薊運河北岸,河堤驛道。
劉偉業,沐長才兩人在大隊抗倭軍的簇擁下,沿河一路收攏潰兵,走到了薊運河和永定河的交匯處,就已經收攏了近千人的隊伍,只有三百來士兵逃往別處。
然而,在此時兩人的心里面,卻是絲毫都高興不起來。
此地距離河口炮台,已經不足5里,可以想見的到,下面就要面對著倭夷兵把守的炮台,血命去爭奪。
只有奪回薊運河口炮台,才能免受朝廷雷霆怒火的降罪。
可是倭兵軍艦,士兵,都是如此的犀利,這薊運河炮台哪里是那麼容易就能奪回來的?
倭夷這麼凶猛的大炮,怎麼抵御?
再說槍彈無眼,萬一子彈真是打到了自己——
劉偉業,沐長才兩人的心里面越想越沉重,要不是因為和抗倭軍一起同行,他們都恨不得立即帶著隊伍逃之夭夭。
“噠噠噠——”
這時候,南邊河堤三匹快馬奔了過來,穿著正是抗倭軍的西式軍裝。
“報告,日軍軍艦在炮擊北塘炮台以後就隨即離開,並沒有在薊運河口停留登陸;旅長命令加快速度,到北營炮台匯合。”
三匹快馬報告完了以後,就繼續上馬西進。
而劉偉業,沐長才,還有他們的手下士兵,都是一片狂喜的歡呼。
“早知道是這樣就不往寧河大營逃了,等日軍軍艦一走,就可以給朝廷上報‘倭夷艦群鋪天蓋地攻擊北塘炮台,水勇死戰不退,連連發炮擊傷數艘倭夷兵艦,倭夷見無機可趁,只得惶然而逃;艦酋仰天長嘆︰有劉偉業,沐長才兩位勇將在,倭兵從此不敢來北塘矣!’”
劉偉業,沐長才兩人互相對看一眼,心里面都是後悔得要死,——來來回回的跑得累的半死不說,還得給津門旅分一杯羹。
晦氣!
上午12時,3營1500名抗倭軍,北塘炮台水勇938人,抵達北營炮台。
此時,整個隊伍亂糟糟的一團,抗倭軍和北塘水勇們全部攪和在一起,累的氣喘吁吁的抗倭軍和水勇炮兵們,紛紛坐在地上,三五成群的圍在一起吹牛皮。
剛剛吃過午飯,勉強養足了精神的韓三袋連的156人,正準備趕著騾馬率先出發,此時看到這亂哄哄的一幕,不禁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震驚神情。
“老韓,這就是大敗日軍的津門旅精兵?合著我怎麼看,都覺得更像是一群兵痞子!”
連隊的隊副趙繼鋒吃驚的說道︰“這兵能有屁的戰斗力?”
“是騾子是馬,到了唐河口就知道了;要真的是孬種,老子那時候就不是唾這個旅長一臉口水這麼簡單了。”
韓三袋陰沉著大臉說道︰“老子非用家伙,滋他一臉不可!”
“拿下!”
就在這時,韓三袋,趙繼鋒,耳朵里猛然听到一聲暴喝,震得兩人的心髒都是猛地重重一跳。
頓時,眼前局勢陡變。
薊運河,北營炮台。
看到劉偉業,沐長才兩人在曹義濤,李遠洋幾人的簇擁下大步登上炮台,柳剛志,楊光兩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春風般的微笑。
“劉哥,沐哥,好運氣,好運氣。”
柳剛志臉上笑嘻嘻的說道︰“看來兩位老哥加官晉爵,已經是指日可待。”
劉偉業和沐長才相互對視一笑,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不點就透。
“同喜,同喜,到時候奏報里也一定少不了老弟的英勇;呵呵,我跟老沐在炮群死戰倭夷兵艦,老弟你得知消息,一路馳騁增援,哈哈——”
“拿下!”
在劉偉業得意的大笑里,眼楮的余光就看到面前的柳剛志這個毛頭小子的臉色,突然變得猙獰起來,耳畔就听到一聲霹靂般的大吼。
震得劉偉業和沐長才雙耳‘嗡嗡’直響。
“什麼意思——,拿下,拿下什麼?”
劉偉業和沐長才還沒想明白,就覺得屁股猛然一疼,各自重重的挨了一腳狠踹,‘啪’的一聲,嚴絲合縫的甩在炮台的青磚地上。
“痛啊——”
“啊——,疼死我啦!”
劉偉業和沐長才頓時摔得牙齒碎裂,鼻血 射,縮在地上顫抖著嘶嚎︰“麻痹,哪個——”
“砰,砰,砰——”
“啊——,救命啊!別大啦——”
柳剛志撲上前去,抬起腳上的大頭軍靴,就一腳一腳的狠踢上去,踢得地上的兩人連連打滾鬼哭狼嚎。
而在這個時候,隨著柳剛志這一聲暴喝‘拿下’,原本個個談笑風生,跟936名北塘水勇炮兵稱兄道弟的1500名津門旅的士兵們,都是同時變臉。
“打!”
“揍這群孫子窩囊廢!”
“麻痹,一炮不放,掛著白旗還來跟老子吹!老子忍這傻比已經很久了,今兒非打出他的屎出來!”
在大喊咒罵中,1500條津門旅好漢捋起袖子,亮出缽大的拳頭,按著身邊還在傻愣著的水勇炮兵就是一頓老拳,打得是拳拳叫肉。
而那些之前特牛比的遭人恨的牛比王,更是被拳打腳踹,甚至有的士兵直接那槍托往身上死命招呼。
頓時,哭喊聲,求饒聲,在滿河口回蕩。
“隊,隊長,這些津門旅的爺們兒,真爺們兒啊!”
在炮台下的驛道上的韓三袋和他的隊員,一個個都被這突然的變故給驚呆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大體的情況。
就是津門旅的爺們兒瞅著這些北塘炮兵不順眼,用計分散了他們,然後瞬間一鍋端!
“停!——全部押著跪整齊了!”
柳剛志一番熱身,渾身出了一身的爽汗。
看到在他犀利的腳法下,劉偉業和沐長才已經變成了兩個滿臉鮮血的豬頭,眼楮腫的成兩條細縫,嘴巴,鼻子更是鮮血噴涌,才滿意的收起大腳,下令停止毆打。
“咚,咚,咚——”
在寂靜無聲的闊大炮台上,柳剛志的皮靴踩著青磚‘咚,咚’響,嚇得一排排跪在地上的水勇強忍著身上的疼痛,不敢發出一點的聲音。
“知道為什麼要打你們麼?”
柳剛志抬高了聲音大吼︰“廢物,一群廢物!”
“一炮未發,豎著白旗,敵艦兩炮下去你們兩營一千三百人——,就逃了!——你們還是不是一個兵,百姓拿銀子就該養你們這樣豬狗不如的畜生?你們還要不要臉,有沒有一丁點的廉恥之心!”
四下寂靜,只聞河冰在陽光之下,不斷的微裂聲。
“畏敵怯戰者,殺!”
“逃跑者,殺!”
柳剛志大吼間,掏出了腰上的手槍,槍口指向縮在地上的沐長才。
“柳剛志,你憑什麼,你,敢殺我!朝廷——”
“啪,啪!”
兩聲脆響,直接打爆了沐長才的腦袋,炸的紅紅白白一大片。
滿炮台上下的北塘水勇,均是一臉的悚然!
然後,柳剛志手里的槍口,就毫不停頓的指向趴在地上,仰著腦袋嚇傻了似的劉偉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