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楚行稱為老師的那個黑袍人緩緩向前走了一步。
屋內燭火未動，但是明暗卻仿佛完成了一次交替。
楚行臉表情未變，但是瞳孔卻是微微一縮。
片刻之後，黑袍下方，傳來一個男子略顯嘶啞的聲音“你的字百轉曲折，陰氣盛過陽氣。”
楚行笑了“老師，你直接說我心思太多，城府太深好了。”
黑袍人嘿了一聲，算是默認楚行的說法。
楚行臉的笑意緩緩收斂，眉眼之間，浮現出一抹和年齡不相符的狠戾神色，聲音也變得冰冷森寒，一字一頓“但是老師，你不要忘了，如今入主東宮的人是我，得到大機緣的人也是我，而楚言，卻是馬要死了！”
說話的時候，楚行的身子，微微顫動，他的背後，竟然縈繞出隱隱的黑霧，蒸騰翻涌，猶如無數觸手，叫人看一眼，毛骨悚然，心生畏懼。
“你都計劃好了嗎？”黑袍人淡淡問道，對楚行身的變化視而不見。
“一切都在掌握之。”楚行猛一眨眼，身的黑氣瞬間收回體內，笑道，“不知道波斯郡國的公主，竟然抱了什麼心思，居然要讓楚言去和親。不過這樣也好，我一直在想著利用什麼機會除掉他，現在既然他能離開南元郡國，那麼讓他死在半路好了。這樣一來，我再沒有後顧之憂，只是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嬋兒那個丫頭，會不會從作梗。”
“公主應該不會插手。”黑袍人沉吟片刻，緩緩開口。
“既然老師這麼說，那我放心了。”楚行眼楮一亮，目光深遠，望向眼前燭火，“楚言，你恐怕做夢也想不到吧，我楚行未來的路，要你走得遙遠無數倍，光是我的天生妖蟒之體，不是你區區一個武道天才，可以輕易擬的！”
說話之間，他的臉龐在搖曳的燭火陰晴不定，恍惚間望去，仿佛他的腦袋，變成一顆碩大的蟒首，猩紅的蛇信，在口嘶嘶快速吞吐。
天色剛剛顯出一抹魚肚白的時候，南元郡國皇都外的官道，兩輛馬車十幾個護衛，這是楚言此次遠赴波斯郡國“和親”的全部隊伍了。
不僅沒有任何排場可言，甚至負責護送楚言路的那十幾個護衛，也顯得不情不願。
誰不知道楚言是罪人。
要不是皇命難違，他們誰願意送這樣一個家伙，跋山涉水三個月的時間，去那麼遙遠的地方。
楚言坐在其一輛馬車，他此刻盤膝打坐，雙目微闔，心無旁騖。
昨天知曉了回音環隱藏的秘密之後，楚言沒有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在歸墟塔苦練通宵。
因為滄海裂雲獸精血淬體的緣故，楚言的身體恢復能力驚人，算極為疲憊，只需要小憩片刻，可以重新回到精神抖擻的狀態。
雖然修煉的時間，看去只有短短一晚，但是因為時空牢籠一晚抵三晚的作用，再加楚言幾乎可以不用休息的身體素質，修煉的效果恐怕其他人五個晚都要好。
如今楚言已經可以清楚感覺到，自己體內的氣血，重新變得渾厚，肌肉之，也開始再度充盈著久違的力量。
這個時候，呼啦一聲，小 將脖子從車窗縮了回來，小心地將窗帷整理好後，蜷起身子，坐在楚言旁邊，雙手托腮，顯得心事重重。
楚言看她一眼，淡淡問道“舍不得？”
“沒有。”小 抬頭，眼楮眨眼不眨看著楚言，“小 是殿下的人，殿下去哪里，小 去哪里，沒有舍不得，只是——”
小 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眼眸之朦起了一層水霧“小 只是為殿下不平，殿下是無辜的，小 知道，那些人都是亂說。”
“他們亂說亂說好了。”
听到這句話，小 一愣，抬起頭來，看到楚言笑著看她。
“我現在也只有小 在身邊了，所以只要小 相信我，其他人怎麼說，我根本一點都不在乎。”
這一句話，仿佛擊了小 的心髒一般。
少女的眼眸，剎那之間閃過驚喜、羞澀、疑惑、迷茫、欣喜等等神色，下一刻，所有的情緒，化作晶瑩的淚珠，從小 的眼眶里涌了出來。
“小 不哭，小 好高興。”小 不好意思地擦著眼角，吸吸鼻子，“殿下，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小 要一輩子伺候你。”
“好呀。”楚言笑著點頭。
這個時候，他是真的心疼這個小丫頭了。
攬過小 的肩膀，楚言道“你放心好了，未來我們會回來的。”
“嗯？”
“我要回來——”楚言的嘴角，微微揚，“踏平這里。”
听到最後四個字，小 心尖一顫，臉頰微醺，偷偷抬頭朝楚言望去。
少年的側臉，沒有任何被趕出故土的悲憤和不甘，擁有的是一如過去的神采飛揚和自信滿滿。
一瞬之間，小 感覺自己滿心滿肺的幸福。
殿下沒有變，這種感覺真好。
在這個時候，馬車外面，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殿下，請下車一趟，有宮里的公公來了。”
听說是宮里的人來了，小 的身子頓時微微緊繃。
楚言收起了臉的笑意，拍拍對方，走下馬車。
這個時候，一個宮里的太監，正抱著一樣細長的東西走了過來。
似乎是昨天吳曉明公公的淒慘下場，已經傳了出去，此刻來的這個太監，一見到楚言，臉的笑容仿佛是菊花綻放一般，都能看到褶子了。
“殿下，公主特意令老奴給殿下送來這樣東西，幸好來得及時，沒有耽誤時辰。”太監一邊說著，一邊將手的事物雙手奉了過來。
“楚嬋兒讓你送來的？”楚言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這個表情，看得這個太監頭皮發緊，他結結巴巴道“是、是的，公主特意叮囑，要老奴務必親手交到殿下手。”
“她當時差點被我玷污，現在還記得給我這個兄長送行，真是難為她了，你回去告訴她，東西我收下了。”楚言將那用布裹著的細長物件接到手，淡淡說道。
見到楚言將東西收下，這個太監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不過——”
太監的心剛放下來，立刻又被楚言突然的開口，給硬生生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