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大夫人!”元嬤嬤深深一個鞠躬,十倆紋銀呀,干了十年的三等嬤嬤恐怕也沒有這麼多。而她一等嬤嬤,一個月就有這麼多,到時候別說吃酒不會少了,鄉下那個無依無靠的佷兒正愁著沒有錢討媳婦買田地,到時候挑媳婦可要緊著漂亮的,丑的還不要!門第矮一些也不要,得要往門第高了去選。
一連兩天下來,棲靜院每到二更的時候,就會有夜貓竄到窗戶下,前兩天還覺得是個意外,想著可能是外頭的野貓迷了路啥的,可不對勁的是,二夫人到了後半夜就盜汗,怎麼睡也睡不好,後面就睡不著了,到了白天,就兩眼發著熊貓眼了。
沈默然砸棲靜院的小廚房給二夫人做吃的,直到沈默然送來的時候,她才知道,她也奇怪這幾天為何棲靜院總有夜貓在叫,再看看二夫人面色不大好,就派人通知筱蘿。
听說娘親這幾日睡得不好,沐筱蘿就問小初梅什麼事兒,小初梅具體說了,沐筱蘿就有點責怪二夫人的意思,質問她為什麼第一天晚上出現怪異的貓叫,不通知自己呢。
後了一刻鐘,香夏和瑾秋叫來了藥房的沐老太醫瞧了,沐老太醫說是給嚇的,失眠多夢,長此以往,腹內的胎兒隨時會滑胎的,眾所齊知,頭三個月最是要緊。
二夫人倒是個謹柔的人,說這件事還是不要驚動相國和老太君,只是尋常的貓叫而已。
沐筱蘿懂娘親的心情,也便按照娘親的去做,可她卻是絲毫不敢懈怠。
只是筱蘿無疑中听得香夏和瑾秋在聊天道,“元嬤嬤這個人你听說過沒有?”
“听說過。在相府混跡幾十年了還是老樣子。也真夠可憐的。不過這兩天貌似榮升一等嬤嬤了!”瑾秋道。
“听說和寧上官二家可以勉強比個高低。”香夏眼中滿是不屑,“我還听說,挺拔她的人是大夫人!”
“奇了怪了,她老家的那個佷兒,是個賴利頭,竟然娶上了老家本村最富貴人家的女兒。買房又買地的,也不知道是突然發起了哪門子的橫財,竟然傻人也有傻福。”瑾秋說。
香夏又說,“可不是嘛。元嬤嬤的佷兒是個瘌痢頭也罷了,還是個傻子,當然了,看上去是很正常的,就是腦袋不靈光,遜于常人的罷。”
沐筱蘿正當毫無頭緒之時,沒有想到自己一撩桃竹簾子,就听到香夏和瑾秋二人之間的談論話題,“香夏,瑾秋,我且問你,一個幾十年都毫無功出的老嬤子,竟然在短時間內連她老家的佷兒都緊著雞犬升天,這可能是因為什麼!”
“兵法有雲,事出反常必有妖!”香夏一臉自得得模樣,正準備往下面說呢。
瑾秋倒是嚇了一大跳,“什麼妖呀!難不成是妖怪!難道說這幾天都是妖怪作祟!狐狸精作祟!”
“小蹄子胡說什麼!”香夏看了看一眼同樣是無語的筱蘿小姐,旋即罵了罵瑾秋,“叫你有空多多讀讀兵書了!我的意思是說,元嬤嬤一定是做了什麼事情,才讓大夫人如此賞識,才會升官發財如此之快,正好比一路扶搖直上,平步青雲,無阻無礙呀。”
好一個一路扶搖直上,平步青雲呀!沐筱蘿不屑得嘲諷道。
鎏飛院的大夫人使人監視棲靜院這邊,得出最後的結果是棲靜院毫無動靜,大家都以為這兩三日來是外頭的野貓闖入宅院之中,實屬意外。
這樣的消息,當然是沐筱蘿故意放出去的。
沐筱蘿她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待鎏飛院大夫人那邊放松警惕之時,便是她率領著香夏和瑾秋重重反擊之時。
為了要請君入甕,也為了不打草驚蛇,沐筱蘿在一個寧靜的午後,使了一個極為巧妙的掉包計。
