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大炮之聲在太湖東畔大開,依東畔矗立的雪國皇城殿宇都毀了。
“筱蘿,速速與我離開這里!”
男人當機立斷叫舫夫調轉去船頭,此間甚是凶險,萬萬不能靠近雪國皇城殿宇邊境,夜胥華拉著筱蘿的手,道,“你看,卻是誰來了?”
沐筱蘿極目望去,夜傾宴是大炮指揮首領並不覺得稀奇,只是筱蘿沒有想到,沐若雪就站在夜傾宴的身邊,眉目如畫更勝從前,勾魂娥眉之下是一雙蠱惑的眼瞳,嘴角掛著陰鶩的笑容。
轟轟轟——
炮彈落,太湖之畔血肉橫飛,不論大雪國的王侯公卿還是皇室繼承者皆葬送在爆騰的火海之中,萬毒谷谷主只怕現在也避不可及退守萬毒谷中,開啟斷龍石。
千余人葬送在炮火之下,夜傾宴大快朵頤得草菅這些卑微的人命,笑看著沐若雪的時候,沐若雪也是一臉的愜意,他們以為沐筱蘿和夜胥華等人定然和這些可憐蟲一樣的人們死在這里,萬萬想不得筱蘿等人已經悄悄離去。
夜胥華明白只要順著往東,行駛個五天五夜,就可以抵達大陵皇城,他接到密報說,莫雪將軍和江左將軍利用暗中養的一支精銳的八千騎兵,內攬大陵,同仇敵愾,只怕不久就會與赫連皇,宸寧,宸禮,宸瀲等人匯合。
此間夜胥華憂心的是,倘若自己帶著筱蘿回到赫連皓澈的身邊,一定會讓筱蘿恢復記憶,到時候就不能再和筱蘿在一起了。可如今唯一讓筱蘿安全的,就是回到大陵城。
舫上的水和食物,是夜胥華日前就早已準備好了的,就是以防不時之需,如今卻真真是派上用場。
一連倆日下來,皆是天朗氣清,出了太湖便是滄江,江浪平靜,叫人心曠神怡。
“筱蘿吃點東西吧。”夜胥華從船艙端出一盤子,盤上裝滿了像是涂了一層黃金的煎糯米餅。
站在船頭上的筱蘿拿過一個就吃了,眸光直凝著遠方,“這里好美呀,遠處雲煙繚繞,我們的舫好像行駛在無邊無垠的雲海之上,這天地任你遨游。”
“是呀,筱蘿這天地任你遨游。筱蘿,我會一生一世守護著你,為你保駕護航。”
夜胥華順勢攬住筱蘿的縴腰,感受她身上好聞的女子香,真想就這樣一輩子了,誰都不曾不離不棄,永遠滯留在這艘船上那該有多好。只可惜,這一切只是暫時的,筱蘿如今失憶了,她的腦海里連她自己的孩皓澈忘記了,更別說赫連皓澈了,她現在的眼里唯有他夜胥華。
想到這里,夜胥華只想貪圖這一刻的寧靜,下一個時辰,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前方的路途到底會如何。
“胥華,很好吃呀,你也吃好不好?”筱蘿從盤子上用手拿起一塊,放進夜胥華的嘴中,“你的手藝真的很好,你要多吃哦。”
煎炸酥脆的糯米餅香滑軟糯,吃下去帶有一股糯米的清甜,能當點心吃,又可以吃飽,當真是不錯的佳肴,不過船上能夠有這些,已經算是很好了的。
到了第三日,天公驟然不作美,下了傾盆大雨。
滄江上的風浪更甚,船舫搖搖擺擺就好像隨時隨地都要崩體瓦解,沒入這江里。
夜胥華抱著筱蘿,躲在船艙里避雨,船內的火折子被雨水淋濕了,不能夠架小鍋煎炒飯食,他們算上舫夫一共三個就靠吃著帶來的牛肉干糧解餓。
雨勢愈來愈大,滄江大浪如大牆般翻天覆地般得襲來。
好在舫夫的駕馭船只的手藝夠硬,硬是生生挺過去了,勉勉強強支撐了兩個時辰,突然船底硌到什麼似的,啪嗒一聲,船尾也轟然開裂,大量的江水猶如猛獸洪勇而進,漸漸水都及到三人的膝處。
“不好了!我們的船遇到暗礁了,船體破損,怕是——”還沒等舫夫一句話說完,一個滔天大浪撲過來,宛如惡獸一般把他吞噬掉了。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夜胥華把筱蘿攬入懷中,他用自己的真氣砍斷了一根小桅桿,靠著它應該能夠懸浮在水面上。
“筱蘿,抱緊我!否則,我們兩個都得死,你知道嗎?”夜胥華見筱蘿吞咽了不少的江水,他張開嘴來,鎖住筱蘿的櫻唇,把氣過度給她,不然的話,筱蘿會因為窒息而死,這可是大大不妙的。
