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主淡淡一笑，“當年你敗于蕭御之下，三年之後，你胸中仇怨，還剩多少。”
芷青櫻唇一抿，“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更多。”
“哦？”聖主的笑容愈加疏淡，“時間不能沖淡你心中的仇怨嗎？”
芷青想了想，堅定地搖了搖頭，“不能！”
聖主轉首看著芷青，眼中神光明滅不定，良久，一縷笑容飛掠而過，“很好。”
芷青微微一怔，她原本以為聖主會怪罪她器量狹小，結果聖主不僅沒有怪罪，反而出言稱贊，讓她感到有些意外。
“大千世界，芸芸眾生，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性格和執念，蕭御當初能一劍殺你，卻于劍下留情，這是屬于他的大道，而你心執一念，立志與他相爭，這是屬于你的大道。這份執念是由本心而定，也是基于你的認知之上，所形成的意識，其實早已超出你心中所想的仇怨，這一點卻需要你想清楚。”
芷青一震，的確如聖主所言，其實在她心里，當初蕭御一劍沒有取她性命，她與蕭御之間的仇怨已經了結，只不過她心中始終存在一種執念，那就是有朝一日一定要找蕭御找回這一劍，所言總以為心中還怨恨蕭御，其實這份怨恨早已隨風而逝。
“之所以跟你說這些，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情，以你今日的天賦和境界，已經無望超過蕭御。”
芷青一陣錯愕，沒想到聖主竟然會忽然說出這樣一句話，聖主這樣說，難道就不怕挫傷她的自信麼。
聖主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淡淡說道，“一個人最重要的，就是一定要有自知之明，以他的天賦和機緣，經過這三年的修煉，實力或許和你已經不在同一個境界，我之所以今天要告訴你這些，就是希望當你看到現實之後，依然還有求證大道的勇氣。”
芷青眸光流轉，露出不解之色，“弟子不懂，請師尊明示。”
聖主微微一笑，“道理很簡單，這三年你的實力突飛猛進，但這種飛躍並非基于自身求取的大道，而只是想與蕭御重新一戰，如果這一戰失敗，我擔心你會失去所有的信心，所以才預先告知你，讓你想清楚這件事情。”
芷青眼中露出不屈之色，“師尊，難道你對我這麼沒有信心？”
聖主輕吸一口氣，緩緩說道，“並非我對你沒有信心，三年來我傾盡所有心血培養你，你所展示出來的天賦和決心，甚至已經高過了問秋水，但是我測量不到他的極限，更測量不到蕭御身後，那道神影的境界。”
芷青眸中不屈之色更盛，“我不相信他真的有那麼強！”
聖主淡淡一笑，“以前我也不相信，但是現在已經不由得我不相信，能夠在天魔大陣之下，藏蹤匿跡三年而始終沒有被發現，如果易地而處，你認為你能夠做到麼。”
芷青眼神微微一黯，她心中雖然不服，卻不得不承認，聖主所說的話很正確，三年來她親眼目睹著天魔大陣的力量，以魔女靈語之能，再加上魔殿三大殿主，竟然始終找不到九陽和蕭御的蹤影，這件事情若非親眼所見，絕對難以相信。
“也許……”芷青勉強道，“他們和天靈塔一樣，擁有特殊的空間，所以才沒有被找到。”
聖主淡淡說道，“即使是這樣，也足以證明他們有逆天之能，彼時他們明明可以隱跡于輝光之城中，卻偏偏選擇硬闖天魔大陣，當他們真正闖開天魔大陣的瞬間，我就已經開始預想今日的局勢。”
芷青微一錯愕，“什麼局勢？”
聖主緩緩起身，目光淡淡掠過天地萬物，“逆天改命的局勢——這也是為什麼我要把你從閉關中叫出來的原因。”
芷青一年來始終處于閉關之中，對外面的局勢全然不知，聞言躬身道，“請師尊明示。”
“很簡單，”聖主輕舒一口氣，“我們要開始反戈一擊了。”
芷青一震，她同樣絕頂聰明，自然知道聖主所說的反戈一擊是什麼意思，她沉吟了片刻，問道，“當初師尊已經做出那樣的決定，為什麼今天又要悔改。”
聖主看了芷青一眼，芷青眸光之中布滿堅毅之色，完全沒有意識到剛才那句話，已經隱隱冒犯了他。
聖主微微一笑，遍數九霄神殿，敢這樣對他說話的，也只有芷青一人了。
“我說過，人最重要的就是有自知之明，當初選擇聯合魔族，是出于我的認知，現在時移世易，我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屬于我的認知。每個人都會犯錯，即使我身為九霄神殿聖主，也一樣會犯錯，而犯錯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不敢面對自己的過錯。”
芷青猶疑道，“所以……師尊您當年做出的選擇，是一個錯誤？”
“是。”聖主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坦然說道，“也許真龍聖地的那位不願意承認，但是我卻和他不一樣，我所承認的錯誤，並非是因為開始的初衷，而是因為我錯估了雙方的實力。”
說到這里，聖主的目光微微一黯，停頓了片刻才終于說道，“魔族的實力，遠比我之前預想的要強大，而更讓我擔憂的是，魔族後面還隱藏著更強的實力，當年失去了制衡的良機，如今時間拖的越久，越沒有機會。”
芷青道，“所以師尊才做出現在這個選擇？”
“不僅是我，連同真龍聖地和暗黑州，甚至包括輝光之城、聖女宮以及天靈塔，都做出了一樣的選擇，這就是大勢。”
“那麼——”芷青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師尊決定怎麼做？”
“很簡單。”聖主長身玉立，目光囊括天地，“集六大勢力，內外結合，與魔族全力一戰。”
芷青一震，聖主的語氣雲淡風輕，但是她卻仿佛已經看到腥風血雨，在交錯了這麼久之後，終于要展開新一輪的決戰嗎？
這一次，會比三年前更加慘烈，最終的結局無人能夠預料，唯有全力一戰，去求取完美的結果。（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