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鄆哥這邊服務周到,旁邊就有人好奇了︰“小二,听你口音,是山東那邊的?”
關于店內各員工的身世,大家早就排練得純熟。鄆哥點點頭,換上一副可憐兮兮的臉色,說︰“小的籍貫山東陽谷縣,去年梁山賊寇掠了我們縣城,小的就無家可歸,萬幸讓東家收留,這就來東京干活了。小的口音不純,大伙多擔待。”
店里的客人們誰沒听說過“梁山賊寇”的大名,但只是街頭巷尾議論的談資,少有人真正設身處地體會過梁山的威力。听鄆哥這麼一說,驚嘆的驚嘆,感慨的感慨,最後紛紛表示,店老板菩薩心腸,以後必將好人有好報雲雲。
見幾個顧客拉著鄆哥,還要問那“梁山賊寇”的軼事,潘小園怕他言多必失,招招手,把他叫回來,沖碗茶,讓他休息。
燕青也過來支吾,三兩言語,講幾個笑話,轉移了食客們的注意力。
等到早上一撥人過去,該吃早點的都吃了,該上工的都去上了,街上行人漸少,潘小園命把門板放下來一半,暫時歇他一個時辰的業。
這種賠本賺吆喝,就要等人多的時候才好進行,現在的時間需要用來休息。
武松體力過得去,此時只是長出口氣,坐下來倒了碗酒喝——山寨銀瓶酒,喝一口就放下了。他不虧待自己,到後面給自己倒了碗正宗的。
鄆哥和董蜈蚣可被比下去了。上一刻還精神抖擻,那門板一下來,立刻就成了軟腳蟹,嘰里咕嚕的癱在一張桌子底下。鄆哥手伸到桌面,摸出一壺不知誰剩下的茶,對著壺嘴兒咕嘟咕嘟喝。
周通一屁股坐下,兩只腳高高翹在桌子上,有脫鞋的意思,見幾個人一起不懷好意地看他,訕訕一笑,沒脫。
燕青沒干什麼體力活,但半天下來,臉都笑僵了。潘小園不等他抱怨,朝鋪子後面一指︰“快去休息,拿我的香藥兌水敷個面膜去。”
整個鋪子的顏值擔當,必須小心呵護。
誰知燕青不領情,只是自己揉揉臉,小聲嘟囔︰“多謝表姐體諒,小乙用不著這些。”
忘了,人家是天生麗質,用不著保養。不過他就算不笑,繃著一張臉,也是說不盡的憂郁風情。此時倚在門板,也能招來不少好奇的目光往門縫里看。于是燕青也只好回到後面去了。
貞姐已經趴在賬本上睡著了。
孫雪娥在廚房里快累癱了,兩只眼楮瞪著天花板︰“我以前、從來沒……從來沒這麼忙……忙過……”
難不成是後悔來做掌勺大廚了?潘小園趕緊過去安慰︰“也不需要你天天忙。等我們學會了你那些點心的做法,或者你收幾個學徒,你就能閑散下來啦!就說今兒個,你已經做出了大半天的量,要不回去睡個覺?”
孫雪娥盤算片刻,有些擔心地問︰“你說,他們真的吃不出來掉地上的東西?”
潘小園︰“……”
不問。
鬼知道過去西門慶經歷了什麼。
好歹都是梁山上出來的,就算沒有武力值,也都靠著天天爬山,鍛煉出過得去的體質。休息一陣,午飯晚飯,還是精神抖擻的開了張。菜牌里又加上了不少湯湯水水——軟羊面、桐皮面、插肉面、排骨面——其中後兩樣是梁山上獨創的、專門給肉食動物準備的超大份葷面。潘小園下廚也下得熟了,里里外外忙著,時不時盯一眼大局。
等到天快黑,店里終于迎來一波意想不到的客人。幾個滿臉橫肉的大漢吵吵嚷嚷的進來,往凳子上一坐,拳頭在桌上一砸,砸得茶水四濺,一看就來者不善。
潘小園作為掌櫃,此時很明智的沒去詢問,朝鄆哥一使眼色。
鄆哥把毛巾往肩膀上一甩,賠笑過去問︰“幾位客官,是喝茶還是吃飯?”
領頭的紋花臂大漢牛氣沖天地答︰“先打酒來!”
等酒來了,幾個人喝兩口,那花臂大漢又忽然看到了角落里的潘小園。眼楮一眯,呵呵一笑。
“那小娘子,下來陪我們喝酒!”