沐筱蘿迷眩之中只知道自己的隨著冰冷的江水漂流,至于流向她,她已經完全失去了意思,只是覺得挨住男人的胸膛的那一方寸肌膚很溫熱,那男人是夜胥華。
夜胥華抱著筱蘿再夾著小桅桿鳧水,小桅桿中間細兩頭大,在水中的浮力還是不可小覷,足夠支撐兩人的重量。
如果現在放棄了,二人無疑是要沉墜江底,成為魚腹中美味的飼料,夜胥華想著,他一定不能夠讓筱蘿死在這里,他一定要讓筱蘿八十多歲的時候死在溫暖的榻上,這才是夜胥華所要希望的。
幸好滄江齊邊沒有出沒西域的魚種食人魚,否則夜胥華不確定他是否能夠斗得了這些凶猛的魚類,想想都後怕,如今情勢危急,也不顧不得去想,夜胥華繼續一只手抱著筱蘿,另外一只手騰出來劃水。
也不知道多了多久,滄江江面上的風浪漸漸平靜了,就在夜胥華覺得可以放松一口氣之時,卻發現他們此刻所流向的是一個水崖邊緣,也就說是前方的下面有多深,誰也不知道。
越是靠近那個壺口,江水就無比凶猛,仿佛比暴風雨抵臨還要更為恐怖。
“不好!”夜胥華大叫一聲,壺口巨浪無情得席卷他和筱蘿,若不是他雙手緊緊抱成一團,說不定二人就分散了。
夜胥華覺得自己和筱蘿好像掉入了一個惡獸之口,很高,只是覺得在雨瀑之中,身體不由自主得沉沉墜落,,似乎還听到了女子搗衣浣衣笑罵的聲音。
看來這一次非死不可了,都出現幻听了。夜胥華心中大駭,卻看到筱蘿的額頭滿滿的一片血污,“糟糕,肯定踫到石頭了!筱蘿你快醒一醒……”
噗通一聲,夜胥華和筱蘿掉在一個水潭之中,水花炸開四濺,惹得笑罵聲更重。
夜胥華之前鳧水耗盡體力,眼楮想要睜開,卻發現一點力氣都沒有,朦朦朧朧的倒是看到一個女人聲音,方才笑罵的聲音就是這個女人身上傳過來的。
“是皇後和永樂侯爺。太好了。你們終于回來了!”浣衣的女人扔下搗衣的棒槌,興高采烈道。
“娘,這是真的嗎?”年輕一點的小女孩臉上也有了笑容。
……
筱蘿和夜胥華被安排在一間干淨的竹樓上休息。
足足兩天兩夜,沐筱蘿覺得額頭好像壓著千斤重的鉛般沉重,不過好在她終于睜開了眼楮,依稀記得之前好像過什麼,她現在身體太過虛弱,張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水,給我水。”
“水來了。”約莫是十三歲的女娃子端來了一瓢兒水。
沐筱蘿抱住瓢兒,也不細看女娃子到底是誰家的孩子,咕咚咕咚喝完,趨步趕來一美貌婦人給自己擦拭了嘴,筱蘿驚魂稍安定了下來,不免訝異得看著此間的故人,“瑾秋,真的是你嗎?我沒有做嗎?”
“二小姐……不皇後娘娘……是奴婢瑾秋。”美貌婦人眼瞳終于忍不出流下滾燙的眼淚,屈膝在竹榻之畔,緊緊得握住筱蘿皇後的手,希望可以給她帶來溫暖,“皇後你還好些嗎?風侯爺說您在大雪國的時候失去記憶,如今看來你的記憶完全恢復了呀。”
夜胥華他也醒來了?筱蘿倒是記起來了,瞥了眼身旁十三歲的小女娃容貌體態完全承襲了當初在丞相府邸的瑾秋呀,拉著瑾秋的手,“這是你的?”
“不錯,正是我和辰御的掌上明珠,花如𨳊,皇後不記得了麼,幾年前,我曾帶著如𨳊孩兒去進宮看望皇後娘娘您吶。”瑾秋見筱蘿的精神好多了,大夫之前為筱蘿的額頭上包扎的傷口恐怕也痊愈了,當真是萬千之喜。
筱蘿莞爾一笑,“倒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我要喝水,你作為母親的沒有第一時間拿過來,倒是如𨳊拿過來的,真真女大十八變吶,一晃都這麼大了,你我卻是老了。”
“皇後娘娘千秋鼎盛。永遠不會老。”花如𨳊的甜言宛如蜜糖,叫人听了沁人心扉般的舒服。
“來,孩子,把你的手給本宮。”筱蘿眸光溫柔得凝望而去,花如𨳊低眉順眼得把手伸給自己,筱蘿幽幽一笑,撫摸花如𨳊的手,“多麼幼嫩的手指頭,讓你給本宮作皇兒媳好嗎?”
