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竹林，雒原和洛冼玉對坐在玉台之上，神念流轉，交流著各自心得。
玉台為樞，二人同魂共夢，心意相通，無論是簡單一句話還是復雜深奧的道意，都可以一念傳達。反倒是清醒之時，就算面對面也無法傳情達意，無法讀懂對方心中所想。
但今日所談之事至關重要，洛冼玉還是開口一問︰“你都想好了麼？”
“想好了。”雒原微笑頷首，“不過，還是先听听你的吧。”
洛冼玉淡淡一笑，“我在玉鼎國龍門歲考上驗出的資質，是‘人’字白水雙鏈，金水靈根——水八十六，金六十二，算是上下品……”
雒原皺了皺眉，不禁插口道︰“這樣的資質，還用參加試煉麼？”
“只要有舉薦書，就能參加試煉。也有選生正試入格，卻主動參加試煉的例子——而我，只是身不由己罷了……”
雒原默然點了點頭，洛冼玉接著道︰“我既與劍靈融魂，今生當主修劍道。玄門之道為輔，按部就班提升境界，能支撐劍道皆可。”
“我之前主修水相真氣，以為內訣。但既然有了，我想以混元氣融合金水兩氣，以輔以，人、劍、氣三者共煉，共求突破。”
“至于外法，當以流星飛雪萬劍的劍意為先。我劍道上根基尚淺，先精于一術，感悟劍道劍理，今後再慢慢磨煉劍意，求悟自道……”
洛冼玉言簡意賅，可雒原卻感受到了其中深意。
伊人所選的修行路，挑不出什麼大毛病，看上去都是穩健老成之選。但內里藏著一個原則——不想佔用“資源”，卻想著能盡快突破，盡快提升戰力。
雒原輕嘆一聲，“那你，都需要哪些資源？”
風師兄所說“修仙資源”的重要性，雒原體會越來越深，哪怕在青凝峰發了一筆橫財，真正花銷起來卻是無底洞。
洛冼玉沉吟片刻，輕聲答道︰“我需要布置一套水煉之陣。隱溪廬旁邊的飛瀑三疊，因地成勢，正好可以節省許多成本，但還是一筆巨大的花銷。”
“當然這個也不急，我可以先在坊市上收些普通鐵劍，一樣能用。但我急需一個劍匣——起碼要能容納上百柄鐵劍，普通的小乾坤袋恐怕不行……”
雒原又嘆了口氣，洛冼玉這真是一塊靈石也不想花，甚至還想煉劍貼補自己——若不是劍匣她實在解決不了，估計也不會提。
“你這計劃，太保守了……我和你說過的，現在不缺靈石！”雒原大手一揮，“明天你就開始布置水煉之陣，有什麼難找的材料我去找青凝峰要，反正卓峰主承諾了的。”
“另外，我們既然有，不用就是浪費——那些青玉梨果都給你，我幫你排除一切後顧之憂，最要緊的，就是助你盡快凝元。”
“這怎麼行？”伊人玉頰微紅，不禁有幾分急了，“我靈根不差的、呃，嗯，我是說，我凝元的瓶頸並不在于采氣快慢，而是要培煉真氣使之精純如一。”
“相信我，我不需要吸化靈石，最多一年時間也能凝元。反之就算都給我，我也頂多提前半年，何必呢？你用靈石的地方比我多得多，我不要！”
雒原胸有成竹地一笑，揮揮手安撫下洛冼玉，“我這般籌劃，自然有我的道理。要不，你也听听？”
伊人蹙著眉頭，秀目含疑，雖然乖乖坐好，但神情緊繃，似乎只等反駁。
“我的真氣已經恢復了八九成，只要再準備點凝氣丸，不到一個月就可以再次嘗試凝元。”
雒原不緊不慢，悠悠道，“但我如今有七道真氣，除了五行真氣，還有沌氣和濁氣——換個名稱，就是混元氣和魔氣。”
“以我五靈根的資質，想像洞玄祖師一樣走至純入聖、至簡入道的路子，乃是削足適履。即便能凝元，後面也無路可走。”
“我能走的玄門之路，眼前只有一條——就是以凝元，再尋求古人之道，結七彩琉璃之丹。”
以原大俠的年紀、修為，說這等大話著實有點可笑，但洛冼玉卻默默點了點頭。在當世五靈根欲成大道，的確沒有尋常路可走。
“七道真氣當中，就算洗掉魔氣，也有六道之多。每多一道真氣，凝元的難度就增加一倍不止。六道真氣，難度堪比登天。”
“只是理論，真正的掌控之術，繁復嚴苛無比，就像是要把一堆各式形狀的積木堆在一起，搭成一截勉強夠長的梯子，硬去爬天階……”
“那當然絕無可能。”雒原自嘲一笑，“我的真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一向與精純二字無緣，要練成那等繁苛的凝元之法，不知要何年何月。”
雒原頓了一下，接著道︰“還有一個問題，也是我在上次突破時遇到的——真氣雖然能被五行輪推動，但根深蒂固，早已與經脈相互滲透共生，一旦異相真氣流過，難免有真氣對沖，就算真氣不崩潰，經脈也扛不住……”
“這本是個死局，幾千年來無數靈根駁雜的修士都倒在這無解的一關。”雒原語氣輕描淡寫，絲毫不見難色，“但我有幸另闢蹊徑，先突破了築基……”
“于是我就有了另一個方向︰先用築基後的法門洗煉身軀，強固經脈，改善靈根，以真靈氣替代靈氣——把那天階拉低一點，再回頭凝元，自然容易得多。”
洛冼玉連連點頭，“沒錯，你若現在回頭凝元，就白費了先行築基的好處——但你真元不成，運轉築基法門所需的真氣可謂海量，更需要靈石貼補！”
“別急，听我說完。”雒原搖搖頭，一笑道，“如今我手頭有很多外法，都需要消耗真氣去修習。除了用補齊築基的修行，還有，術門的法術、陣法等等，千頭萬緒……”
“但我琢磨下來，卻有了一個全新的想法……”
“的道意，是讓真氣‘周流六虛、因勢而動’——這既是修煉之法，也恰好能解決我的難題。”
“所以我接下來，將優先修煉，讓六道真氣不再困守一脈——真氣循環流轉，自有疆域，但這疆域，完全可以在元脈中自由遷移！”
雒原目光炯炯，仿佛未來之路已在眼前，“真氣樹大根深，不破不立，要想使其遷離，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將其連根拔起！”
“可天道自有平衡，想修煉到真氣盈滿不容易，想要拔得一干二淨，也不容易。”
“而你，恰好有這種手段……”
洛冼玉終于明白了雒原所想，檀口微張，不禁失聲一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