店里還有三五個食客,本來都皺眉看這伙人,听到這句話,都知道是來找茬的了,一個個變了臉色,識趣地結賬走人。
潘小園不是沒預料過這種情況。看看店堂里自己人大多都在,也就有些底氣,冷冷答道︰“小店是賣茶酒點心的,不提供陪酒服務。”
“喲 !”幾個小流氓拍著桌子哄笑︰“你們店到底是什麼貨色,還不是我們大哥說了算!小娘子下來陪我們喝酒,那是——抬舉你!誰讓俺們看上你的店呢!這榆林巷里,哪個不是見了我們就乖乖听話,讓往東,不敢往西!你們算什麼東西,孝敬哥哥們了嗎……”
稍微有點江湖經驗的都听出來了,這是借著挑釁的由頭,向新來的商鋪收保護費呢。
潘小園突然意識到,既然拒絕與風門合作,那麼自己這個地盤,就形成了一個江湖勢力的“真空”,任何江湖宵小都有機會來分一杯羹——只要本事過得去。
武松遠遠的坐著喝酒。潘小園听到小混混開始對自己品頭評足,看他一眼,從他的眼神里得到放心的指示——不入流的市井無賴,不必給他們留面子。
但是殺雞焉用牛刀。況且,武松也需要確定,在他走了之後,這個小點心鋪子,能夠有對抗地方黑惡勢力的實力。
于是武松自己沒動,給了周通一個小小的手勢。
周通名義上是鋪子里雇佣的保鏢,此時義不容辭,站起來,捋捋袖子,朝幾個小混混一拱手,粗聲道︰“幾位這就不太厚道了啊,我們本分經營,沒有多余的錢……”
花臂大漢也看出來周通是練家子,但見他一副雙下巴,又覺得不是什麼厲害角色——周通自從娶了媳婦,已經發福二十斤了,青春痘倒是悲催的沒消——也就呵呵一笑︰“兄弟,識趣的就……”
啪! !咚! 當 當……幾聲過去,周通已經砰砰砰的放倒了兩三個。許久沒有活動筋骨,小霸王此刻重續當年的輝煌。再大吼一聲,掄起椅子,就要朝為首的花臂大漢砸過去。
潘小園和武松同時叫出聲。
武松叫的是︰“別出血!”
潘小園叫的是︰“別弄壞了椅子!”
周通一猶豫,還沒分清該听誰的,那花臂大漢也不是吃素的,哼一聲︰“反了你們了!”
抗住一撥攻擊,地上拎起個裝死的小弟︰“出去叫人!把兄弟們都叫來!教訓他們……”
周通臉色一變,就要去追那個出去報信的。可那花臂大漢又糾纏著他,趕緊叫︰“小乙哥……”
燕青在後面休息呢。武松坐得遠遠的。
還沒等他起身,那個跑出去報訊的小弟,卻像彈球一樣飛回了店面里,一聲悶響,屁股著地平沙落雁,嗚咽了一聲。
扈三娘撢撢手,左右看看︰“我不過是屋里加了件衣服,怎麼客人都走了?”
*
潘小園大聲叫了聲好。現在才算認識到,憑周通一個人“保鏢”,還不夠和這些詭計多端的地頭蛇較量。還好當初把扈三娘也留下。
來討保護費的幾個潑皮被輕輕松松揍翻在地上,這才看清出手的是個姑娘,驚詫加害怕,連忙撲翻身便拜︰“娘子饒命,大姐饒命,小人們有眼不識泰山,小的們也只是在道上混口飯吃,不敢造次,以後再不敢冒犯……”
扈三娘打人時輕車熟路,這會子也拿不準,朝潘小園看看,意識是他們到底什麼來頭?
潘小園這才拿出掌櫃的範兒來,痛打落水狗地把幾個人訓了一通。
“幾位大哥,江湖上混的都不容易,但咱們東京城遍地黃金,做什麼正經營生都餓不死人,何必干這等辱沒祖宗之事?小店本小利薄,也沒工夫跟各位多理論,以後要是再有緣相見,我可就不讓他們手下留情了。”
說得豪言壯語,好像她才是那個幕後大黑手,讓周通和扈三娘“手下留情”來著。
幾個小混混齜牙咧嘴地捂著胳膊腿兒,哪敢有二話。這小破店里藏龍臥虎太可怕,就說旁邊那個油頭半大小子,那個捧著賬本的豆蔻小姑娘,還有那個廚房里探出頭來的傻呵呵的廚娘,說不定都是江湖上一號人物。
剛要作揖走人,潘小園忽然叫道︰“等等,慢著!”
花臂大漢一個激靈,趕緊停步。
潘小園從櫃台里拎出一貫錢,用力一拋, 的一聲,整串錢砸在地上,如同秤砣落地。
“混口飯不容易,跟大哥們交個朋友。往後沒錢使時,若小店有盈余,還是會盡量周濟點兒。”
周通一驚︰“大姐,你、你這是……”
都打贏了,還上趕著把保護費交到人家手里,這不是丟人嗎!
