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硯慘然一笑,“是啊!是我自作孽不可活,是我自作自受。”
“你……還好吧?”葉清瀾突然發現甦硯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對勁兒。
“我沒事。”甦硯緊緊地咬著牙,不讓自己在葉清瀾的面前露出軟弱的一面。
“可是……”葉清瀾看著甦硯額頭上面浸出的冷汗,要她相信他的話,除非她是個瞎子。
“我沒事。你說的事情我知道了,馬上會處理好,你還是早些離開吧,這里本身久留之地。”甦硯一口氣說完這句話,不等葉清瀾回答,就頭也不回地從窗戶跳了出去。
“你等等!”葉清瀾叫了一聲,連忙上前幾步,追到了窗口,卻發現甦硯走得更快了。
只是猶豫了片刻,葉清瀾便也跟著從窗口跳了下去。別看她剛才說得那麼決絕,其實只有葉清瀾自己才清楚,這只不過是她給自己帶的面具。之所以那樣冷言冷語,其實為的只是掩蓋她內心的脆弱,可是這拙劣的掩飾,在甦硯的安危面前,瞬間就變得不堪一擊,讓葉清瀾的真實想法無處遁形。
葉清瀾的速度雖然不慢,可她的武功,和甦硯之間確實有差距,而甦硯為了不讓葉清瀾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也是用了全力甩開她。
因此,葉清瀾毫無疑問地沒有絲毫收獲,但是越是這樣,她就越是在意,心中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把剛才的事情弄清楚。而且關于甦硯退婚的原因,葉清瀾的心中也是有了另外的猜測。
以前葉清瀾是真的相信了甦硯的話,相信他是為了玉劍山莊,才做出那樣的選擇,現在她也依然這麼相信。只是在這個原因之外,葉清瀾又有了其他的猜想。
如果單純只是為了玉劍山莊,那麼甦硯沒有道理會一句話也不交代。葉清瀾相信,甦硯不是那種眷戀權位的人,玉劍山莊的危機總有過去的一天,而只要他開口,不管多久,葉清瀾都願意去等他。
這一點,葉清瀾和甦硯,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知道自己身體狀況的甦硯,一句多余的話也沒有說。也所以,葉清瀾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才會擺出一副冷漠的姿態對待甦硯。
可是看到甦硯方才那個樣子,葉清瀾要是再不明白的人,那她就是個傻子了。很明顯,甦硯的身體一定是出了問題,這才有了之前發生的事情。
一離開葉清瀾的視線,甦硯就控制不住地咳出一口鮮血,隨即苦笑道,“竟然已經糟糕到這種地步了嗎?”
他知道,自己方才的異常一定已經引起了葉清瀾的懷疑。虧得出門之前,他還專門封閉了經脈,沒想到,他還是低估了葉清瀾對他的影響力。所謂的自作自受,大概就是說的他吧。
得知甦硯可能受了傷,葉清瀾怎麼可能還坐得住?馬上就安排去調查,當然,不可能只是針對甦硯一個人,那樣目的也太明顯了,而且她可是來做正事的,自然是把目標對準了玉劍山莊的所有主子。
但是,也不知道是甦硯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還是七星樓的人並沒有把他列為重點,幾天過後,葉清瀾這里雜七雜八的消息倒是不少,可關于甦硯身體狀況的情報,卻連只言片語都沒有。
越是沒有消息,葉清瀾心里面就越是著急。不過她到底還記得自己的目的,甦硯並沒有以私廢公。只是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在她的心中,和甦硯一刀兩斷,從此橋歸橋路歸路的想法,已經有許久沒有出現過了。
輪回宮的人抵達的時間比七星樓晚了十天,而且出乎意料,竟然是由閻銘德親自前來,這可是名副其實的客大欺主,隨之一起前來的輪回宮之人,在玉劍山莊的地盤上是毫不掩飾地囂張,挑釁的意圖沒有絲毫掩蓋。
而玉劍山莊的人,與其說是表現出了作為主人的氣度和涵養,反倒更加像是底氣不足,不敢隨意滋事,越發坐實了其軟弱可欺的印象。
葉清瀾得知以後目光微微一閃。輪回宮固然是有備而來,可玉劍山莊也不是好惹的,又有七星樓和星海盟在一邊看著,這一出大戲,是越來越精彩了。
眾人皆是把玉劍山莊當成了一塊大肥肉,其實,在葉清瀾看來,玉劍山莊的處境也未必就有那麼糟糕。
