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面石碑看過來,周舒得益良多。
石碑中,記錄著曲泰原傳授霸劍之道的過程,以及他自己在傳授過程中的體悟,對周舒來說,這正是一筆急需的財富,他不願錯過一個字。
曲泰原把傳道過程詳細的記錄下來,看起來是無用之舉,自己做了就行了,為何還要留下痕跡呢?
只周舒很能理解這種心態,換了他,他也會這麼做。
身為一個創道之人,是異常孤獨的,有一種天下之大卻只有自己一人的感覺,除了自己,沒有任何人知道自己創出來的道,也不可能理解,有什麼問題什麼想法,都只能自己去思考去體悟,怎能不寂寞,在這種情況下,把自己感悟出來的東西詳細的記錄下來,就好像和人對話,有種找到了知音的愉悅感。
周舒看得很慢,那山 有些著急,時不時的催促兩句。
“我很多事情都忘記了,連他的名字都忘了,但我始終不能忘記,他留給我了一些東西。”
“你看到什麼了,他留下了什麼話給我?”
“我很想念他啊……”
“道友無需著急,看完後在下會一五一十的告訴你。”
周舒輕輕點頭,只是看到最後一面石碑最後幾句話的時候,他忽然愣住了。
“山 到底非我族類,乃龍族後裔,雖得吾道,但其心難測,亦不知後世禍福,吾不忍殺弟子,若後來者見此碑,可殺之取碑,以絕後患,持碑至天劍門,吾必有厚報,切記。”
周舒看了下方的山 一眼,不覺輕輕搖了下頭。
那山 的眼中帶著許多期待,在等待周舒告訴他一些什麼。
很明顯,曲泰原除了自己的道,沒有教給山 太多其他的東西,山 就算感知得到石碑,也看不懂上面的字。
那山 對曲泰原十分尊重,是亦師亦友的關系,過了三萬多年,忘記了太多事情,卻還念念不忘曲泰原對他的傳道,可哪里知道,曲泰原留下石碑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讓後來者殺死山 。
他能理解曲泰原的想法,在三萬年前的上古時代,人類修仙者和帶有龍血脈的龍族後裔還是大敵,不時有天外真龍撕開玄黃界的十天界限,借助龍族血脈在近龍種族中復生,然後在玄黃界掀起一番風浪,(也是因為此事,玄黃界天道一再更迭),所以曲泰原才會這麼說,只周舒能理解,那山 會理解麼?
這樣的話,他能告訴山 麼?
當然不能。
起碼現在不能,後果他擔不起,萬一實話實說,涼了這只山 的心,害它忽然發起狂來,周舒也不是對手,反而自受其害。
周舒放開石碑,跳了下來,對山 微笑點頭,“在下看完了,他也很想道友啊。”
山 忽然震了一下,“他……是這麼說的嗎?”
“是的,道友。”
周舒認真點頭,“石碑上寫得清清楚楚,那位前輩必須離開秘境回到宗門,但他無法帶著道友你一起離開,實在是一件大恨事,所以他才留下石碑,希望後來人看到後,能幫助他了結這個心願,將道友你帶出秘境,和那位前輩一起成就一番事業。”
“啊。”
山 身形一顫,滄桑的雙目中竟是泛起了一陣波潮,許久無言。
周舒看著它,很是遺憾的道,“可惜在下能力不足,恐怕不能幫他完成這個心願,道友,實在是對不住,不過只要石碑還在,道友你肯定能等到一位高人,幫道友你出去。”
其實他可以幫助山 出去,但他不可能那麼做,若是讓八階圓滿的山 到了修仙界,真不知道會引來多大的風波,結局好也好,壞也好,以他現在的能力,都不能招惹這樣的因果。
那山 恍若未聞,靜默如像,不知在思索什麼。
周舒也不好離開,只安心守候。
過了好久,許是一天或是更多,但這點時間在山 眼中或許也就是一晃眼吧,在周舒都想要走的時候,那山 終是動了。
“等不到了。”
山 搖了搖頭,很是蒼涼的道。
周舒笑著搖頭,“不會的,既然在下能來,那還會有人來到這里的。”
山 緩緩道,“我等不到了,我要死了。”
“啊?”
周舒身形微震,“道友看起來狀況不錯,為何會這麼說?”
“我最多還能活一年,一年後我就必須要面對第十重天劫,我知道,我一定渡不過去。”
山 緩緩說著,聲音漸漸平靜下來,有種看透一切的滄桑。
“道友……”
周舒微嘆口氣,欲言又止。
山 的修為早已圓滿,看樣子已經壓制了很久,但現在是完全壓不住了,一年後必須要面對天劫。
連他都知道,以現在的天劫強度,山 這樣的異獸想要升仙完全不可能,那山 自己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謝謝你告訴我石碑上的文字,還有那句道友。”
山 凝視著周舒,“讓我也為你做些什麼罷,你有什麼需要可以告訴我,在這里面,沒有什麼事情是我做不到的,但時間不多,只有一年,而且,我也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周舒心中一震,“什麼事,道友請說。”
山 緩緩伏下,將頭顱伸到周舒面前,帶著請求的語氣,“幫我把石碑帶給他,或是他的後人,告訴他,我出不去了,但我會永運記住他,我的道友。”
周舒看著山 ,心中忽然有了一絲歉疚。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眼前的這只山 應該不是這樣,它對曲泰原的情感,一定是真摯的,但是曲泰原,卻不會這麼想,周舒也和曲泰原一樣。
或許這就是人類與妖獸的區別罷。
“不能做到麼?”
山 抬起頭看向周舒,眼中流出一絲不滿,龍威蓄勢待發,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如暴風雪的前夜。
看得出來,它把這要求看得很重,不惜引來天劫。
之前的山 ,可以說是從未認真用過力量,而現在卻不同,八階圓滿的異獸要出全力,周舒亦有一絲心悸。
“可以。”
周舒點了點頭,“如果能夠出去,在下一定做到,幫道友把石碑帶回他的宗門。”
“謝謝。”
山 長舒了一口氣,似是放下了幾萬年的包袱,頭顱輕輕一抖,五塊石碑穩穩的落在周舒面前。
周舒行禮謝過,認真的收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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