潘小園卻有自己的考量。風門業務廣泛,來錢的門路也多,因此不介意和自己“井水不犯河水”;但這些地頭蛇小混混,全靠街上的保護費吃飯,要是單獨放過了他們這家,心里憤懣,定然會到處宣揚。沒多久,恐怕自己這家“硬骨頭”,就在東京城的混混圈里盡人皆知了。槍打出頭鳥,流氓也知道先教訓不講規矩的,這麼一來,不知會有多少麻煩找上門。
雖然東京城的各大酒鋪商鋪里,多多少少都會雇佣保鏢,但像自己這樣,店里的“保鏢”修為如此過硬,萬一讓多心之人懷疑起來,也是麻煩。
因此這“保護費”也算得上是“封口費”。但強弱關系顛倒,屬于“打發要飯的”。
花臂大漢心頭憋著一股氣,還是蹲下來,撅起屁股,把那“嗟來之錢”撿起來。旁邊鄆哥、孫雪娥、貞姐,見他這般憨態可掬,早就笑的前仰後合。
這麼一來,花臂大漢在店里威武盡失,英雄變狗熊,除非有宋大哥的厚臉皮,否則短期內不太敢跟他們玩花招了。
但對外呢,又可以說是拿到了保護費,不至于丟太大面子,也沒必要將這店里的邪門之處宣揚給道上的兄弟們听。
潘小園做主,這麼擺了一道,董蜈蚣已經機靈地想明白了她的考量,朝她投去一個佩服的眼神。
再看看武松,人家看著那花臂大漢撿錢,臉上波瀾不驚,好像她出此損招,倒是應該應分,意料之中了。
可不是嗎,跟他武松混了這麼久,這點江湖智慧再積累不出來,可不是她潘六娘了。
*
不入流的混混竟然不止這一波。有的是武力派,有的是嘴炮派,還有的是“我上面有人”派,全都是看到新店開業,想要擠過來分一杯羹的。好在大伙都不是好欺負的尋常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兩三天,騷擾就慢慢消停了。
生意也逐漸步入正軌。業務流程做得熟悉,也就不再像第一天那樣全體累成狗。潘小園根據這兩天的情況,制定了一個輪崗制度,優先規定了每個人的職責——譬如周通、扈三娘主要負責保鏢,鄆哥、董蜈蚣主要管跑堂,燕青負責出面與別人打交道,等等——這樣每隔十天,每個人都能有一天的休息日,算是和東京城內的通行習俗接軌。
另外,關于工資的下發,大家也達成了一致——當然不能讓梁山好漢緊巴巴的每個月領店小二的工錢。于是錢箱的鑰匙,給燕青也配了一副,約定了每個月的取錢上限。貞姐負責監督,以防燕青取錯了數。
潘小園有十二分的信心,等到梁山派人來東京辦事、和暗樁接頭的時刻,自己這個小點心鋪子,完全可以做到收支平衡,並且小有盈余了。
但她還沒來得及享受一天甩手掌櫃的生活。到了第四天,看大家井然有序的開了張——孫雪娥在灶台上生火,貞姐攤開賬本,鄆哥喝著潤嗓子的胖大海泡茶,周通摩拳擦掌的守門口兒——潘小園跟大家打個招呼,自己穿了身藍衣灰裙,照照鏡子,覺得不夠低調,又脫了上衣,換了件淺褐色的上衣,走到武松的客房門口敲門。
門立刻開了。武松也是一身出門的衣服,看也沒看她一眼,就說︰“你——今天最好換身男裝。”
潘小園一怔,“不早說!”