同樣作為勝利的一方,玉劍山莊在之前的戰爭之中獲得好處並不少,而要說損失,其實其他三大勢力也是一樣的。所以,從這個方面來看,玉劍山莊並不是處于劣勢,它之所以被眾人盯上,並不是因為底蘊和實力不夠,而是由于沒有主心骨。
玉劍山莊現在的主子一共有六個,甦弦歌、甦墨一家四口,還有甦硯,其中甦弦歌年事已高,甦墨心脈受傷,武力不足,尹氏是女眷,不能掌權,她的一雙兒女年紀又太小,甦硯則是之前一直受到甦行歌的打壓,沒有根基。
這六個人,各有各的短板,這才造成了現在的局面。但凡有一個人可以立得起來,不說多,只要能夠掌握住西域一半的力量,局面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根據最近得來的情報,葉清瀾分析過後,也得出了一些結論。
目前西域的勢力,大致可以分為四個部分,甦墨作為莊主,自然有他的班底,甦弦歌雖然過去不爭權,但是能夠和甦行歌分庭抗禮,誰也不會認為她是孤身一人,甦硯在玉劍山莊雖然沒有什麼心腹,可他回來的時候,卻是帶著他自己的人手的,這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而剩下的還有一部分,是中立勢力,他們不屬于某個人,而是效忠玉劍山莊,效忠西域。不管是誰掌權,只要對玉劍山莊,對西域有利,可以帶領大家走出困境,他們都可以接受。不過總體來看,這些人的立場,還是略微偏向甦墨,畢竟他代表了正統,只是偏向的程度,也是十分有限。
根據她對于這些人的了解,葉清瀾覺得,甦弦歌和甦硯,很有可能已經聯手了。畢竟他們兩個都是反對甦墨的計劃,只是不知道他們打算如何動作。而中立的那些人,大約是在觀望,如果甦墨成功了,固然可喜可賀,失敗了,也可以為玉劍山莊保存一定的力量,不至于在接下來的戰爭之中一敗涂地。
所以,甦墨計劃能否成功,將直接決定了這些人的選擇。
既然已經知道了這麼多的事情,那麼葉清瀾沒有道理不在里面摻一腳,這個機會也算是千載難逢了,如果她放過,恐怕連老天爺都不肯答應。
如此想著,葉清瀾馬上就叫來玉衡星使吩咐了一番。
玉衡星使听完葉清瀾的話,略帶驚訝地看了她一眼,便下去執行她的命令。心中暗道,自己之前還真的是小看了這個大小姐了。
葉清瀾的想法和目的都很簡單!
首先,葉清瀾到現在都沒有發現甦硯和甦弦歌打算如何阻止甦墨,那麼就很有可能,他們並不打算阻止,而是現在了順水推舟地利用。既然他們可以利用,那麼她為什麼就不可以呢?
不過不同的是,甦硯和甦弦歌的目的是拯救玉劍山莊,而葉清瀾的目的,看起來是想要削弱玉劍山莊的力量,實則是為了將甦硯推上那個位置。
時間緩緩地向前推進,甦行歌下葬的日子被定在了輪回宮一行人到來之後的第七天。
玉劍山莊畢竟還是要臉的,哪怕是心懷鬼胎,甦墨也沒有想過要把玉劍山莊面子扔在地上扔其他人都來踩兩腳。不管怎麼說,半年時間都是一個坎,一旦超過了這個時間,就算是表面上沒有人說什麼,可大家心里面怎麼想的,可就是不言而喻了。
一應物品都是早就準備好了的,所以整個儀式進行得非常順利。就連輪回宮的人,在閻銘德授意下,也沒有趕在這個時候搗亂,他和甦行歌雖然互相看不順眼,但畢竟互相斗了幾十年了,惺惺相惜還是有一些的。
在閻銘德看來,玉劍山莊遲早都是要步上大金輪寺的後塵的,既然如此,還是讓甦行歌保留下最後的體面吧!
再說了,還有甦弦歌在看著呢,于公,大家怎麼明爭暗斗都是應該的,可是于私,只要是稍微知道一點內情的人,都不難看出,這兩個人到現在為止,都對對方余情未了,就是看在甦弦歌的面子上,閻銘德也不會把事情做絕了。
這兩個人的事情,葉清瀾也是知情人之一,再聯想到她和甦硯,也是不勝唏噓。沒辦法,他們都是有理智的人,感情,永遠都是要排在責任後面的。
閻銘德是這樣!甦弦歌是這樣!甦硯是這樣!她,也是這樣!
甦行歌的下葬儀式,其程序十分繁瑣而又莊重,足足持續了九日,才進入了尾聲。
葉清瀾自然也是出席了的,不過她從頭到尾都帶著冪笠和面紗。雖然她不認為自己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但是很顯然,其他人並不這麼想。
玉劍山莊明顯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但凡有半點希望,他們都不會放棄,玉衡星使等人一致認為,若是被他們得知了葉清瀾就是七星樓的大小姐,難保不會打什麼歪主意。
身邊的人都這麼建議,葉清瀾無法,也只得略作遮掩。