界里有一個極為凶險的所在，那是連混元金仙都不敢進去的地方，但那時，我突然就想去看一看了，丟了命也不怕。”
他眼中閃過一絲驚懼，“那是一道很長很深的裂縫，可能有數萬百萬里或者更長，一眼看不到底，還不斷有聲音傳出來，好像淒厲的慘叫，還有鞭子的抽打聲，我感覺那道深淵連著最可怕的地獄，那些都是來自地獄的聲音，只是站在邊上，我的心神都開始顫栗……我明白為什麼別人不敢來了。”
听到這里，周舒眼神變了。
這道裂縫的情景，他似曾相識。
姜麻根本沒注意周舒，繼續說道，“我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去看看，我慢慢的走到裂縫前，忽然一道白光亮起，在黑暗的深淵里，它顯得那麼明亮那麼輝煌，也那麼熟悉，我很快就感知到了，這就是之前在城里的前輩，我呆在那里，驚喜而茫然，她怎麼還在，她怎麼會在這里？”
“‘快走！’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隨即我被一道風卷起，很快就到了另一個地方。”
姜麻有些痴了，“那是一片楓葉林，到處飄著紅葉，那位前輩站在我面前，漫天的紅葉落在她身上，和血一樣，但她還是那麼聖潔美麗，只是看起來很疲憊，很憔悴……她問我為什麼來這里，我撒了謊，我說我覺得你可能在這里，就來了，她很驚訝，但也有些高興，她對我說，看來這趟我沒有白來，至少渡出了一個人。”
“我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但我只是點頭，說你說得對。”
姜麻不知不覺的笑了起來，“然後她對我說，你願意做慈航宗的弟子麼？我當然不斷的說願意了，可她仔細看了我幾眼，眼神突然黯淡下去，問我，你是地皇的後裔？我下意識的點頭，她卻搖頭，說不能收世家子弟，慈航宗承擔不起代價……”
他突然大喊起來，“我發誓！如果我早知道她會因為這個原因拒絕我，我想方設法也會讓自己不是姜家人！”
幾人動容。
周舒平靜的道，“你說不是也沒用，她都沒問你就知道了，她看得出你的血脈。”
“是啊。”
姜麻無奈的笑，“為了這個血脈，我回去以後和大哥二哥他們吵了很多次，但怎麼吵都改變不了。”
周舒無語。
難怪姜麻不是五老之一，即便他的實力比姜稷姜菽要強很多，原因就在這里了。
趙月如小聲道，“然後呢？”
姜麻緩緩道，“她說我們只有七天的師徒緣分，于是，在那楓林里，她教了我七天，全都是慈心之道，她親自給我灌注慈心之力，還給了我一張符 ，讓我一直戴在身上，我也戴著，但有一次去玄冥界的時候，那符 突然就壞了。”
他取出一張發黃的破損符 ，拿在手里，滿眼都是遺憾。
一張聖音符。
護佑心神的慈航宗的符 ，而當遇到危機時，聖音符會提醒主人，而受到極大的危險時，符 中的力量會幫助主人抵御，比如心神入侵等等，而符 也會毀棄。
看起來，在玄冥界的時候，聖音符幫他擋了一劫。
周舒頓了下，“你想要的話，我想辦法幫你再弄一張。”
“謝謝尊駕的好意，但不用了，壞了的符 也是符 ，對我來說沒有區別。”
姜麻搖搖頭，將符 珍而重之的收起來，“我那個青蓮聖域，就是她教我的，她告訴我說，不是非常時刻不要用出來，而她曾經教過我這件事情，也千萬不要說，即便是對族里的人……之前在七殺城，我是懷了必死的心思，才會把青蓮聖域用出來的，哪里知道那一戰根本就用不到，唉。”
他苦笑了下，“直到現在，我都沒對二哥他們說，如果他們知道我學了仙界禁法，還不知道會怎樣。”
周舒笑著道，“族老不必擔憂，他們也不會問的，人人都有秘密，我相信他們不會追究的。”
“可能吧。”
姜麻點點頭，好像也不在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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