他笑道︰“今天早上,岳飛才通知的。”
她沒脾氣,想著小武穆辦事也不是百分之百靠譜。
武松又說︰“要不,你去管燕青借一身。”
兩人身材倒是差不太多。可潘小園偏要胡攪蠻纏,一揚腦袋︰“我不穿他的。”
別人家姑娘都是穿男友的襯衫扮性感,他倒好,心大得沒邊兒了。
“那去管鄆哥借。”
“他的衣裳肩膀上全是油。”
武松沒辦法,想著其他幾個男人的衣裳她更看不上了,只好向她指出一個簡單的事實︰“穿我的,你可能嫌大。”
潘小園嬉皮笑臉︰“我試試。”
反正時間還早,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堂而皇之登堂入室,蹲下來,把他衣箱打開。里面亂七八糟的其實沒幾件,挑了件看起來最窄的,提起來正反看一看,放鼻子底下聞一聞,有點他身上的男人味兒。
武松看著她對自己衣裳動手動腳的,有點窘迫,呼吸粗了一刻,才說︰“別聞。”
“不難聞啊。”
見他臉紅了,才大發慈悲的听他話,慢慢把他的衣衫披在身上。心里其實也砰砰跳,這算不算勾引男人?但忍不住,就喜歡看他的窘樣兒。
頭一回手生,袖子捅了好幾次才穿進去。然後說︰“你轉過去。”
武松立刻依言轉身。裙子解下來,里面還有兩層褲子——大冬天的要保護膝蓋——卻是女式的開衩式樣。只好再翻出來他一條褲子,套在外頭,褲腰使勁往上提,一吸氣,狠狠栓個結,褲腳還得卷起好幾層。自己往底下一看,嘟嚕著委實不雅。再緬上衣襟,直接繞到後背去。手臂垂下來,袖子直接耷拉到大腿,倒可以翩翩起舞了。
她轉一圈,這才後知後覺地評論道︰“好像是有點大。”
武松轉過來,啞然失笑。簡直是個掛衣服架子。這身衣裳他穿還嫌緊,套在她身上,倒顯得她整個人小了一圈,裝進了個布口袋。
潘小園見他沒有被迷惑住的樣子,心里有點失望,原來所謂的“穿男友襯衫扮性感”,都是編出來騙人的。也罷,穿得這麼邋遢,他不嫌棄就算好的。
翻白眼,只好解下來,還不忘自己找補幾句︰“其實挺像男人的,街上的乞丐,穿得不也是撿來的衣裳,也有不合身的,總之,那個……”
武松目不轉楮看她。總之,身段確實像男人了,曲線都沒了。偏生那張小臉還是白皙透亮,被旁邊灰撲撲的粗糙布料襯著,一顰一笑都格外透著柔媚,還無辜地朝他眨巴眼,好像在用心等他承認,確實是“曲線都沒了”。
看她彎腰放褲腿,白嫩的手腕從長袖子管里露出一小截,突然心里卷過一陣燥,想轉身干點什麼,可惜一切都準備完畢,沒什麼可做的。
听她還嫌棄地說︰“你的腰到底比我粗多少,平時看不出來啊……”
焦躁終于涌出來,帶著悲憤說一句︰“你別勾我!”
“你可以不看。”理直氣壯。
大白天的,做什麼都不太合適。他只好氣哼哼的摔門而出。潘小園剛要偷偷笑他,突然又听到門 當一響,屋子里一暗,他卷土重來,直接把她扯進懷里,喘息著,狠狠摟住,冗贅的衣衫被收緊,該在的曲線都在呢。
潘小園呼吸不暢了一刻,又立刻被他放開。剛叫一聲“二哥……”被他重重吻住。溫熱的唇纏綿,火氣慢慢渡給她。
她還迷迷糊糊地想︰效果……出乎意料……
卻有點太過分了。喘不過氣。她不由自主地推他胸膛,隔著兩層衣,結實的肌理隱約有所觸感,力氣被吻沒了,推得太輕反而成了點火,趁他換氣的當兒,趕緊往後撤退,沒想到咯 一下子,被拖地的褲腳絆翻了,一把撈住。
她認命地躺倒在他手里,過一刻,居然……沒動靜。
睜眼,見他一臉不知所措,看看她長袖委地,“玉體橫陳”,也許是怕她摔著,雙手輕輕一攏,把她扶著站好,趕緊又規規矩矩把手收回來。
潘小園臉上熱得可以煎包子。他這是……換個姿勢,不知道該從何下手了。
不跟他玩了,寬大的衣裳脫下來,似嗔似怪的來一句︰“不正經。”
真是倒打一耙。武松不屑于跟她辯論,臉頰微紅,又乖乖轉過去,等她把裙子換上了。
卻沒听她叫他轉身。再一看,已經跑到門邊,開門出去了。
趕緊叫她︰“去干什麼?”
她回頭嫣然一笑︰“找男人衣服啊,不然怎麼出門?”
她居然還沒忘了今天的正事。武松這才想明白,合著她方才就是穿他衣服玩兒來著!
再問︰“去哪兒找?”
又看不上別的兄弟的衣裳,總不會現去估衣鋪吧。
她卻胸有成竹︰“這你別管。”
等一刻,果然見她回來了,身上居然是合體的男裝,墨綠色團領直袖,腰帶佩飾一應俱全,足蹬軟底小黑靴,頭發已經綰成了髻子,頭巾是文秀的混青軟紗,居然還燻著淡淡的香。樣貌似乎也添了些陽氣,憑他的那點可憐天分,只能看出眉毛給畫粗了。
偷眼瞄一瞄胸脯,曲線若隱若現,讓她用什麼法子給遮掩了。
看他的驚愕神色,潘小園得意非常,不耐煩跟他賣關子︰“扈三娘孤身走了那麼久江湖,男裝總得備上幾身吧?”
武松無話可說。想承認她魔高一丈吧,又不太樂意。
潘小園愛看他這不服氣、又不得不服的樣兒。輕輕一笑,把他推回門里面,仰起臉,輕車熟路討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