新來的廚娘沈默然無論在身形,還是在行為舉止上,極似二夫人。
這就直接打開了一個突破口,沐筱蘿之前叫廚娘沈默然戴好深藍色紗巾,剛好可以沒過面頰的那種。沈默然端著做好的羹湯入了上房,不過一會兒,戴著深藍色紗巾的沈默然出來了,溜進了小廚房,旋即又沿著小廚房的小後門出去了,整個過程,皆是極為爽利得在大夫人派過來安插的眼線們的眼底下發生。
絲毫破綻都沒有,這一點,沐筱蘿還是挺有把握的,只不過此廚娘,非彼廚娘。在棲靜院上房呆著的那一位自然是真正的廚娘沈默然,而沿著廚房小後門趁著無人走向筱蘿水榭,是二夫人筱蘿生母。
這個絕頂的掉包計,除了沐筱蘿能想的出來,還能有誰?此計的目的有兩個!二夫人赴筱蘿水榭安心養胎,避免棲靜院齊邊的牛鬼蛇神,此乃其一;廚娘沈默然呆在棲靜院上房之中,與筱蘿等人來個守株待兔整死元嬤嬤,此乃其二,可謂是一箭雙雕!更重要的是要保存了二夫人林秋芸,懷有身孕的頭三個月最忌動蕩,安安穩穩,才能順利誕下寶寶。
入夜,棲靜院上房掌燈。
小丫頭小初梅忙進忙去,一如既往得貼身服侍著,給外頭的監視者一個錯覺,叫她們以為二夫人和往常一般還呆在屋子里頭,沐筱蘿帶著香夏和瑾秋早早得以狩獵狀態圍堆在棲靜院的一處角門,這個地方位處偏僻,鮮有人會來此,除非一些不懷好意的人來罷了。這幾夜,元嬤嬤就是拿著手里的鑰匙,打開角門,赴往棲靜院的。
二更。元嬤嬤仿佛應約而至,她手里果然抱著一只貓,兩顆眼珠子在黑夜之中散發著綠光,恰似綠色鬼火那般,令膽小怕事者心生膽顫之意。
沐筱蘿自然不會怕這些,至于香夏和瑾秋更是無所畏懼了,區區一只野貓罷了,況且膽子更大一些的瑾秋手里早已準備好了竹筒,小竹筒里邊裝了水。只要把水潑向貓,第一個先死的恐怕是元嬤嬤吧。
等元嬤嬤靠近,瑾秋趁著她東張西望之際,赫然將手中的竹筒一傾,竹筒中的水大部分潑向元嬤嬤的野貓,到底不是人養的畜生,野性難馴,野貓喵嗚得一聲發狂,那聲音比家貓還要淒厲幾十倍,听得正常一個人都足夠冷汗狂飆後背,太恐怖了!
元嬤嬤大駭,正想回望到底是誰干的這檔子事,那野貓凶猛得咬了一口她的手背,爪子一掀,更是把元嬤嬤的老人臉劃下一道血口子,血口子的盡頭恰恰在那眼瞼處,再長那麼幾毫,恐怕眼珠皓澈要報廢了,直接讓貓給戳瞎。
沐筱蘿心里自是痛快,無聲得指使香夏和瑾秋拿事先備好的大簸箕,就著元嬤嬤的頭死死套住,按住她的身子,就往下落去,然後用腳,用手,狠狠扭打,殺豬聲,慘叫聲,渾然是那個死賤狗奴才的聲音,鋪天蓋地,可惜呀,角門之處地處偏僻,哪怕叫破了嗓子也沒幾個听得見,唯一可以多少听見一些的,要數棲靜院的上房,可如今在棲靜院上房,並不是二夫人筱蘿生母,而是廚娘沈默然,沈默然听著殺豬般的慘叫,想要熟睡的人,卻給吵醒了,旋即捂著嘴笑個不停。
那個死賤人蹄子也算她倒霉。沈默然哼哼笑著,毫無疑問,她可是全力配合著筱蘿二小姐的整蠱計劃!雖然這一次只是筱蘿二小姐整盤整蠱計劃的冰山一角,更厲害的,在後頭呢。
大半個時辰過去了,香夏和瑾秋打得累了,直接坐在地上休憩起來。
沐筱蘿直接留給打得半死的元嬤嬤一張紙條︰走的夜路多難免撞上厲鬼!可要擔心往後厲鬼自動來敲門!
字體是寫得歪歪扭扭的,沐筱蘿可不想叫東方玉漱那個死賤貨看出字是她自個兒寫的。走的夜路多難免撞上厲鬼!可要擔心往後厲鬼自動來敲門!
