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惡有報四個字在她身上仿佛是個笑話。
當年沁雪受罰體驗人間八苦怕是也沒有這麼慘吧?
何況君南燭曾在暗中相助。
謝賀春又是犯了什麼滔天大罪整整歷經十世折磨。
只可惜,再沒有她之前的生平冊。
“都拿來了嗎?”我不死心的詢問甦若。
“拿了,判官將她的生平冊單獨放在一個匣子里。”甦若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
是判官也覺得謝賀春過得太慘了嗎?
“她橫空而出,仿佛就是來這世上嘗盡苦楚的。”涂山淮輕聲分析道。
“你是說她來頭不一般嗎?”我心領神會抬眸注視。
“但也沒在她身上看見什麼特別之處。”君南燭思索道。
想不通的事情先不想。
“還是先看看謝滄瀾吧。”
我做足了心理準備想要看看謝滄瀾的每一世。
這一世昨晚在判官殿已經看過了。
于是便翻看著他的前生。
只有短短的幾句話。
與謝賀春一樣生于戰亂年間,但他的壽命不過一天不到。
他身上流淌著敵軍的血液。
僅僅才剛出生,便被親生母親捂死在襁褓之中。
不難猜出他的生母並不接受他的存在,即使十月懷胎,也沒有產生任何感情。
許多事情不用說的太明白。
大家心里都清楚是怎麼回事。
這般短暫的一生也無法證明什麼。
但他為何在地府如此之久才能投胎成為謝滄瀾?
一個初生嬰兒何至于在地府里流轉?
于是再翻到他之前的生平冊。
試圖解答我的疑惑。
竟是一位太監...
也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佞臣。
他陪伴君王左右,蠱惑他草芥人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死在他手中的人不計其數。
一生縱享奢靡。
直至國破人亡。
如此看來確實是十惡不赦。
但我決定看的再仔細一些。
人沒有生來就滿身罪惡。
他那般殘忍的行徑總得是因為點什麼。
比如魔獸�杌。
他心有恨意。
除去基因作祟,世上沒有純惡之人。
他出生于一個窮的揭不開鍋的家里。
父親嗜賭成性,成日對他們母子打罵。
也養成了他陰婺寡言的性子。
直到十歲時母親被輸錢的父親打死,他忍無可忍,舉起斧子將父親殘忍砍死。
將母親拖到山上埋葬後開始了流浪生活。
十二歲那年機緣巧合之下救了一位宮里的公公。
便就此進宮跟隨他左右。
他本意並不是救人,而只是想從那些山匪手中得到吃的。
既然別人承他的恩,總不至于風餐露宿。
淨身時他一聲不吭。
心狠手辣行事果斷的他毫不猶豫殺死帶他入宮的那位公公,成功替代他站在了君王身側。
其中的曲折離奇生平冊上並沒有仔細說明。
我能感覺到他似乎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怨恨。
大多與他的童年經歷有關。
在毫無能力的年紀日復一日目睹自己母親被虐打。
任哪個小孩都開朗不起來。
他此生唯一的善良與溫暖都給了那個生他護他的母親。
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在後世經歷苦難。
那再往前呢?
投胎于一個這樣的人家又是因為什麼?
此時的我一個頭兩個大。
感覺自己被繞進一團迷霧思緒得不到撥正。
同樣無一例外。
他的十世恰好與謝賀春相反。
可謂是惡貫滿盈造盡殺孽。
善惡兩極分化。
我們一屋子人皆察覺到謝滄瀾與謝賀春之間有著某種聯系。
“善無善報,惡無惡果。”涂山淮一針見血的做出了評價。
仿佛是老天與他們開的玩笑一般。
謝滄瀾十世終了,他的命運似乎結束了。
但卻不知所蹤。
“你也不知情嗎?”我疑惑的看向君南燭。
他是閻君,若是有這種命運的人出現,他不應該什麼都不知道。
君南燭遲疑的搖了搖頭。
“這些事情都歸判官所管。”
他明知我們在探查謝滄瀾,也沒有表現出來任何異樣。
是不知情,還是不能說。
我們無從探究。
他有他的職責所在。
想要知道這其中的真相,還得自己去查。
“看樣子還是得找到謝滄瀾的魂魄才能解答疑惑了。”甦若思索道。
“那忘川...”我欲言又止道。
可不是那麼好進去的。
輕則脫層皮,重則魂魄受損或為眾鬼分食。
了解過謝滄瀾的過往以他狠厲的性格,我有預感他還在忘川之中並沒有被萬鬼吞噬。
忘川河中也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修羅場。
“我回去翻翻古籍,看是否能有所記載。”君南燭起身帶著甦若離開。
時間轉眼已經到了子時。
我鬼使神差的想要去河邊看看,謝賀春有沒有來。
她的終點還未到來。
結局未定。
果然在靠近河邊的時候便聞到了香燭的氣息。
她還是在等待謝滄瀾的出現。
只是鬼差之前說她隔三差五才來一趟。
為何現在連著兩天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我們仨就遠遠的看著她面前的火苗搖曳直至熄滅。
隨後她嘆息著蹣跚往回走。
五年的時光她該如何煎熬才能走到至今。
人間已無她任何牽掛。
但沒想到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活生生的她。
當晚窗外華光四起,毫無睡意的我們飛身前往那團光散發的地方。
卻在門口迎面撞上了謝賀春的魂魄。
她神情淡漠,絲毫不訝異我們能看到她。
小小的平房四周果然沒有橘子樹。
我沒想到十世苦難竟是因為這樣。
她是仙身。
屋內的尸體靜靜地躺在床上。
嘴角泛著黑血。
床頭擺放著一瓶鼠藥。
難怪她白天拒絕了我的好意。
原來早就做了這番打算。
輕生之人不入輪回。
但她已經不需要再踏上奈何橋了。
之所以連著兩天在河邊等候,她只是還想再見謝滄瀾一面。
“謝謝你的幫助。”她還是記著我塞到她手里的錢。
隨後轉身回到屋內。
看著自己瘦骨嶙峋的尸體悵然若失。
“謝滄瀾應當在忘川河里。”我輕聲開口道。
她如今的身份自然明白我所說的忘川是哪處。
“我知曉。”
“他本應該修成正果的,是因為我才選擇輕生,功虧一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