皇後娘娘如此一說,花如𨳊粉頰通紅,咬了咬紅唇,急匆匆得跑出去。
“這丫頭。”瑾秋夫人笑罵了一聲,旋即坐在沐筱蘿的身側,“皇後娘娘,你不會責怪如𨳊吧。”
沐筱蘿好笑得搖了搖頭,“怎麼會呢,本宮喜歡她還來不及了,她可是給本宮第一碗水的人兒。”
見筱蘿皇後如此開玩笑,瑾秋的心里的石頭更是放出來,兩日前大夫給皇後娘娘換藥,額頭傷口那麼大,又流了那麼多血,瑾秋以為皇後娘娘不會再度醒過來,上天垂憐,如今皇後娘娘她已會開玩笑,會開玩笑就說明肯定沒事。
“風侯爺他?”沐筱蘿本想開口想問的,關于夜胥華的情況,只是剛才花如𨳊那個孩子還在不好開口。
瑾秋面容柔順得盯著筱蘿,“皇後娘娘請放寬心。風侯爺沒事的,夜胥華侯爺他比皇後娘娘你早一天就醒來了,早上的時候,他來看過一次皇後了,不過看皇後昏睡中,沒有出聲打攪皇後。風侯爺和我家的辰御應該在後山狩獵去了,打算今天給我們小竹樓里的所有人增添菜色呢。”
“看不出他還如此龍精虎猛的。看來身體倒是無礙了。”沐筱蘿一想起之前夜胥華為了自己的安慰,他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拼命抱著自己鳧水,原本夜胥華完全可以拋棄自己這個累贅的。上一世欠了他太多太多的情分,如今又欠著他,今生今世別想還清了。
“對了,瑾秋,這里是哪里呀?”沐筱蘿抓著瑾秋的手,眼前的人兒倒是熟悉,可是這地方似曾相識之外又帶有一點陌生。
瑾秋臉上帶著歉意的笑,“皇後娘娘,對不起,我忘記跟你說了。這是西疆呀,以前赫連陛下還是方陵王的時候的西疆呀,我們現在所在的竹樓是幾月前建的,赫連皇陛下就希望可以找到皇後娘娘您……”
“陛下一直在找本宮?”沐筱蘿心頭浮現了一抹溫暖的情意,赫連皓澈終究是自己的牽掛,夜胥華再好那也是欠他的情,在此等問題上,筱蘿是分得清清楚楚的。至于失憶那段日子與夜胥華夫妻相稱,實在是有失妥當,並不是筱蘿原本真正的心意,只是她真的失憶了。
瑾秋頭點如搗蒜,“谷乘風老先生一邊在外游蕩一邊尋找皇後娘娘您,江左莫雪將軍也是如此。辰御他之前也辯方諸國終究尋不到皇後娘娘的下落,誰知道,皇後娘娘和夜胥華侯爺竟然從天而降,可能皇後你和胥華侯爺被順著水流漂流,流向瀑布,好在下面是一大水潭子,你們才能安然無恙,不枉我這段時間一直如素祈求佛祖保佑。心情窘困,難免與如𨳊她一同在溪邊搗衣遣懷。”
“怪不得呢。”沐筱蘿眼珠子溜溜凝望著瑾秋,瑾秋倒是被她看得有幾分不好意思了。
瑾秋怯怯得道,“皇後娘娘是不是在怪奴婢?”
“本宮想不出該怪你什麼?你也說了,你心情窘困難免在溪水遣懷舒緩心情。本宮記得你以前極為討厭浣衣的。你這麼做,皆由于心中對我的思念所以才會如此難受的,本宮哪會不明白?只是……”沐筱蘿攏了攏瑾秋的手,“你的香夏姐姐呢,她可知道風侯爺平安歸來?”
瑾秋頭如點蒜頭,“兩天前我等救了皇後娘娘和夜胥華,就立馬飛鴿傳書,西疆橫跨大陵城的鐵橋被不明人士斬斷,因為要饒路,所以香夏姐姐要來最快也要五天五夜才能抵達。奴婢知道此時此刻,遠在大陵城的赫連皇陛下定然也心急如焚,當然赫連皇陛下也肯定早在兩天之前出發了。估計現在路上。皇後娘娘,我們再耐心等等吧。”
我的夫君,我的孩兒們,你們可知道我是多麼的想著你們,念著你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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