被貓抓的血痕淋灕也倒罷了,還無緣無故遭人套上簸箕毒打,打得遍體鱗傷,元嬤嬤吐了兩口血水,兩只手捂著鼓起跟大包的嘴角,嗚呼道,“那個王八羔子使奸詐使暗照毒打老娘,哎喲……還好老娘皮粗肉厚,要不然老娘可要死了。恐怕也不能夠給大夫人交差了。”
元嬤嬤自言自語,叫苦不迭,說道使奸詐使暗招,自己這一番偷偷跑到棲息靜院又是干嘛來著,想想也理虧,那野貓又跑了,今夜看來是放不成的,不過得趕緊回鎏飛院回報大夫人才是,大夫人這會子肯定是徹夜未眠要听自己通報消息的。
鎏飛院正堂間燃著小油燈,燈芯如豆,如果掌起通明的大燈,不免引人懷疑。
東方玉漱披著中衣,看見膝前跪著的元嬤嬤,喝著手中的清茶,茶水燙嘴,氣得她直接摔裂手中的白釉茶盞,怒罵道,“好你個糟踐是死老婆子!本夫人剛剛給你提拔了一等嬤嬤,你就開始渙散了!要不是本夫人,你那破路戶的佷兒能買房又買地,還能娶上******!做你的千秋大夢去吧!本夫人能夠讓你身處高位,也能夠把你一腳踢下去,摔了個粉身碎骨!”
“大夫人!可不敢這樣!不是老奴不盡心。卻是有人故意要整老奴。”
拿上好是絲綢錦帕擦了擦眼淚,元嬤嬤兩眼泛著惡光,一想起之前大概有三兩個人拿著簸箕套自己頭上,夜太黑沒看到是誰,不過肯定是惡作劇,她心里暗暗發誓,如果叫老娘揪出那人是誰,那人就別想活了。
“好,我也听出來了。”東方玉漱攤了攤,面色很是難看,“以後注意一點。”
看著大夫人眸色有點緩和下來,不似先前那般怒態,元嬤嬤在大夫人的示意下起身,恭恭敬敬得站在一旁,生怕做錯了什麼。
大夫人自己走去拔步床上,褪了中衣,元嬤嬤手腳麻利本想去拿,卻被東方玉漱喝叱一番,“拿開你的髒手!淨去你的手罷。”
“是。”元嬤嬤本想回自己的下人隔間,去洗漱一番,怎料大夫人的聲音又從後背傳來。
“對了,林秋芸那個賤人可在房里?”東方玉漱鳳眸一挑,極為靈動的眼珠子轉著圈兒,扯過絲滑錦襟,目睹元嬤嬤的背影,冷然道。
元嬤嬤把之前派去的眼線稟告的情況一一說了,想必大夫人也早就听過,再說一遍,無非是要核實一下。
待元嬤嬤走後,東方玉漱閉著眼楮,大罵元嬤嬤是個蠢老貨,擺明了就是沐筱蘿帶頭搞的鬼,倘若不是沐筱蘿難不成真的是鬼麼?
洗漱了一會兒,元嬤嬤才發覺袖子間藏有一個紙條,不敢不拿去給大夫人瞧,想了一想,覺得天色已晚,現在再進大夫人的上房,還不找罵來著,這事兒一停,就直接給忽略過去了。
鎏飛院的白日春華煞是迷人,也難怪,大夫人是惜花懂花之人,滿盆的玉方是大夫人最喜歡的昂貴品種,那是大夫人初嫁入相府的時候,隨著滿滿的嫁妝陪嫁而來。
沐筱蘿淺淺一笑,嘴角浮現一抹淡然的笑意,不錯她來了,來這鎏飛院,這一切罪惡根源的院子,來給東方玉漱那所謂的正牌,母請安。說起來,筱蘿也好一段日子沒來請安了。
今天,卻突然來了,恰在元嬤嬤失利的當日欣然而至。
坐在主院上房軟榻上的東方玉漱听聞沐筱蘿來給自己請安,她眸間辣意頻頻,這個死賤人胚子還來作甚,沐筱蘿來此,這不是告訴東方玉漱,她派元嬤嬤在棲靜院的所作所為,人家已經好比在隔岸洞若觀火麼?看來沐筱蘿這個名義上的,次女來看自己笑話的呢,好呀,老娘會一會你,無論你沐筱蘿說什麼,本姑奶奶一問三不知,裝傻充愣罷了,就算鬧到清乾院,也不怕。
東方玉漱心中如是想著。
與其同時,沐筱蘿攜著倆得力丫頭們進了上房,首先沐筱蘿給東方玉漱福了一禮。
東方玉漱笑意款款,“哎喲,這不是筱蘿姐兒麼?這些日子,你應該是緊著服侍你娘才是。不必與我請安的。我也正好要到棲靜院去呢,這不,踫巧了,咱們就同去吧。”
思慮了一整晚的東方玉漱,她就愈發覺得棲靜院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就想要戳破沐筱蘿此人的詭計,查出拿簸箕套住元嬤嬤的頭,再把老嬤嬤暴打一頓的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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